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淮水岸
作者:笑嘯塵      更新:2020-08-14 02:14      字數:2221
  一日後,新鄭塵埃落定。

  多少魑魅魍魎,鬼祟之事暫告段落。

  九公子韓非,枉顧上命,賑災不利,致使南陽局勢崩壞。

  免去司寇之職,杖責三十,禁足一年。

  時任韓國大將軍,血衣侯白亦非接手南陽事宜,短短五日,一切恢複往昔,數十萬百姓得以飽腹,實為萬家生佛。

  至此聲望大漲,隱隱有遮雲蔽日之勢。

  守舊派一係大獲全勝。

  韓國革新,遙遙無期。

  淮水本是古之大河,地跨綿長,自韓境入楚,經楚全境,奔流萬裏入海。

  方塵與亂神乘了一艘翡翠虎名下商號的商船,出韓境,入楚。

  進入淮河之上,一路來順風順水,即使前世今生甚少坐船,方塵也沒有絲毫不適。

  至於亂神,雖上吐下瀉,但無關緊要,自是不多提。

  七日後,船上乍聞河水拍岸,原是已到了淮水盡頭,登瀛。

  入定許久的方塵,氣定神閑的拖著麵色蒼白的亂神,打算離開這片汪洋處。

  淮河兩岸雖隻隔一條江河,但風貌卻大不相同。

  說是一線分華夏南北,隔千年米麵,毫不為過。

  兩岸之選讓方塵頗為糾結,一旁一副病懨懨神情的亂神卻是顧不得許多,朝著相對近些的淮河南岸,騰躍開來,一刻不願多待的下了船。

  方塵無奈,隨他去了。

  緩步走過集市街道,伴著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方塵二人來到一座酒樓前。

  臨江居。

  徑直走進這座淮河北最有名的酒樓,在侍從的引領下於常年空缺的天字一號入坐,靜待江淮佳肴,以及來客。

  這自是破曉於此地的聯絡點,茶樓酒肆,古往今來,不做第二選。

  至於若選對岸,自然,另有一處。

  “劍主,就這般進來,對方何時才能到啊。”

  或是武人的身體恢複的極快,亂神此時麵色已恢複紅潤,落座於方塵身旁,不解道。

  “我們的行蹤他們早已掌握,你若是擔心這個,還不如賭一賭飯菜上的快還是人來快。”

  方塵輕笑道,由淮水乘船入楚,一般人的確一時難以反應,不過這群看星星就能裝神弄鬼的家夥,有甚好擔心的。

  “嘖嘖,亂神多慮了。

  不過早知坐船是如此折磨,就在新鄭與轉魄換個任務了。”

  亂神怪笑一聲,目光閃爍,似是不在意的提了一嘴。

  “我已傳令給真剛,轉魄擅作主張,不尊我令,念其多年勞苦,杖責一百,入水牢十日。

  若有下次,隻好受受金鐵之苦,以儆效尤。

  你不用費盡心思旁敲側擊了。”

  方塵看著好似鬆了口氣的亂神,似笑非笑道。

  這等牽強的轉折,他一路來不知聽了多少回。

  轉魄轉魄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萬幸,不用為此送命便是好的。

  亂神撓了撓頭,訕訕的說道:“劍主明察秋毫,我等拍馬不及,是亂神僭越了。

  轉魄那廝也是糊塗,用真剛滅魂辛苦換來的糧食維持了南陽五日口生計就罷了,就算行善積德,消消殺業之障,如此,竟然還將剩餘積糧賣於白亦非,按我說,劍主這等責罰遠遠不夠,加上數倍亦是不過分的。”

  鬼知道亂神收到新鄭南陽傳來的消息後,為其忐忑了多久。

  捏著冷汗說,劍主近年來愈發喜怒無常,轉魄又犯了其最厭惡的抗命之事,就是取了轉魄性命,也在他意料之中的。

  如今,由真剛這不近人情的家夥動手,雖然怕是已丟了半條命,但總是活了下來。

  對他們來說,已是好的。

  “嗬,或許讓你們七人共同習武,是我錯了。”

  方塵哪裏會被這等不誠之言糊弄過去,當即笑笑,也不真的戳破。

  當日新鄭朝堂之上,九公子韓非最後這手釜底抽薪,用的是極妙的。

  翡翠虎與白亦非不合的事實,當然逃不過流沙的眼睛。

  南陽在翡翠虎的經營下,可謂銅牆鐵壁,流沙拿其沒辦法,韓國卻有另有過江龍遠勝這條地頭蛇。

  若是結果白亦非勝,南陽災情解,利國利民,快哉;若是翡翠虎僥幸博個兩敗俱傷,也能為流沙爭取來日之機的時間。

  不論如何於流沙而言都是利遠大於弊的。

  而白亦非那日沒有拒絕,一是,他的確是合適且唯一的人選,韓非禁足,韓宇負責壽宴以及城東修繕,張開地老矣。

  乍一看,整個韓國能處理南陽事,隻有他一人,他無人選用以推脫。

  亦也不用推脫,若是災情解,他必然聲望大漲,大有好處。

  說不得能將麾下實力滲透進南陽,進一步加強他於南陽邊疆之所得控製。

  至於功高蓋主,更不必多想,他早已是了。

  二則是,他了解翡翠虎,這種自編自導自演的戲碼,必是囤了大量的糧食,用以最後救市,大賺一筆。

  他自信,他若親至,拿捏一介商賈,還不是手到擒來。

  隻是,算無遺策的白亦非還是錯了一著。

  留給他的隻有一捧灰燼。

  然後就是轉魄補上了這一錯漏。

  而轉魄為何如此做

  方塵早就看出了他的不忍,意料當中的事。

  至於明知如此,還是留下了定會心生不忍的轉魄。

  誰知道呢。

  偶爾糊塗,亦是感覺不錯。

  終是自家人,菜還是比外人來的快些。

  兩人飲酒,吃著小菜,於這淮水岸邊,別有意趣。拍岸驚濤下的蒸騰水汽,透過帶著些許腥氣的微風,無船上那般令人做嘔,倒是有一番別致的清幽香氣。

  在此景中閑談應和,享著江河遊魚之鮮美,不多時,人已至。

  “方先生真是好興致。”

  來人聲音渾厚,卻不給人驚擾之感,獨有一股悠遠之意。

  “赤鬆子,多年不見,你這養生之法應是懈怠了許多啊。”

  方塵頗為不舍的放下筷中物,看著眼前四十許的中年人,笑了笑。

  接著,便是看向了其身旁一須發皆白矮老頭。

  “這位老先生又是哪位大賢”

  “在下自是比不過先生修為精深,抵不過歲月消磨。

  至於這位”

  “楚南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