漆黑的原野不斷後退，車輪後麵刮起幾道風塵，萊昂有些疲憊的靠在車座上，頭倚著砰砰作響的車窗，車外的風噪聲就像怪獸的吼叫。

  阿芙羅拉臉上身上很多血。

  萊昂因為用了幾次異能也陷入了深深的疲憊。

  在哈薩克斯坦中南部遇到了一些攔路的當地人，拿著槍就要求把車和小女孩留下，實在談不攏隻能動手，殺了一多半，把剩下的人嚇破了膽，兩人趁更多人過來之前，上車趕快離開了這裏。

  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黑暗和光明往往是伴生的產物，這趟旅途的兩個孤獨旅客已經習慣了。

  發出巨大噪聲的引擎冒出了滾滾黑煙，這輛外表已經髒到看不出原來樣子的車，在哈薩克斯坦東部的一個地方結束了它的使命。兩個頭發衣服都亂糟糟的人從車上下來，兩人怔怔的看著眼前這輛還在嗚咽的機器，少年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兩人對著車子鞠了一躬，取下來東西，步履蹣跚的向更東麵的地方走去……

  兩袖空空穿行去，跌跌撞撞走天山。

  從哈薩克斯坦東南部進入了天山山脈。

  快了，就快了。

  漫長的旅途阿芙羅拉身體有些撐不住了，突然的暈厥，伴隨著身體高熱，顫抖。

  萊昂四處尋找，沒找到什麽藥草，沒辦法，隻能用帶著的酒撒點在布上，撕開阿芙羅拉的外衣，有些位置因為受傷的血痂和磨損的皮膚粘在了一起，萊昂撕開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也被撕開了，露出阿芙羅拉這一路和他出生入死長途跋涉的身體，用沾了酒的布細心擦拭，擦完後給她披了一件很有哈薩克民族風情的厚袍，找了一個幹燥通風的山洞疲憊的守候著……

  越過天山，還有漫長幹旱的塔裏木盆地。

  沒想到的是，走出天山，到了塔裏木盆地之後，兩人走的極為輕鬆，不像天山山脈裏常常萬裏無人煙，這裏有許多維吾爾族人，他們發現了兩個遠方的來客，熱情的招待了他們，甚至有維吾爾族常走沙漠的老人答應幫忙帶路。

  兩人乘坐著駱駝，這也算是他們的第二個坐騎，悠悠蕩蕩的在廣袤無垠的沙漠中穿行，偶爾能遇到美麗的綠洲，阿芙羅拉直呼奇跡，而沙漠的奇景也讓人心蕩神搖，巨大的沙暴像是摧毀萬物的天神，美麗的胡楊林層林盡染點綴在悠揚的塔裏木河兩岸，藍綠的河水美得如夢如畫，還有平靜的沙海，枯寂的古城……

  昆侖，到了。

  ……

  “移將北鬥過南辰，兩手雙擎日月輪。飛趁昆侖山上去，須臾化作一天雲。”

  “你在說什麽？”阿芙羅拉好奇，這次曆練讓她仿佛變了一個人，灰色頭發已經長過腰身，四散開像一朵冷漠而驚豔的花，鐵灰色的瞳孔深沉而堅定，身體也長高了許多，這讓萊昂嘖嘖稱奇，最重要的是小姑娘在這次旅行中，仿佛真的長大了，或許這也是維克多的目的？

  見識過善與惡，跨越過山與海，和熊虎獸相搏，與天地人相爭，自然而然就長大了。

  “一首詩。”萊昂笑著回答，好像又有些奇怪的唏噓，“在維克多收藏的書裏看到的。”

  “唔，到昆侖山脈了。”阿芙羅拉感歎，好像有些不敢相信的重複，“我們真的到昆侖了。”

  萊昂搖頭，“還不算到昆侖，昆侖還要找。”他有些猶豫地看了阿芙羅拉一眼。

  “如果，我是說如果。”萊昂眉頭緊皺，“我到了昆侖，你要直接出發去卡瑪泰姬麽？”他還是問了。

  小姑娘眼神也沉下去。

  “要去。”她艱難地說。

  旅程的終點也意味著分離，對於陪伴了這麽久的兩個人來說，有些太殘忍了。

  “要不一起留在昆侖？”萊昂試探地問。

  “昆侖一個時代，隻能有一個鐵拳。”阿芙羅拉眼睛裏盛滿了哀傷，但語氣很堅決，“鐵拳的力量可以重塑你的雙手。”

  “我有其他辦法，或許我可以之後去找卡瑪泰姬，我覺得……”萊昂堅持，“你一個人去找卡瑪泰姬太危險了。”

  阿芙羅拉不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麵。

  “阿芙羅拉？”萊昂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從哪個地方開始，白雪皚皚的巍峨昆侖如同一幅舊畫一樣被淘氣的造物主用橡皮擦掉，轉眼間變成了另一種新的景象。

  “噢！”萊昂驚歎著，“這可真是讓人……倍感驚訝！”

  層層疊疊的紅色建築出現在雪山圍繞之間，金黃色的樹木像城市調皮的孩子，風吹過發出簌簌的聲音，亭台樓閣，塔寺廟觀，仿佛濃縮了那個五千年文明古國所有的建築精魄融入在了這個美麗絕倫的地方，還有幾個佛陀和僧人道士的雕塑在城市的不同地方，有種宗教混雜的感覺，萊昂和阿芙羅拉兩個人像是第一次從鄉下來到城市，張著嘴呆呆的就往裏走。

  走到石碑前，巨大的昆侖兩個字用篆體刻在上麵。

  不過此時石碑下，有一個年輕的男人正靜靜地等著他們。

  “萊昂。”年輕的男人黑瞳黑發，戴著武者的束發冠，行了簡單一禮，說話十分幹脆，“維克多的弟子，這裏是昆侖，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

  萊昂頗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感覺，“啊，是……抱歉，不對，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男子笑得十分和善，他指了指遠處一個極為精致的建築，和聲道：“雷公大師要見你，等你見到他就什麽都知道了。”

  萊昂隻好點點頭，牽著阿芙羅拉的手，跟在這個男子後麵。

  男子突然轉身，對阿芙羅拉說：“阿芙羅拉小姐，你要前往卡瑪泰姬的話，可以通過昆侖直接傳送過去，我們和卡瑪泰姬之間一直保持著聯係。”

  阿芙羅拉和萊昂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驚訝。

  這人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萊昂暗戳戳地想。

  話說，這個年輕男子剛開始和自己說話用的是漢語，而跟阿芙羅拉說話用的是俄語，昆侖的人才教育這麽先進的麽？？

  好吧，千辛萬苦到了昆侖，萊昂現在隻想快樂的感受昆侖的風土人情了，阿芙羅拉能直接傳送到卡瑪泰姬，也真是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兩人跟在年輕男人身後，身邊熙熙攘攘的經過許多昆侖的原住民，有老頭穿著鬥笠好奇地看他們，有的女子穿著一身像是漢唐時的宮服雍容走過，還有赤足的小孩子在紅色的磚牆間奔跑追逐。

  萊昂看著這些景象，嘴角不由地翹起來。

  前麵的年輕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他的開心，回過頭來和善的一笑。

  這就是昆侖嗎？萊昂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