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匈奴大帳
作者:漢武揮鞭      更新:2020-02-29 05:25      字數:3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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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草原上,無數的帳篷綿延不絕,直至天邊,營地內各色旗幟飛揚。匈奴各部蹛林雲中已有月餘,上百萬族人放牧,千萬牛羊早已將百裏內的牧草啃食殆盡。今日各部首領齊聚軍臣單於的大帳,商議越冬事宜。

  軍臣單於見到諸位首領盡皆麵有不豫之色,顯然是合夥興師問罪來了。

  左賢王呼韓邪為單於儲副,地位最高,率先上前行禮,甕聲道:“蹛林大會之前,大單於曾令我們不得私自出兵劫掠漢人,國師中行説定會從漢國帶回糧草和財寶。如今大會結束,漢人的田地也已收割,穀物盈倉,我部兒郎卻還在此處忍饑受凍,是何道理?”

  軍臣單於皺了皺眉頭,對呼韓邪的冒犯有些懊惱,掃了一眼大帳內的各部首領,冷冷道:“想是漢國皇帝送的嫁妝太多,耽誤了些許路程,爾等且稍安勿躁,不日定會有好消息傳來!到時候,我會將糧草和財寶全部分給各部族,遠比爾等去劫掠那些食不果腹的漢國邊民所得要豐厚不少!”

  匈奴大貴族們聞言,不由意動,隨即議論紛紛,大帳變得很是熱鬧。呼韓邪眼見脆弱的同盟似乎有些鬆動,當即不屑道:“大單於這話半月前就曾說過,如今再說,實在無法服眾!中行説一去月餘,即使大隊人馬行進緩慢,難道不會派遣快馬,先送來消息?若是大單於早已得到好消息,怕就不會如此搪塞我等了!”

  大帳內驟然一片死寂,氣氛似乎有幾分凝重。按照匈奴的規矩,左賢王通常被指定為單於的第一繼承者,故其地位之尊也僅次於單於。然而軍臣單於隱隱有扶持自己的子嗣,登上單於大位的打算,呼韓邪自然諸多不滿,此番抓到由頭,自然要狠狠打擊一下軍臣單於的威信。如今各大部族首領俱在,上百萬匈奴族人也齊聚一處,即便是軍臣單於平日凶威赫赫,也斷不敢對呼韓邪下手。否則不但他的單於之位不保,甚至整個部族都要被聯合起來的大貴族們瓜分殆盡。

  軍臣單於的麵色愈加yin沉,不發一語。他確實沒有接到中行説傳來的消息,隻有長安城的密探傳來線報,說是那漢國太後召見了中行説,似乎答應了和親的要求。然而中行説卻突然得病,臥床不起,漢國皇帝也派了人救治。而漢國的大行令正在全力籌備和親事宜,召集了很多工匠,大量的財寶和精美器物也堆滿了館驛。由於漢國加派了不少侍衛看管這些財物,密探們也無法再進入中行説下榻的館驛查探,所以軍臣之後就再也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軍臣單於心中不住埋怨中行説病得不是時候,如今弄成這個騎虎不下的局麵,還讓左賢王借機生事,實在可恨得緊。

  各部首領將軍臣單於啞然不語,自然知道左賢王所言非虛,大單於果然沒有接到中行説傳來的好消息,而隻是出言搪塞,不由惱怒不已。

  一向唯左賢王馬首是瞻的左穀蠡王跳了出來,戲謔道:“中行説已經走了那麽些日子,卻不見消息,怕是投了那漢國吧?”

  “不錯!他原本就是漢人,恐怕心中早就想回去了!”

  “當年我就勸過老單於,這等jiān邪小人,從前能叛了漢國,將來也能叛了我匈奴!”

  “怪不得他一直以來不讓我們穿漢人的好衣服,吃漢人的好東西,原來他是漢人派來的jiān細!”

  。。。。。。。

  大帳之內,各部首領們紛紛斥罵起來,落井下石之人比比皆是。可見中行説這麽些年來,慫恿幾代單於訂下的各種禁令,得罪了多數的匈奴貴族。

  咳咳,善於察言觀色的右賢王,眼見軍臣單於眼中凶焰漸盛,想是惱了,不由清咳了幾聲。實在怕逼急了軍臣單於,讓他起了殺心,拚死命人將大帳內的各部首領全部拿下,來個魚死網破。

  眼見大帳內的各部首領停止了議論,直勾勾的盯著他,右賢王不由暗暗叫苦,隻得緩緩出聲道:“如今多說無益,百萬族人匯集於此月餘,百裏內已經沒有了牧草。既然大單於允諾了我等,又有各部首領共同見證,不如趁今日定下個期限,也好讓各部可以回去自行準備歸期。”

  各部首領不由點頭認同,軍臣單於即位以來,東征西討,確實積攢了不少威望。若不是此事攸關各部越冬的準備,匈奴貴族們也不會聯合起來逼迫他。左賢王見事已至此,也是見好就收,幽幽道:“那就請大單於定下個日子,若是到時我等沒見到糧草和財寶,還望大單於今後莫要再阻攔我等行事了!”

  軍臣單於臉色鐵青,緊握拳頭,極力抑製住心中的殺意,yin測測道:“依左賢王的意思,今後你是不想聽從單於庭的號令了?”

  左賢王哪裏聽不出他話裏的威脅之意,卻絲毫不以為意。匈奴左部和鮮卑相鄰,匈奴諸多部族本就源自鮮卑,他一向和鮮卑交好,勢力並不比軍臣單於稍差,如今又撕破了臉,自是不懼與他。

  軍臣單於將左賢王滿臉不屑,根本不答話,愈發堅定了除之而後快的心思,怒極反笑道:“既然各部都是此意,那就十日。十日後若還不見中行説回返,本單於就親率各部南下,屠盡漢人,直到漢國皇帝送來百倍的糧草和財寶,方才罷兵!”

  “如此最好!隻是各部如今饑寒交迫,早已人困馬乏。屆時還得靠單於親率本部,衝鋒陷陣,我等各部,自然會替大單於擂鼓助威的。”老jiān巨猾的左賢王哪還聽不出軍臣單於話裏的意思,隨即冷冰冰的道,心中暗自腹誹“想再讓我麾下鐵騎充當前鋒,借刀殺人,消耗我的勢力,提升你的威望,做夢!”

  各部首領也都不是蠢貨,自然明白兩人的言下之意,又怕軍臣單於讓自己的部族當先鋒,忙紛紛認同左賢王道:“左賢王所言極是,既然大單於定下了期限,若是到時事有未逮,自然該由大單於親自洗刷恥辱,哪有借助他人之手的道理?!”

  軍臣單於登時被逼到了牆角,若是不答應,定會被視為怯懦,被匈奴各部鄙視,自然是威信大減;若是答應了,就有可能被迫讓本部兒郎強攻漢國的鐵壁堅城,為他人做嫁。不管是那種選擇,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就在軍臣單於左右為難之時,守帳勇士走進帳中,遞上一個竹筒,朗聲道:“大單於,國師已經回程,先命快馬將信送來了。”

  吵雜的帳篷陡然安靜了下來,各部首領麵色各異,麵露喜色者有之,麵色黯晦者有之,左賢王更是滿臉頹敗之色,似有不甘。

  軍臣單於心中大喜,卻是冷著臉,眼中滿是挑釁之色,緩緩掃視了一圈帳內的眾人,直到所有人都閃避開他的眼神,這才不屑的一笑,接過了守帳勇士手中的竹筒。他抽出腰間的寶刀,剝掉竹筒上的火漆,抽出一卷絹帛,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

  各部首領紛紛望向軍臣單於,想知道此番又從漢國敲來多少好處,心中也不斷算計著麾下各部能分到幾成的份子。然而,他們卻發現軍臣單於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yin沉得幾乎要往下滴著黑水。

  “庶子安敢辱我!”軍臣單於猛然雙手一扯,竟是將手中絹帛硬生生的撕裂開來,扔到地下,臉上滿是潮紅,大聲吼道:“召集本部鐵騎!我要屠盡所有漢人!”

  各部首領盡皆大嘩,大單於竟然如此失態,惱怒之下竟不惜消耗麾下的戰力,甚至沒心思打借刀殺人的主意,顯然受到了不小的羞辱,必須親手複仇雪恥。

  左賢王心中自是狂喜,也不顧及軍臣單於擇人而噬的凶殘目光,默默的撿起地上的絹帛,拚在一起,饒有趣味的快速讀完,遂麵露譏誚之色,心中冷笑不已:“如此大辱,若是忍下去,我看你還如何有臉坐著單於之位!”

  軍臣單於見狀,不由暗自懊悔自己的失態,正要將絹帛奪回來,卻見左賢王倒退幾步,將絹帛遞給滿臉疑惑的各部首領,甚至不識字的首領也擠了上來,聽人述說著絹帛的內容。漸漸的,各部首領的議論聲和斥罵聲越來越大,整個大帳亂作一團。

  軍臣單於憤恨的盯著左賢王,卻不敢稍有動作。顯然,待各部首領離開大帳,絹帛的內容很快就會傳遍匈奴全族,所有的匈奴人都會審視他接下來的應對,一個懦夫,根本沒資格繼續呆在大單於的位置上。恥辱,隻能用仇人的鮮血才能清洗。

  此時的軍臣單於已經被逼上了獨木橋,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即便眼前是萬丈深淵,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前行。更何況他對麾下的十數萬鐵騎信心滿滿,心中不由發下毒誓,待得血洗屈辱,班師之日,就是左賢王覆滅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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