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沿著步行街一直往前走，直到快走出步行街時，這才停住了腳步。

  看著“百年老店封記”的招牌，燕七整了整帽子和口罩，便走進這家小店。

  店裏隻擺了五六張桌子，此時隻有幾個人在吃飯，一邊的牆上還掛著營業執照和一麵紅色的大菜單，什麽炒麵、水餃、家常菜之類的都有。

  店主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看上去老實巴交的，同時也算是這店裏的廚師，而店裏的服務員，則就是他的老婆。

  這兩口子在這裏開店的時間，確實也算不短了，燕七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跟著姥爺來這裏時，也是這兩人，不過那時自己隻是單純的來這裏吃飯而已。

  “先生您好，想吃點什麽？”見到有人進來，服務員立馬走了過來。

  這副熱情的態度，是在這種規模的小店中，絕對無法見到的。

  燕七抬手拉了拉帽簷，壓著嗓子道：“我要訂個包間，能坐下八個人的那種！”

  服務員目光一亮，問道：“先生，您打算交多少定金？”

  “兩百。”

  “先生，請跟我來！”服務員臉上一喜，立刻轉身領路。

  燕七點點頭，跟著服務員走到角落裏的樓梯，前往二樓。

  二樓的空間非常狹窄，像是條走廊間，正對麵是一間廁所，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包間。

  左邊包間的門框上方有個牌子，寫著“龍鳳呈祥”，此時大門正敞開著，裏麵一個人都沒有。

  而右邊的牌子上，寫著“金玉滿堂”，大門緊閉，門中間還掛著一個可以翻動的紙牌子，標注著：私人包間，閑人免進！

  服務員走到“金玉滿堂”門前就停了下來，然後回頭看著燕七。

  燕七什麽話也沒說，直接掏出一張百元紙幣遞給服務員，而服務員接過錢後，立即就掏出鑰匙開門。

  房門打開以後，裏麵的確坐著一桌人，八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正圍著一張桌子前喝酒吃肉，此時地上已經滿是空啤酒瓶。

  燕七正想走進去，哪知服務員一抬手將他給攔了下來，同時問道：“先生麵生，知不知道這前門不通？”

  燕七啞然一笑，道：“那我從後門離開。”

  服務員露出歉意的笑容，連忙退到一邊。

  燕七擺擺手，走進了房間裏。

  他知道剛才服務員這話是一個測試，是針對第一次來這裏的人才會問的，如果回答不上來也不要緊，隻需要再付一百元，服務員就會讓進門。

  然而，進了門以後，至於能不能再走出來，那隻有天知道。

  燕七進門後，房門便被鎖上了，而坐在桌子前的幾個人，抬頭看了這邊一眼，便繼續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沒有人開口說話。

  這裏規矩，燕七很懂，所以也沒有開口說話。

  他直接走到桌子前，掏出一張百元紙幣放在桌子上，然後徑直走向了包間裏的廁所。

  這個包間其實並不大，當然不可能會有廁所，事實上寫著“廁所”兩字不一定就是廁所，還有可能是一部電梯。

  電梯內空間很小，最多隻能站上四個人，裏麵也沒有樓層按鈕，隻有上下兩個按鈕。

  燕七走進電梯以後，立即按了向下的按鈕，電梯開始運行，隨後足足下降了四層樓的高度，電梯這才停止。

  門開，燕七走出電梯，隻見門口還站著兩個戴墨鏡的“門神”，腰間還鼓鼓囊囊的，明顯是別著什麽東西。

  而燕七卻知道這兩人帶的是電棍，因為他曾經在這裏就見人使用過，那威力可是相當猛，被電到的人必然會大小便失……禁，再厲害也得跪。

  無視這兩個保鏢，燕七大大方方地向前走去。

  這裏類似是一個小型停車場，不過周圍都是封閉的，沒有明顯的進出口，如果想要離開這裏，隻能通過對麵牆壁上修建的“之”型樓梯。

  此時這裏已經聚滿了不少人，呈長方形的兩側牆壁下被挖出了一個個石洞，每個洞口前都坐著一個擺地攤的人，有的人還擺了個貨架子，有的人卻直接將所賣東西擺在了地上。

  這裏賣什麽的都有，如古董、玉器、金銀首飾，還有一些市麵上非常稀罕的玩意，如外國明星的私房照、網紅的夜宵之類的，畢竟這些都是賣的比較火的。

  燕七對這些擺賣的東西沒有一點興趣，直接向最大的一個石洞走去。

  這個石洞和其它石洞不同，洞口沒有擺任何東西，但是在牆壁上卻刻著兩個字：超市！

  燕七很清楚這裏不僅僅是賣吃的喝的，交錢以後還可以上廁所，不過價錢非常貴，燕七也沒在這裏上過。

  能在這個地方開超市的人，除了封明遠以外，不可能會有第二個人。

  走進超市，燕七終於是見到了封明遠。

  花白的頭發，幹枯的麵容，下巴上留著山羊胡，雖然身穿一件紅色的富貴衫，看起來非常喜慶，但封明遠今年畢竟已經是年近七十歲的人了，所以這衣服被他穿出了壽衣的感覺。

  此時的封明遠正躺在一張搖椅上，雙眼緊閉，右手握著一把小茶壺，似乎是在睡覺。

  這超市中除了封明遠以外，還有一個三十多歲、濃妝豔抹的女人。

  見到有人進來，女人坐在椅子上連動都沒動，翹著二郎腿冷聲道：“想買什麽東西自己去找，上廁所先交錢，小的五十，大的一百。”

  燕七根本就沒有去看那些擺在地上的東西，而是直接道：“我想賣點東西。”

  女人一愣，臉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賣東西？你難道是想要租個攤位？”

  燕七當即冷哼一聲，故意提高音量，沉聲道：“你是新來的吧，怎麽連規矩都不懂？”

  女人頓時徹底呆住了，她自從來了這裏，哪個外人見了自己不都是客客氣氣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麽跟自己說話，一時間竟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就在女人愣住的時候，一個蒼老的笑聲突然響起。

  “哈哈……”

  封明遠起身，笑著走了過來，同時對女人揮了揮手：“小麗，這位是貴客，快去泡壺好茶來。”

  名叫小麗的女人，連忙點頭，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走到一旁去泡茶了。

  “能知道我這裏收東西的，都是我的老友，可我瞧著朋友麵生，不知從哪來？”封明遠摩挲著手中的茶壺，直截了當地問。

  麵熟我也不敢來呀……燕七暗笑。

  “張通道介紹我來的！”

  “哈哈，原來是張老弟的朋友，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封明遠麵色一變，抬手指著廁所旁邊的另一個山洞：“走，咱們去會議室談。”

  “好。”

  這個大山洞除了一個廁所外，內裏還有另外兩個帶門的山洞，其中一個就是會議室，至於另一個，則是臥室。

  封明遠這個人也算是個怪人，平時幾乎不會出去走動，一來是在地下呆習慣了，出去還真是有點不太適應，二來也是怕被人給認出來。

  會議室裏並非什麽都沒有，而是放了一張茶幾和四個板凳。兩人進來坐下後，燕七首先便開口了。

  “你就是這裏的封老板吧，做不做金子生意？”

  說完，燕七從口袋裏的儲物袋中，拿出了一枚金幣，扔到了茶幾上。

  封明天一聽這話，眼神就變了。

  雖然他隻是一個黑市老板，可身價卻遠超普通人的想象，這金子生意，他還真看不上眼。

  “朋友，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對於封明遠的這種反應，燕七早有準備，畢竟他對封明遠也不是一點都不了解。

  然而，當現在真見到封明遠發怒，燕七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顫，渾身汗毛倒豎，差點就想要起身就走，不過幸好，現在他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初入社會的“雛”了，這點定力還是有的。

  表麵上裝作鎮定，燕七心中卻暗自嘀咕起來：

  這封明遠，為什麽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嗯……對了，上次麵對那個黑臉男人的時候，我似乎也有這種古怪的感覺，看來這個老家夥，相當不簡單啊！

  現在的燕七當然不知道，封明遠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乃是殺氣，跟一些經常宰殺牲畜的屠夫，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煞氣類似，但兩者卻有著本質的區別，畢竟一個殺的是人，一個殺的是牲畜。

  “封老板，咱們一回生二回熟，”燕七把語速放慢，眼睛卻盯著茶幾，沒敢看向封明遠：“如果我第一次來，就跟你做一筆大生意，你敢接嗎？”

  “哈哈，後生可畏！”封明遠突然笑了。

  即使自燕七來到這裏以後，一直壓著嗓子說話，語氣也是老氣橫秋的，但他依然還是聽出了，燕七的年齡並不大。

  輕輕將茶壺放到了茶幾上，封明遠伸手拿起茶幾上的金幣看了起來，他先是用手掂了掂金幣的重量，隨後又用指甲劃了一下表麵。

  燕七在對麵一直盯著封明遠的動作，然而此刻卻突然瞪圓了眼睛，因為他清晰地看到，金幣在封明遠的指甲劃過以後，竟然出現了一條深深的劃痕。

  我去！這老家夥的指甲是怎麽長的？這麽恐怖，他屬僵屍的吧！

  “好好好！真是好金子！”封明遠一把將金幣拍在了茶幾上，一雙老眼精光四射，緊緊地盯著燕七：“我活了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純度如此高的金子，朋友，你是從哪裏弄到這金子的？還有多少？”

  “我全都要了！”

  燕七沒有立即回答，伸手拿起茶幾上的金幣，在手中隨意把玩，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但其實是在仔細觀察手中的這枚金幣。

  媽呀！這金幣都穿了，倒鬥的人有這麽厲害嗎？

  許久之後，燕七終於緩緩地道：“你出什麽價？”

  封明遠略一沉吟，道：“我不知道朋友你自己估算過沒有，但我也隻能給你這個價！”

  說完，封明遠用手指在茶幾輕輕地點了兩下。

  “可以！”燕七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點頭答應。

  燕七心中其實還是很興奮的，這金幣的價值，他當然估算過了，最多也就在兩千五左右，封明遠能出價兩千，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畢竟這裏是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