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自盤算
作者:漢武揮鞭      更新:2020-02-29 05:25      字數:3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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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頂級權貴為第二組萬人奴契競價時,公孫家的包廂內,幾位老者正埋頭商議,猶豫著是否該參與競價。公孫家主典屬國公孫昆邪和早已內定的下任家主公孫賀如今盡皆身在函穀關,府中事務交由幾位長輩處置,倒也井井有條。

  此番購買奴隸,出身匈奴的公孫氏原本並不打算參與爭奪,免得樹敵過多,然而太子中庶子李當戶適才卻悄然來訪,暗示他們將接下來的每份奴契都報出不低於兩萬金的高價,著實讓他們很是為難。

  他們不蠢,自然知曉李當戶的要求乃是太子劉徹的吩咐。公孫氏家大業大,湊出個幾萬金倒也不算難事,關鍵是會得罪眾多頂級權貴。若自家也同為漢人出身倒也罷了,可公孫氏體內的胡人血脈,讓他們平時裏本就被漢人權貴鄙視幾分,如今若是再得罪了他們,恐怕今後公孫族人在朝堂之上更是步步維艱。

  “罷了,家主和賀兒早已示下,我公孫氏今後唯太子殿下之命是從。如今既是殿下的吩咐,我等若是推脫,豈不是兩頭不討好?”一個黑臉老者敲了敲桌案,沉聲道。

  其餘老者盡皆苦笑著頜首認同,不再多言,望向了包廂外的天井。此時第二組萬人奴契競價正酣,頂級權貴們並未給竇浚絲毫麵子,挨個的往上報價,尤其是劉氏宗親,此時扐侯劉辟光堪堪喊出了一萬九千金的高價。

  眼見全場默然,無人再行出價。劉彭祖連數三聲,正要落槌,卻聞得絳侯周亞夫府上的包廂內,傳出喊價聲:“兩萬金!”

  權貴們盡皆為之嘩然,如今周亞夫和他的長子周匡都被皇帝遣往沛郡,家中沒有上得台麵之人,此時竟然敢出頭和扐侯劉辟光叫板,實在耐人尋味。

  周府的包廂內,周亞夫的次子周倜滿臉無奈看著身邊李當戶,心有戚戚焉。如今皇帝陛下明擺著強力打壓周氏。唯有太子殿下幾番派人安撫。隻要看得清形勢的周家人。自然知情識趣的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哪還敢對殿下的吩咐有絲毫悖逆。再者說,依著周亞夫私下傳來的家信,幾番言明。要周倜自汙。最好將長安權貴盡皆得罪才好。如此方能讓陛下息了猜忌之心。此番競價正是好機會,再加上太子中庶子李當戶前來囑咐,周倜自然曉得如何選擇。

  扐侯劉辟光卻不曉得其中貓膩。皺著眉頭沉吟片刻,隨即懊惱的放棄了競價,任由劉彭祖一錘定音,將奴契賣給周氏。

  眼見最後隻剩下兩萬奴隸,各個包廂的頂級權貴們愈發的緊張起來,尤其是竇浚麵色yin沉,竭力壓下心中的怒氣。且不說竇氏包下的數百裏西北大道如今勞力極度缺乏,麵臨著無法按時完工,血本無歸的巨大風險,單說作為當今太後的母族,最為顯赫的外戚家族,如是今日空手而歸,這臉麵實在是丟大了。

  “一萬八千金!”劉彭祖剛剛宣布第三組萬人奴契開始競價,竇府的管事立即報出了高價,生生提高了八千金,擺出勢在必得的架勢。

  從這個舉動,在場的權貴們自然猜得到竇浚心中如何的憤怒,哪還敢觸了他的黴頭,盡皆沉默的掃視著諸多的包廂,看看誰人敢出來摸老虎屁股。

  劉彭祖不經意的皺皺眉頭,無奈的開始緩緩數完三聲,正待落槌,突然公孫府的包廂傳出報價聲:“兩萬金!”

  轟!全場如同高爆炸藥被引爆,猛然發出的聲浪幾乎掀翻了屋頂,訝異不已的權貴們抑製不住心中的駭然,不少精明之人則在腦海中急速判斷公孫氏此舉代表的意義。

  自從公孫賀晉升太子中庶子,有掌管新設的羽林校,公孫氏便被歸於太子的派係。此番擺明車馬和竇氏為難,莫不是太子殿下和竇氏外戚的暗鬥轉化為明爭的標準?要知道當初陛下下旨太子監國,除了袁盎為首的保皇派以劉徹年紀尚幼為由抗拒,竇浚更是要求太後出麵輔政,莫不是太子要秋後算賬了?

  竇浚也是麵色數變,如今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者便是繼續競價,花高價購入這萬口奴隸,如此一來,耗損錢財倒是小事,還坐實了和太子為敵的態勢;二者便是立即服軟,緩和太子的不滿,卻又滅了自家的威風,連帶著讓依附的諸多世家心懷異誌。他緊緊握著手中的酒樽,正在權衡之際,忽然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本王出兩萬兩千金,還望諸君給本王些臉麵。”

  全場為之一肅,盡皆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是老宗正劉通的包廂。竇浚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默然無語。而公孫氏的眾位老者,也都放下心口的大石,頓時輕鬆了幾分。

  劉彭祖見場內劍拔弩張的氣氛被瞬間化解,急忙落下拍賣槌,將奴契售出。

  此時在老宗正的包廂內,劉通眯著渾濁的老眼,苦笑的搖頭,對身邊正默默品酒的袁盎和劉舍幽幽道:“今日看來,你倆先前的顧慮倒也沒錯,徹兒還是有些稚嫩,過於急切了。。。。。。”

  袁盎捋了捋胡須,頜首道:“近日來,殿下入zhongyāng官署協從理政,雖頗有見地,然手段過於剛硬,尚需磨練些時日。”

  “所幸殿下肯虛心受教,倒是有幾分明君的苗頭。”劉舍放下酒樽,毫不避諱道。

  劉通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淡淡道:“有你倆用心輔佐,想來徹兒他日定是一代聖君。本王要好生休養,再多活些時日,看著徹兒造福社稷,百年後見到列祖列宗也好有個交代。”

  就在三人憂國憂民的時候,最後一組萬人奴契的競價已進入白熱化。有了前幾次的先例,各大世家絲毫沒有了顧慮,挨個往上加價。反倒是竇氏似乎被連續的失敗傷了氣勢,半晌沒有報價。

  然而隨著價格愈發高漲,再次達到了兩萬金的價位,平複下心中憤恨的竇浚再也坐不住了,朝府上管事使了個眼色。管事會意,朝圍欄外高聲道:“兩萬一千金!”

  權貴們見竇氏又開始報價,當即停止了競價,不希望將權勢正盛的竇氏得罪死了。然而還真有不怕死的,拍賣開場後從未出價的汲氏包廂內突然傳出報價聲:“兩萬兩千金!”

  砰!竇浚將手中的酒樽狠狠砸在地上,眼中燃燒著熊熊的火焰,惡狠狠道:“汲黯!豎子安敢如此辱我!”

  他起身上前幾步,來到圍欄前,死死的盯著汲氏包廂內昏暗的燈光,冷冷的低聲道:“報兩萬五千金!”

  身旁的管事哪敢怠慢,急忙高聲報價道:“兩萬五千金!”

  帶著些許顫抖的報價聲在沉寂的場中久久回蕩,主持拍賣的劉彭祖最先反應過來,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又見汲氏沒有再行加價的意圖,當即落槌,將最後的奴契賣予竇氏。

  “黯兒,為何要得罪竇氏一門?”汲氏包廂,家主汲暮並未嗬斥擅自出價的長子汲黯,而是淡淡的問道:“雖說我汲氏自古衛國以降,曆朝皆榮任卿與大夫,家世顯赫,倒也不怕竇氏作怪。隻是樹敵過多,怕也免不了些麻煩。”

  汲黯滿臉戲謔道:“阿父無須擔憂,孩兒之所以從太子洗馬,破格榮任廷尉,位列九卿,自是陛下為太子殿下在朝中安插的臂助。前些日子殿下又已入官署協從理政,想來陛下已有了放權的心思。孩兒跟隨殿下多時,對其行事頗有了解。竇氏此等目無法紀,結黨營私的外戚,定為殿下所不容。世人皆以為孩兒傲慢,又不懼權貴,陛下卻讓孩兒做著掌管刑律的廷尉,怕是要用孩兒和汲氏為利刃,待來日交由殿下屠戮外戚了。若是孩兒不作些表示,將來不但無以自從,恐怕還要禍及家族啊!”

  汲暮眉頭微皺,看著意氣風發的兒子,眼中既有驕傲又滿是擔憂,最終長歎一聲,不再言語。

  至此,五萬匈奴戰俘盡皆拍賣完畢,總計八億三千萬錢的恐怖收入讓全場權貴們咂舌不已。身處包廂中的少府卿陳俞心中滿是苦澀,喃喃道:“老臣愧對陛下厚愛,生生虧了八千萬錢啊,早知如此,至少要向江都王要八億錢也是應當的。”

  坐在他身後的陳誠縮了縮腦袋,唯恐老爺子找他算賬。早在得知陳老爺子將五萬官奴以七億五千萬錢的價格賣給江都王時,他就知曉這是賠大了。陳誠自從擔任太子庶子,跟著張騫隨侍太子殿下,對這位主子攬財的手腕佩服不已,心知他斷斷不會做賠本買賣。即便是利潤微薄的買賣,殿下都不屑去做,這五萬官奴一轉手就賺了八千萬錢,也並未太出乎陳誠的意料。隻是迫於殿下的威勢,陳誠雖幾度暗示陳老爺子,卻不敢明言,最終還是讓自家祖父被江都王狠狠坑了一把,自然心虛不已。

  人老成精的陳老爺子扭過頭,看著孫子那此地無銀的心虛模樣,哪還瞧不出他的小心思,當即沉下老臉,冷哼一句:“回去再與你算賬,吃裏扒外的臭小子!”

  陳誠聞言,渾身一軟,癱倒在椅子上,幾乎嚇得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