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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我真的滿足了

  霍中曦回來的是深夜三點多。

  蘇糖糖已經熟睡了，直至一個有些微涼的身體抱住了她，才讓她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別怕！”霍忠曦那沙啞的聲音輕輕的在屋內響起。

  因為，他感受到了她緊繃的身子。

  聞言，蘇糖糖緊繃的身子一下子鬆懈了下來。

  她沒有動，卻感受到男人抱著她的力度加大了許多。

  “霍叔叔……你還好嗎？”她輕輕的開口，眼神看向了一旁的鍾表。

  三點了。

  這麽遲了啊……

  男人沒說話，力度又加大了一些。

  這個行為，無疑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蘇糖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她的手輕輕的抓住男人的手，聲音哽咽起來“大哥……真的，真的活不了了嗎？”

  “嗯”

  半響，男人才緩緩的開口。

  蘇糖糖莫名的心就開始抽搐了起來。

  她難以想象那個清瘦的男人，雙腿已經殘疾了。

  為什麽，上天還要剝奪他的生命呢？

  “我已經請了最好的醫生，用了最好的藥物……”男人的聲音停頓了幾秒，顯然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希望，他能多撐一些日子……”

  蘇糖糖一下子咬住了嘴唇，她最見不得的就是生老病死。

  那種疼痛，真的讓人難以描述。

  “多……多撐一些日子？”她咬唇，聲音顫抖“姑姑不是說，能熬，熬到年底的嗎？”

  “他的狀況，很不好……”

  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表明了一切。

  熬到年底，似乎也成了奢侈……

  “你哭了？”感受到懷裏人的顫抖和抽泣，霍中曦慢慢的將她翻過了身子。

  蘇糖糖紅著眼睛，大大的眼裏充滿了淚水，她咬著貝齒，整個人抽搐的厲害。

  “別咬了，在咬就破了”霍中曦忙心疼的伸出拇指輕輕的摩擦她的唇部，讓她不要傷害自己。

  蘇糖糖望著他，哽咽說道：“霍叔叔……我，我失去爸爸就覺得世界末日了一樣，你晚上和我說了那個故事，我不敢想象阿姨若是失去大哥……那會是一種怎樣的難過和絕望……”

  她一邊哭泣一邊說道：“人為什麽要病死呢？大哥是個好人，阿姨是個好人，他們都很善良，為什麽這些病痛全都要加載在大哥的身上呢？他沒做錯什麽啊！”

  霍中曦看著懷裏的小女人一邊哭訴，一邊難過的辯論。

  他的心，被她這個模樣填的滿滿的。

  “霍叔叔……”她淚眼婆娑的望著他“我們要怎麽做才能減輕大哥的疼痛？”

  霍中曦忙將她摟入懷裏，千言萬語，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隻希望，他在餘後的日子裏，過的快樂一些……

  他也會盡全力為他多做一些事情。

  ————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起得很早。

  霍中曦淩晨四點才入睡，五點多也起來了。

  “我要去看他！”雲念一大早就發了脾氣，主要是因為曲衍不同意她去醫院。

  她昨晚一直沒睡覺，和霍淩菲在客廳等待。

  三點多，他們回來了。

  昨晚他明明說，今天可以去看他的，要等天亮。

  說什麽，醫院已經太遲，查看病房都被關閉了。

  現在天亮了，他卻說不用去了。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不讓我去？那也是我的兒子，我怎麽就不能去了？”雲念很生氣的看向曲衍。

  “他馬上就回來了，你們不需要去！”曲衍忙說道。

  “什麽叫馬上回來，多多那麽不舒服為什麽要馬上回來？醫生到底說了什麽？”雲念很焦急，聲音也不由的提高。

  “曲衍，兒子到底怎麽樣了？”霍淩菲也很不理解，為什麽他不讓她們去醫院。

  他們在阻攔什麽？

  曲衍整個麵色很疲憊，但他還是耐心的安撫她“沒事的，馬上就回來了，你們不必過去的！”

  “媽！”霍中曦忙走了過來“姑父說的對，我剛接到電話，爸和幹爹兩個人已經帶著大哥回來了，在路上”

  聞言，雲念和霍淩菲不解的看向他們。

  “回來？為什麽不好好住院治療呢？”雲念看向自己的兒子詢問。

  霍中曦剛準備開口，而就在這時候，口外響起了車子的聲音。

  雲念和霍淩菲聞聲迅速跑了出去。

  很快，一輛熟悉的車子便停了下來。

  下一秒，便看到司機打開了門。

  霍霆琛抱著多多下了車，慕白將輪椅放好，多多這才坐了上去。

  雲念忙走了過去，看向坐在輪椅上衝著自己微笑的多多，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媽！”他含笑叫了她一聲，又看向霍淩菲“媽！”

  霍淩菲一下子側過身子哭了起來，曲衍忙走上前摟住了她。

  雲念慢慢的蹲在了他的麵前，慢慢的伸出手輕輕的觸碰他那瘦的不成樣的臉頰“疼，疼嗎？”

  男人含笑，伸出瘦弱的手慢慢的扶住了她的手，接著，將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膝蓋上，那雙眼睛如月牙一樣笑著“媽，我不疼，真的，一點都不疼，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雲念的淚又一次決堤。

  “媽，別哭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他忙替她擦拭眼淚。

  整個場麵，看上去都讓人心碎不已。

  所有人都沉默了起來。

  好好的？

  可他的神色，他的狀況給人看起來一點點都不好……

  但是，大家都沒有明說。

  “對，對，好好的，我的多多好好的”她忙將眼淚逼回，下一秒，忙推著他“走，回家，回家啊！”

  大家忙讓開了道路，一家人默契的往家走去。

  這一天，蘇糖糖看著大家坐在一起歡笑。

  可是，她還是清晰的看到每個人眼底那怎麽都掩藏不住的悲傷。

  莫名的，她的心情也很低落。

  “哥，這是你弟妹”霍中曦拉著蘇糖糖來到了他的麵前。

  他看向他們有些微怔，隨即，含笑道：“好，好！”

  說著，看向蘇糖糖“對不起啊，大哥來的匆匆，都還沒準備什麽禮物，你喜歡什麽，大哥給你買”

  蘇糖糖忙搖搖頭“不用，我什麽都有的”

  男人一笑，很是溫和“過兩天大哥出去轉轉，給你買個禮物啊”

  說著，看向霍忠曦“好好對待人家姑娘，不要欺負了她呀！”

  霍中曦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所以，哥等我結婚，你會來參加的對不對！”

  他的這句話，顯然讓多多愣住了。

  “對，還有我，我結婚大哥也一定要看著我出嫁！”霍心寶也忙說道。

  “哎哎哎，大哥，還有我呢，不過我結婚恐怕要遲一點，你可要等著啊！”霍鉉翊也忙說道。

  男人含笑，沒有多說什麽。

  他自己的身體，他很明白。

  他們這樣說，也是希望他能活的久一點。

  “好！”半響，他點頭笑道。

  隻是，這個笑意卻莫名讓人心酸。

  “好了好了，不要纏著你大哥了，你們幾個小屁孩自己去玩”雲念看著多多的眼底浮起疲憊，便忙站了起來說道。

  大家點點頭，便都很自覺的往外麵走去。

  “中曦”雲念叫了他一聲。

  “媽怎麽了？”

  “你帶著糖糖出門轉轉，這兩天我可能顧不上她，別冷落了那孩子”雲念忙交代起來。

  霍中曦含笑“放心吧，我知道的！”

  見此，雲念這才放下心來，這才轉身往多多那邊走去。

  “嫂嫂是要逛日本嗎，我陪你一起”霍心寶湊了過來“哥，我好久沒和你逛街了！”

  “我，我也去！”霍鉉翊也忙道“大哥，你要給我買東西嘛！”

  “霍鉉翊你個臭不要臉的，你一個廣告上千萬，還讓大哥給你買？”霍心寶鄙視。

  “哎，你好意思說我，什麽陪嫂嫂逛街，你還不是也想蹭東西”霍鉉翊鄙視。

  “大哥！”慕芷優走了過來“我要買買買！”

  霍鉉翊：……

  霍心寶：……

  這丫頭比他們還不要臉，這麽直接！

  “一起吧！”霍中曦開了口。

  “耶”慕芷優忙挽住了蘇糖糖的手“我帶你去買買買！”

  蘇糖糖有些懵，但還是被他們拉扯著走了出去，上了車。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錢財對於這三個人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們隻不過想湊湊熱鬧，想讓霍中曦維護，想享受被大哥嗬護買單的感覺罷了。

  ————

  “多多，去休息會吧”雲念剛準備推車，霍淩菲率先扶住了扶手。

  便準備開始推。

  可多多的手一下子抓住了輪椅，讓人推不動。

  “怎麽了多多？”霍淩菲俯身詢問。

  “我想和我媽單獨待一會兒”他的目光是看向雲念的，那一聲‘我媽’也是叫的格外的親切。

  霍淩菲的手微微一頓，顯然有些吃驚。

  “也好，孩子難得回來給嫂嫂過生日，自然有話要和嫂嫂說，那個，你昨晚也沒睡好，過來坐坐”曲衍是個聰明人，看到氣氛不對，忙站了起來，拉著她就往沙發上坐。

  霍淩菲沒有說話，低著頭，整個情緒都有些不對勁。

  曲衍忙伸出手摟著她的肩膀給予安撫。

  “媽，我們走吧！”多多看向雲念微微一笑說道。

  雲念點了點頭，便推著他往房間走去。

  很快，她就帶著他來到了一個很雅致的房間。

  這裏有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麵的花花草草。

  整個景色也是最好的。

  “媽，你坐啊！”他看向她拉著她的手說道。

  雲念坐在了沙發上，握著他的手哽咽了起來“你說，你這孩子，怎麽越來越瘦了？”

  多多含笑，沒有說什麽。

  兩個人，雖然被迫分開了。

  可是感情卻一直沒有斷掉。

  孩子最初的養育比一切都重要，也是因此，在他的心裏，雲念的位置永遠都是第一的。

  這些年，他可以感受到他親生母親的彌補和盡力的去討好。

  可是，有些感情不管在怎麽努力，始終都有一層難以磨滅的隔閡。

  “你說你，身體不好，還過來做什麽？你告訴我，我去看你啊！”她的聲音有些責備，可是更多的是心疼。

  這些年，每一年她都會過去住一段時間，就是看他。

  唯一就是兩年前她暈機開始，霍霆琛就沒讓她去了。

  “我想你了……”他望著她“我想我媽了！”

  雲念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傻孩子，你一個電話，我就會去看你啊，你真是拿自己的身體不當一回事，是嗎？你說你若是出了一點事情，你讓我怎麽辦……”

  多多忙伸出手幫她擦拭眼淚“媽……”

  他叫了她一聲。

  雲念含淚看向了他。

  “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別哭，也別激動……”

  雲念望著他，莫名有些緊張。

  他一笑，眼睛莫名就紅了起來。

  “媽，我活不長了……”

  “胡說什麽？”雲念忙嗬斥，可是眼淚卻怎麽都止不住“現在醫學這麽發達，沒有什麽醫治不好的，知道嗎？”

  “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的……”他無奈的一笑“我怕，我在不來，就看不到你了……是你給了我生命，是你陪我長大，是你……讓我看到了這個美好的世界……”

  雲念沒有說話，緊緊的抓著他的手，整個身子顫抖的厲害。

  “媽，我想回南城……”

  “什麽？”雲念淚眼朦朧的看向他“去，去南城？”

  他點了點頭。

  “不行的！”她忙拒絕“你的身體坐不了那麽長的飛機的！”

  他清雋的臉上驀地的染上笑意，薄唇微張道：“我的身體即使不長途跋涉，也堅持不了多久，哪怕留在日本，結局都是一樣的……”

  “不會的，不會的，媽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多多……”她有些手足無措，聲音明顯也有些慌亂。

  “媽！”他打斷了她的話“我要回南城，一定要回南城的！”

  雲念皺眉，難以置信的看向他，整個神情都是不解的“為什麽？”

  “因為，我想念光叔叔了……”他的眼睛紅了起來“我想死後，和他葬在一個墓園，這樣，我們就彼此不孤單了”

  聞言，雲念一下子忍不住就哭了出來。

  “念光叔叔是我這輩子很重要的人，是他給了我父愛，是他耐心的陪著我，是他讓我沒有放棄，媽，我想念光叔叔，想了很久很久，可是……可是我一直回不來，可是，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忘記他，媽，我活不長了，我隨時都可能死……我想在死之前在看看他的墓碑，我想……和他在說說話……”

  雲念沒有說話，低著頭哭的不能自已。

  “媽，你別哭，別哭……”他握著她的手“死亡對我而言，不是悲傷，是另一種重生，媽，你別哭了……”

  雲念的眼淚根本無法控製。

  為什麽，為什麽她還要經曆一次這種痛苦？

  為什麽……

  老天爺，你到底還要虐她到什麽時候？

  “媽……”他看著她哭，他也跟著落淚，但是他嘴角是含笑的“如果不是你，33年前，我就活不下來了，如今，我已經看了這個世界，又活了這麽久，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滿足了！”

  雲念不知道該說什麽，哽咽的不行。

  “媽……”他又叫了她一聲“不要哭，別哭……”

  她望向他那瘦的不行的模樣，哽咽詢問“你當真要回南城？”

  “恩！”

  “好！”她點頭“媽陪著你！”

  他含笑點了點頭“嗯！”

  南城，闊別已久，是該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