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我慕容千秋想要的，我都會得到，不惜一切代價。”——慕容千秋。

  我，慕容千秋，西武尊貴的二皇子。卻因為天生異瞳為父皇不喜。兒時的記憶已經模糊，隻記得兩歲之時，母妃時常抱著我歎氣，撫著我的眉眼，說：“若是你沒有這樣一雙眼就好了。”

  我聽不太懂，隻是咯咯的笑。兩歲之時，我從未見過麵的父皇來了，他寵幸了母妃，沒過多久，我便有了弟弟，慕容千烈。父皇好似很喜歡烈，每次來都會抱他，卻從來都不會抱我，並會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著我。

  待我五歲的時候，我明白了。那樣的眼神，叫厭惡！

  我還記得，有一次父皇來，我和烈一起歡喜的到寢宮門口去迎他，他抱起烈，卻對我說了一句：“滾遠些，朕不願看見你！”隨之，便是宮女太監們或同情或取笑的眼神。

  那一句話，一直放在我心中很多年。但奇怪的是，我不像一般的孩子會覺得自卑難過，想後退，想躲起來。而是，滿溢著仇恨，尤其是從宮人們的鄙夷和嘲諷之中，積累了攀爬到極致的仇恨！

  也就在那時，一個幾近瘋狂的念頭，在我心中滋長了起來，我要殺了他！殺了這個據說是我父親，卻從來都不會用父親的眼光來看我，隻要對我開口便隻有鄙夷和羞辱的男人！這個想法，將我嚇到了，但這想法卻是那樣的鮮明和堅定，叫我無法忽視！

  後來，我們有了很多弟弟妹妹，烈也慢慢的淡出了父皇的視線。母妃雖然是淑妃，卻因為母家無權無勢，已經沒有人再將她當做是皇妃來看，我和烈時常被欺負，遭受冷眼。母妃也一次一次抱著我們哭，說是她無用，沒有一個有權有勢的母家，才讓我們過著這樣豬狗都不如的日子。

  六歲那年，我們去上書房上課。在路上又遇見了三皇弟和五皇弟。烈抓了一下我的袖子，十分緊張，因為我們心中都清楚，遇見這兩個人，絕對沒有好事。

  果然，他們又和往常一樣，十分囂張的站在我們跟前。隻是這次，想出了點新鮮的法子，一同抬起自己的腿，三皇弟開的口：“慕容千秋、慕容千烈，你們這兩個小雜種有什麽資格和我們一起在學堂上課？有什麽資格和我們一樣貴為皇子？就憑你們那地位卑賤的娘？我告訴你們，你們不過是兩個雜種，父皇不願意認的雜種！隻要你們從我們胯下鑽下去，並學狗叫兩聲，我們就放過你們！”

  他這話一說完，我就對著他的門麵狠狠的給了一拳頭！砸的他的鼻血都流了出來，父皇？！我慕容千秋沒有父皇，我隻知道，終有一天，我會讓那個不屑拿正眼瞧我的父親驚懼的看著我奪走他的一切，看著這些一而再再而三羞辱我的兄弟死於我的劍下！

  但，我的力量終究是薄弱的！因為我這一時的衝動，不僅僅我，烈也被打得頭破血流！他們是受寵的皇子，自然有無數的宮人幫忙。我們自然不敵，而我，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撿起了一塊尖銳的石頭藏於袖中，預備跟他們同歸於盡，而就在這會兒，一個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

  “住手！”

  所有的人都停住了動作，跪倒在地！麵上都是驚慌失措的表情，就連我那兩個囂張跋扈的皇弟，也嚇得立正站好，動都不敢動，恭敬的低頭開口：“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我抬起頭看著他，他比我大三歲，從他眼中折射出的光亮之間，我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不屈的表情，和隱忍的恨意！

  而他，長著一張俊雅攜秀的臉，眼神從我們身上逐一掃過。卻獨有一股威嚴，那感覺就和父皇身上的感覺一樣。雙手負在身後，對著我們開口：“既然都是親兄弟，為何還要在此打架？若是讓其他人看到了，成何體統？”

  三皇弟和五皇弟都指著我和烈說，不是他們的錯，是我們挑事。大皇兄看著我，問：“是麽？”

  我隻是冷笑著看著他，不說話。因為從他的眼中，我看到了對我的鄙夷，以及對我這雙瑩綠色瞳孔的厭惡。可，他還要裝出一副溫雅的樣子，對著我們扮演一個好皇兄。可烈畢竟年紀太小，不懂得他眼神中的含義，上前一步，對著這個據說是我們大皇兄的人，氣鼓鼓的將那兩個人的所作所為都說了。

  大皇兄斜睨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兩個還想狡辯的人，開口：“這件事情本宮處理不了，待會兒請父皇聖裁吧！”

  這話一出，那兩人終於怕了！慌忙低頭給我們道歉，還沒給我們回話的機會，就一溜煙跑了。

  再後來，因為這件事情，大皇兄受到了父皇的嘉獎！說他不愧是西武的皇太子，知道關心兄弟，維護兄弟之間的關係，能夠將兄弟之間的關係處理好，將來也一定是個好皇帝。至此，大皇兄對我和烈，就越發的上心，堪稱關懷備至。

  烈小時候便被父皇捧在手心，自然看不出大皇兄心中的彎彎道道。而慢慢的，大皇兄也真的對烈有了些兄弟之情，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給他，對我，也是笑，隻是笑意從來不達眼底。

  那些日子，我們過得還不錯。有了大皇兄的庇佑，在皇宮之中，任何人都不敢給我們臉色看，甚至稱得上是畢恭畢敬。有時候我都想，管大皇兄是不是真心對待我們兄弟二人呢，這樣的日子過下去，似乎也還不錯。至少烈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宮人對母妃也有了基本的尊重。

  但是，我八歲的那年，這一切，全部被顛覆了。母妃將我叫入了她的宮中。那天，她穿得很隆重，是淑妃在出席國宴的時候，才穿的衣飾。對著我笑：“兒子，過來！”

  我隱隱覺得她今天有點不一樣，但我還是乖乖的過去了。她笑著問我：“千秋，你恨你父皇嗎？”

  “恨！”這個字，我毫不猶豫的吐了出來！這是擠壓在我心中多年的恨意，在皇宮，隻要是遇見我的父皇，他都會毫不吝嗇的給我一個厭惡的表情，讓我知道他對我的厭棄。我怎麽能不恨？

  母妃伸出一隻手指封住我的唇，小聲道：“噓！聲音小些，母妃告訴你，我也恨他！恨不得他去死！當年在江南，是他將我強搶入宮，讓我不得已隻能毀了與青梅竹馬的婚事。進宮之後，他對我承諾會一輩子對我好，可是後來呢？他騙了我！”

  說到這裏的時候，母妃的表情是陰狠的！她忽然又用充滿仇恨的眼神看著我，整個人像是忽然被什麽刺激了，狠狠的對著我開口：“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這雙眼睛，若不是為了你！我怎麽可能失寵，都是因為你！”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心中最後一絲溫情也已經熄滅。原來母妃也是嫌棄我的，可，有這樣一雙眼，是我的錯麽？

  終於，她冷靜了下來，撫著我的臉開口：“千秋，但不管怎麽樣，這不是你的錯！你知道嗎，你們的大皇兄並不是真心待你們好，他隻是想借你們的手，在你父皇的麵前獻媚！”

  “我知道！”那時候我才八歲，但我卻毫不避諱的告訴母妃，我知道！

  可，我這話音一落，母妃毫不猶豫的給了我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我的眼都花了一下，隨即，她指著我開口怒罵：“你知道！你知道你為什麽還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你為什麽不想辦法拆穿他偽善的麵孔？你知道你為什麽不殺了他想辦法取而代之？”

  這些問題，壓得我的心下十分沉重！像是有什麽就要從心底噴湧而出，那是滔天的恨意，是從小到大一直就被鄙夷的恨，都在這一刻，被母妃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從我心底勃發而出！我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咬緊牙關，已然有了想要動手的決心！

  而這會兒，母妃忽然又笑了，指著不遠處的一杯酒，對著我說：“千秋，將那杯酒端給我！”

  我遲疑著上前，將酒杯遞給她，而就在同時，我看見了她的唇邊詭異的笑痕，正覺得不對，想要伸手去搶，那酒已經被她飲了下去！隨即，她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身體也不斷的抽搐，紅的血也從唇角溢出，滴落到她粉色的衣襟上。

  我嚇了一跳，驚慌失措的想出去叫人，她卻抓著我的手，笑得十分詭譎的開口：“慕容千秋，你聽著！這酒是你親自端給我的，是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我沒有！我沒有！”我慌忙的擺頭，想要向後退，她卻死死的攥著我，叫我動彈不得！

  她說：“千秋，母妃告訴你，自古以來，成王敗寇，隻要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付出再多，失去再多，都無所謂。所謂人性，所謂親情，在權勢的麵前，什麽都不是！隻要母妃死了，你那偽善的大皇兄一定會將你們過繼到皇後的名下，從此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子！然後，替母妃和你自己，殺了擋在你身前所有的人！”

  我慌忙的想要從她的手中掙脫出來，想要跑出去，我隱隱覺得母妃已經瘋了！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溫柔的女子，而是一個被仇恨擠壓到瘋掉的魔鬼，但她攥得太緊，我掙脫不掉！

  “慕容千秋，我的兒！從今天起，你就要學會堅強，哪怕有一天你對上了你的親弟弟，你也不能手軟！你要想著，你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殺了！還有什麽人是下不去手的呢？”她笑，一邊笑，唇角的血一邊往外流。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烈也不能放過？

  “記住！很多東西，你想要得到，就要學會不惜一切代價！你弟弟心太軟太善，遲早會死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所以，即便擋在你麵前的是他，你也不要心軟！慕容千秋，你要為我們母子洗刷恥辱，你要讓那些該死的人都付出代價！”

  而我，就那樣呆愣著，聽著她一字一句的說著，腦中幾乎已經是一片空白。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也已經慢慢的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像是困在一場噩夢裏。

  最後，她笑著對我道：“慕容千秋，你是最後一個進我寢宮的人，也是你親手將毒酒端給了我！接下來的路，怎麽走，就看你自己了。是嫁禍給別人，然後聽我的，去殺了那些擋在你麵前的人，還是承擔起殺母的罪名，被你那厭惡你的父皇殺了，你自己想清楚！”

  “記住！是你殺了你的親生母親！”最後，她咬著牙說完了這句話，悄無聲息的死了。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腦中一直回響著她的那句話：“記住！是你殺了你的親生母親！”

  “記住！是你殺了你的親生母親！”

  我跌坐在地，良久。直到聽到門口有巡邏的侍衛經過，我方才驚慌失措的站起身，在母妃的梳妝台上看見了裝毒藥的瓷瓶，拿起它，看了母妃一眼，從窗口翻了出去！

  我知道。

  從此，慕容千秋沒有選擇！必須殺掉所有擋道的人，必須為母妃和自己洗刷恥辱！

  從此，慕容千秋沒有再說心軟或手軟的權利！因為自己的親生母親，就死在自己的那杯毒酒之下！

  而正巧，有個不受寵的美人打這兒經過，到了夜間，我便小心翼翼的將裝了毒藥的瓷瓶從她的窗口扔了進去。陷害一個不受寵的美人，成功的幾率很高，都沒有什麽人會願意去查其中是否有貓膩。她是無辜的。

  但，母妃說的對，親生母親我都殺了。無辜的人又算得了什麽？

  接下來的一切，都如母妃所料。我那偽善的大皇兄，果然去“苦苦哀求”皇後，也成功的將我們過繼到了皇後的名下，父皇又大大的讚美了大皇兄至仁至善，定為西武的仁君。

  隨即，我勤練武功。雖然沒有烈那般天賦異稟，但在眾兄弟當中已無敵手。即便是烈再有天賦，終究也不敵我多他兩年的勤修苦練。

  十一歲那年，我終於親手血刃了我那偽善的大皇兄。可，我方才得手，卻被烈撞破！

  從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出了這個屋子，一定會告發我！腦中響起了母妃的話，即便是親弟弟擋在自己的跟前，也一定要除了！但，烈畢竟是我唯一的親弟弟，我下不了手，所以故意做出要殺他的樣子，逼的他轉身奔逃！等到禦林軍趕到，我便告訴他們，是我撞破，親眼看見烈動的手！

  今日，大舅舅會入宮。若是烈運氣好，就能逃出去！從此逃出這個肮髒的地方！若是他不幸沒有逃出去，那……便也隻能讓我親手結果掉他了！

  終而，烈沒有辜負我的期待，成功的逃了出去。也背上了謀害大皇兄的罪名，皇後那個瘋婦說烈殺了她的兒子，這筆債也要我來還，當然，殺掉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真的不算什麽。而且，我還能製造她是因為大皇兄死了過於悲痛，所以自盡掉的假象。

  可接下來的事情，就完全的脫離了我的掌控！即便我現下是唯一的嫡子，但父皇也沒有考慮過將皇位給我，因為我長了一雙綠色的眼睛，這是一雙據說能夠讓他想起來都要做噩夢的眼睛。

  不過，沒關係。隻要是我想要的，我就會去拿。皇位，權勢，我想要，我會自己去拿，不需要任何人給！

  我買通了宮人，在他的飯菜裏麵放了慢性毒藥，等他慢慢的被毒折磨死。也於同時，一步一步的控製住大皇兄的原先的那些支持者。一點一滴的掌控住他們的把柄，而後開始拔除異己。出乎我意料的，是五皇弟內定的皇子妃鳳憶雪，竟然要嫁給我，嫁給我這麽一個不受寵的皇子？！

  她在大殿上求嫁，父皇礙於顏麵，應了。而我，作為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娶了鳳憶雪，便能得到西武名門望族鳳家的支持。何樂而不為？

  我的劍，從未手軟！借住一切能借助的力量，除掉了我的那些皇兄皇弟。父皇不喜歡我，但若是他的兒子全部都死光了，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當我的劍，屠謬了我最小的皇弟，那個剛剛出生的嬰兒的時候。我知道，我這一生，再也不可能回頭了！一個孩子，也不曾放過？那麽……既然已經墮入地獄，那就一直走下去吧！

  這條路，很黑，也很長！

  我喜歡黑色，喜歡一切幽暗詭譎的東西。終而連我的笑容，也變得陰涼殘戾，這笑，無數人隻是看著，也會覺得心底發寒，也包括……我那父皇！

  他終究是察覺到了什麽，想去找烈！可，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又豈可讓他翻身？我先他一步找到了舅舅那裏，讓舅舅告訴我烈的下落，其實，不過是做的一場戲給父皇看。讓他知道我也在找烈，舅舅是懂我的，在看見我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過來。他說我們兄弟不能站在對立的位置上，他也不忍心看我們自相殘殺！

  所以，他不會將烈的下落告訴父皇。一旦父皇將烈找了回來，便是一場兄弟相殘！於是，他自盡了，掐斷線索，並囑咐家仆不能將這一切告知烈！當然，這一切到了烈的耳中，便以為是我親手殺了舅舅。可我沒有解釋，因為即便不是我親自動手，也是我逼死了他！

  我找到一個和烈當年的模樣有些相似的人，將他帶入了父皇的寢宮，並且當著他的麵一刀一刀的殺了那個人，告訴他這是他心心念念想找的兒子慕容千烈！終於，他指著我大罵“畜生、孽子”，說當初不該留下我！

  我也隻是看著他冷笑：“若你留下我，是為了供你的那些心愛的兒子百般羞辱，供你自己千般厭棄，我還真的希望你沒有留下我！”

  最終，他被我活活氣死了！因為我當著他的麵，將他的那些貌美如花的妃嬪交給侍衛褻玩，也要他好好的體會一番被羞辱的苦楚！這麽多年，我所承受的，遠遠比他多上千百倍！看著他咽氣的時候，我覺得十分解氣，仿佛所有的怨恨全部都散發而出，並隨風而解。

  但那天，我也哭了。我這一生，唯一一次！

  慕容千秋，永遠的，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殺死了自己的爹娘，殺死了自己的兄弟，殺死了自己的母舅，也殺死了無數與自己為敵的人！終於走上了西武的頂端，成為了萬人膜拜的——王！

  所有的人的看得到我得到了什麽，卻沒有人知道，我失去了什麽。沒有靈魂，沒有慈悲，沒有趣味，甚至沒有……心！坐上了皇位，所有人都必須看著我的臉色行事，我尤其欣賞他們驚懼的表情，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獵人，而他們就是在我網中掙紮的獵物，那種對死亡的恐懼，對榮華富貴的渴求，讓我覺得十分好玩。還有那些醜惡的嘴臉，戲弄起來，十分有趣……

  可慢慢的，看久了之後，我也厭倦了。我習慣了將所有與我為敵的人鏟除，也習慣了折斷那些高傲之人的錚錚傲骨，讓他們臣服在我麵前，於其中享受到一些活著的樂趣。但，從來的無往不利，讓我的日子也越發的無趣。

  宮中不斷有美人進宮，曲意迎合，看起來也沒什麽意思。後來，每逢選妃宴，那些女人們都會住在儲秀宮，我時常喬裝打扮過去，每每看見美豔的，甚至就地要了，看著那些女人在我身下掙紮，到最終的迎合，再到知道我真實身份的惶恐。好玩！但，再好玩，也會有厭倦的時候。

  我開始覺得孤獨，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派人去找烈，沒找到。

  卻在這會兒收到消息，說君臨淵去了東陵，說不準就是在謀動聯合東陵發動戰爭，這件事情無疑是點燃了我心中的嗜血因子，若是四國大戰起來，我是否又能找到一些新鮮感和趣味呢？這樣的想法，讓我決定了前往東陵，去找皇甫懷寒談談。

  一路上，聽說了關於東陵的不少事情。讓我有些印象的，便是東陵的那個禦前打掃，小小的宮女卻能讓君臨淵有興趣？有點意思。但可惜的是，在皇甫懷寒的禦書房門口，沒能遇到她。皇甫懷寒倒也還坦誠，告訴我內憂未除，暫無爭奪天下之心，而君臨淵幾日前過來，也不過是因為兩國之間有流民。

  這樣的話，仗也打不成了，無疑有些敗興。到了晚上，在窗口站著看了一會兒天空，看看東陵的月亮和西武的月亮有什麽不同，看了一會兒之後，忽然發覺我竟然已經無聊到這個份上了！自嘲一笑，卻聽到一陣響動，不一會兒，一個白衣人躍進了窗口，未曾思考，我便伸出手鉗住了他的脖子！

  定睛一看，是個男人。長得卻比東陵的那個夜王還要柔媚三分，最最難得的是，他半夜竟然還敢跑進我的屋子，這不是老天看我無聊給我找的樂子麽？皇甫懷寒已經下令這裏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卻還敢來？難不成，是皇甫懷寒送的禮物？這樣想著，我也問了：“這是東陵皇送給朕的禮物？”

  問完，他眼中的審視讓我知道自己是猜錯了。隨即，便是一陣腳步聲傳來，看來是有人在搜查，我笑問他：“小東西，是來抓你的？”

  他倒鎮定，十分冷靜的對我說不是。

  隻是是不是，我慕容千秋能看不出來？伸手抬起他那張雌雄莫辯的臉，細細的端詳，他想反抗，我卻開口警告：“最好別動，不然，我若是忍不住出聲了，你這纖細的脖子，恐怕就要……”

  這威脅很有用，他果然沒有再反抗。但一個男人長了一張這樣的臉，還真讓人覺得有點動心。尤其他軟嘟嘟的紅唇，在燈光的折射下閃閃發亮，看起來格外誘人，似乎是在誘人上去咬一口。於是，我也真的吻了上去，感覺……和女人的沒什麽兩樣！

  就在這會兒，東陵那些不知死活的護衛竟然將門撞開了！而這小東西倒也乖覺，竟然扯了自己的外衫，倒在我的懷中裝男寵。這下，我心中的興味自然也更濃了。能屈能伸，還知道利用我來脫險，當真有點意思！

  喝退了東陵的侍衛，也讓陸毅去皇甫懷寒那裏稟報，得罪了我慕容千秋的人，自然是沒什麽好下場的，這些個侍衛不收拾，心中不愉！而等他們一出去之後，這小東西就變了臉，整理自己的衣襟，就準備出去。

  我戲謔的看著他：“怎麽，小東西，謝謝都不說一聲，就想走？”

  “你未經允許吻了小爺一下，又幫了小爺一把，扯平了！”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十分淡然的看著我。

  我忍不住笑了，扯平了？未經允許？我慕容千秋做事還要需要過他人的允許！？還小爺？登上帝位之後，還真沒人敢在我麵前自稱小爺，這小東西膽子還挺大的！我沒說話，隻是笑，在一般人看來，我此刻的笑，絕對是讓人驚懼的。但他卻絲毫不受影響，還是想走，我伸手攬了他的腰，很細，感覺不錯。邪笑著問他：“小東西，本公子對你有興趣了怎麽辦？”

  嗯，他會怎麽回答呢？我期待的看著他，總覺得他的答案不會叫我失望。

  果然，他的唇角僵硬了一下，對著我暴喝：“給老子滾粗！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沒看見老子是男人嗎？你是斷袖，老子可不是！”

  這一聲吼，可真將我吼傻了！恐怕足足愣了有半刻之久，卻不知道為何特別想笑，最終，在她嫌惡目光下，笑著開口：“本公子不是斷袖，不過今日，還真想嚐嚐男人的滋味兒！”

  這話，倒是真心！這小東西，確實讓我有了不少征服欲！說完，看著他的唇又想吻，他卻毫不留情的一拳砸傷了我的鼻梁，隨後飛快掙開了我，一個閃身躍出了窗口，身姿矯健，不消一會兒，就消失夜色之中。

  我回過神之後，伸出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入目已經是一片猩紅，無名指上戒指上的寶石也於此刻一閃一閃的發出一陣一陣的幽光。我冷嗤了一聲，看著他離開的方向良久，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唇畔，似還有柔軟的觸感留在唇間。玩味的開口：“小東西，會再見的！”

  因為想跟他再見！而隻要我慕容千秋想做的事情，從來就沒有不成功的。

  隨即，我也派了無數人去找他！因為我深深的感覺到，這小東西很好玩，非常好玩，要是能將他抓到我跟前來，也許會比聯合了東陵去打仗都要好玩，這無趣的生活，也需要一些東西來調劑不是？

  但，找了很久，都沒有音訊。奇怪的是，我離開東陵回到西武的時候，還遭到了莫名其妙的截殺。回國之後，下頭的人也還在找，但那小東西就跟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一般，半點影子都沒找到。我有時候都懷疑，那天是不是真的遇見她了。

  後來烈回來了，讓我幫忙找人，我應了，便直接交給下人去找。他不肯原諒我，我也不願解釋，很多事情，解釋了他也不會理解。他太重情重義，永遠都不會忘記大皇兄當初幫過我們的恩情，哪怕他能看出來大皇兄不過是想借我們獻媚，他也會記得大皇兄的恩德。既然是這樣，我解釋又有什麽意思呢？

  終究，他走了。我的心中也沒覺得特別遺憾，隻要他還活著，就好。沒有被皇宮這肮髒的地方改變了本性，也好，我想，不解釋，不為自己辯護，由著他這樣恨我，也許是對他最好的保護。所以也沒有留，卻有點舍不得。

  好幾個月了，我一直在找那個小東西。當我都快放棄找他的時候，朝中竟然出了一場舞弊案！我下令科舉重考，一年之內，第二次無趣的看著殿試的時候，那個小東西忽然誇誇其談的出現在我麵前！我眼睛一亮，滿是興味的看著他，那一瞬間覺得老天待我還是不薄的，將這好玩的小家夥又送到我跟前了！

  是以，等他說完之後，我還呆愣著沒有回過神來，他也悄悄的抬頭偷偷的看了我一眼。而他看見我的時候，那個表情卻是是微妙，顯然也還是記得我的，這讓我有愉悅。然後，見他故作淡定的摸著自己並不存在的胡子，往外走，裝傻道：“啊，今天天氣真好，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到了我麵前，豈能讓他就這麽走了？我笑了笑，卻做出一副憤怒的樣子，冷著聲音開口喝道：“站住！”滿意的看到我這話一說，他嚇得腿一軟，轉頭就跪在我麵前，掀著自己的嘴皮子，開始說各種諂媚的語言。

  若隻是諂媚，我倒也失了興致了，偏偏他諂媚之下，還時不時的露出幾個“我真倒黴”的表情，這樣的妙人兒，還真是從來沒遇到過，於是我便將他禁錮在身邊，點了他做狀元，不論他要什麽，我都給他。時不時的就喜歡逗他一下，我喜歡看著他跳起來與我作對，就像是發怒的貓兒一般，很有意思。

  甚至還給我取了一個外號，慕容斷袖？嗯？！

  他倒也有些本事，屢建奇功，倒也還配得上丞相之名。這一年，我也發現捉弄他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當然，想讓他從了我的心思，我也從來未曾改變或是掩飾過。但卻也不知為什麽，對旁人我總能用強，用鐵腕的手段讓對方臣服，獨獨對他，卻不能下手。

  直到那一日，那個叫暮謹宸的男人來了。他讓我覺得很有威脅感，甚至於比他名正言順的妻妾、還有他那個揚言要以命相護的兒子，給我的威脅感都要強烈。尤其讓我覺得煩躁的是這小東西竟然毫不避諱的維護他，很多時候，那維護立場鮮明到讓我想掐死他！暮謹宸來了之後，他便是好幾日不上朝，雖說養個男寵算不得什麽，但他這也太誇張放肆了一些，而且暮謹宸給我的壓迫感也確實是太強烈了。

  於是，我下令將他拖進了朝廷。看著他再次在我跟前耍寶，和朝臣鬥氣，用手段排除異己，慢慢的氣也消了。

  但，我也越發的心急了起來，越發的想得到這小東西，總覺得自己要是慢了。就讓暮謹宸捷足先登了！

  更讓我惴惴不安的是，這小東西回來了之後，烈也回來了。而我那個寶貝弟弟，竟然也看上了他。不論是暮謹宸，還是慕容千烈，作為情敵，都是不好對付的角色。我自然更要加快動作。可，讓我感到挫敗的是，好似不論我做什麽，這小東西都沒有跟我在一起的心思。即便我願意……在下麵，他也不答應。

  可隨後，手下將蘇錦屏的畫像交給了我，這幅畫像，讓我對他產生了懷疑，便決定試試他。賞花宴上，為他和墨畫賜婚，他的表現倒也還合我心意。可，慢慢的，他身上也漸漸的顯露出端倪。疑點越來越多，那日我將他帶到漁舟唱晚。逼問，他似乎是認了，原本我該殺了他，卻對他說了那麽一番話。

  “燕卿，朕隻要你知道，不論你做錯了什麽，朕都會原諒你。隻是朕，還是希望你不會令朕失望！”

  說完，卻覺得很輕鬆。我自認自己是有原諒他的能力和資本的，不論他做錯了什麽。

  再後來，又發生了一些趣事。

  也發生了我這一生最為丟臉的一件事！

  這小東西，竟然假作要與我合歡，卻將香蕉……

  他怎麽敢？！

  我當時是真的想殺了他！他卻嬉皮笑臉的說這都是我將他慣的，沒錯，就是我慣的。這句話說得我心中竟有點發甜，我將他慣的。是我說了無論他做錯了什麽，也會原諒他，所以他才有這麽大的膽子！最後，我也真的原諒了他，還好好的警告了他一番。

  他這次倒也還恭敬，不再那般不知死活。

  隨之，便是大戰起。該謀反的人，終於也還是謀反了。我站在一旁，見他在戰場上將澹台明月氣得跳腳，感覺十分有趣，當然，也被暮謹宸那個卑鄙的男人擺了一道，而這小東西為了給那陰險的男人出氣，竟然膽子大得將我騙到了王梓易的床上！

  最讓我無法容忍的是，我竟然又原諒了他！

  回京城的途中，他悄悄的跑了，和暮謹宸一起去了揚州。我也跟了過去，想知道他到底想搞什麽鬼，卻沒有找到他的線索。內侍監對我說，揚州的花魁大賽正要展開，既然已經來了，不妨去看看。沒想到燕驚鴻，我心下也煩悶，便應了！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我震驚了，他在台上跳舞。分明就是個女人，可最後，我卻又一次被他用兩個蘋果，一根香蕉蒙騙過去了。還幫助她解了圍。

  直到，兵布圖失竊，我雖然下令讓人去追殺烈，但真正懷疑的人，卻是他。甚至後來，我還用過多的寵溺，將他推到了眾矢之的的位置上，希望他在孤立無援的時候來像我靠攏，可最後等到的，卻是他想謀逆的消息！

  我抓了他。禦書房裏頭，他站在我跟前，我想處置，腦袋裏麵很亂，覺得自己真的是被他辜負了。我總以為，我對他這樣好，他總該是念著幾分情的，但卻沒想到他回報我的，是背叛！這讓我想起來雨殘問我，對燕驚鴻是不是真心，還被他聽到了，那時候我說……不是！

  到了現下，我不由得慶幸。幸好我沒有動真心，否則到了這一刻，該有多麽失望。可，為什麽沒動真心，也還是這麽失望呢？腦中，閃過幾千種折磨他的法子，還有我曾經為了排除異己，所製造的那些刑具。但最終，卻走到他的跟前，為他攏了披肩，讓他回去了，並還囑咐他，小心著涼。那時候，我看到了他震驚感動的表情，我想，這樣的大錯，我都原諒了他，他應該不會離開我了吧？

  而直到那時候，我都沒有細想過，為何這樣舍不得他離開！

  可是終究，他還是讓我失望了！

  他走了，跟暮謹宸一起走了！隨之而來的，是在鳳憶雪那裏，讓我知道了他是她！同時，也知道了鳳憶雪有了我的孩子，於是也決定了對鳳憶雪手下留情，沒有殺了她，隻是打入冷宮。其實我知道沒有殺她，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可有可無的孩子，也是因為，我的心中，對這個一心一意的愛著我的女人，是有虧欠的。兩者加起來，終究是留了她一命。

  那夜，我帶上數萬兵馬，連夜奔馳，去追那個小東西！我的心中是憤怒的，有被欺騙的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絕望！我不明白，我對他那樣好，我這一生，甚至從來就沒有對誰那樣好過，而且給了他我所有的寬容，也為什麽他還是要走？！

  隻要想到他走了，我的生活將恢複到從前那種無趣的狀態，我便覺得心裏空蕩蕩的。空到……想落淚！

  終於，我追上她了！遠遠的，看著她拉著暮謹宸……不，是百裏驚鴻想要跳崖。那時候，隻是遠遠的看著，一種恐慌的感覺便溢滿了全身，盡管心中百般願意，我還是大聲開口嘶吼：“我放你走！”

  這一句話，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氣才吼出來！我甚至不敢想象我當時是怎樣的表情。可，她卻不願領我的情，決然的選擇了跳崖。還回過頭，對我說謝謝我再一次的寬容，但是這個人情她已經不能再欠我的了。隻希望再相見，戰場之上，我跟她，都不要手下留情！

  不要手下留情！

  那一日，我在崖邊站了很久。

  想著，她也許死了。那麽百裏驚鴻也死了。然後心裏很空，我想，我對她該不是真心的。但這眼眶越發的酸澀是為何？

  終而，我想明白了原因。也許就像是小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心愛的玩具，所以不想放手。就這樣損毀了，多可惜啊！

  我好似，也明白了她要走的原因。是因為“真心”嗎？因為我對她好，卻始終說自己沒有真心。我是想留下她的，如果代價是要用“真心”，我卻無能為力。因為我想，我的真心，早就遺落了，在母妃死的那一刻，我就該是沒有心了。

  後來，我也沒讓人下去找。卻讓人去找慕千千和燕驚瀾，因為知道她在乎，她若是活著，定然會回來救的。可是最終也沒有找到。

  那日，我渾渾噩噩的帶著人回去了，又開始重複從前的生活。上朝、下朝，看著朝堂之上那些人恭敬的麵孔，越發的覺得索然無味。

  後來，收到消息，百裏驚鴻還朝，將要大婚，對象是她！知道她還活著，那一刻，仿佛心又活了。我想，這一次，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她搶到我身邊來。一個沒有玩夠的玩具，怎麽能就這麽丟了呢？

  隨即，我和皇甫懷寒、澹台明月簽訂了協議。他們一個要土地，一個要水源，而我，隻要那個小東西！看她在我麵前繼續鬧騰，看她張牙舞爪能言善辯的模樣，看著她那樣充滿活力充滿陽光的麵孔，我總能感覺自己還活在陽光之下，我總能感覺，自己還是一個活著的人。

  她的婚禮，我去了。很美，隻是這美好並不屬於我。但，沒有關係，我會得到她的。隨後的大戰，我也真正的認識到她的實力，從那些稀奇古怪的裝備，到稀奇古怪的打法，讓我越發的好奇她的腦袋裏麵到底裝了一些什麽東西，何以如此複雜難懂！

  而最讓我奇怪的，我竟然不恨她。甚至還學著她處罰人的方式去懲罰手下。

  後來。我設局，原本是想抓她，卻讓上官謹睿墜了崖。當時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恨意。我卻覺得有點解氣，也許心中還是有些怪她毫不留戀的離開西武的。寡不敵眾，最終我還是撤退了。錯失了這一次機會。回去之後，聽說烈去了北冥，我也很放心，那臭小子，不論在哪裏，都能活得很好，不必我為他操心。

  隻是我不懂，他明明也深愛著那個小東西，卻為什麽不去爭取呢？還總是給百裏驚鴻幫忙，甚至還幫著守城，當真匪夷所思。後來，等我明白其實有一種愛情叫做守護的時候，已經晚了。聽人說發現了白狐，我腦中便想起了她曾經說過，自己最喜歡白狐。而到那時候，我才恍然驚覺，她說的每一句話，我竟然都記得。

  丟下戰局，帶著人去抓。這狐狸也倒狡猾，和那小東西一般狡猾。為了不傷到它，花了我不少氣力，還被這小狐狸抓傷了手，不過我想，那小東西若是見著這白狐，應該會高興吧？盡管因為我的加入，讓南嶽的戰局越發緊迫，她似乎越來越討厭我，但我也沒想過收手。

  隻要是我想要的，就應該拿來不是麽？

  沒多久，便聽說她被皇甫懷寒抓了。我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派了大軍困住百裏驚鴻，力助東陵，因為我知道，東陵拿下了南嶽之後，她就是我的！

  但，這一次，我料錯了！皇甫懷寒的目標，不是南嶽，而是上官謹睿。

  聽說她不肯吃飯，我有點著急，要是這小東西餓死了，不是沒的玩了？尤其她還懷著孩子，說實話，對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我還真的不太喜歡。

  到了東陵，果然我一嚇，她就吃了。當時心中是很驕傲的，我足夠了解這小東西，所以知道她怕什麽，皇甫懷寒不知道，便無能無力。隻是傻呆呆的看著。

  知道了皇甫懷寒的計劃，我心中有點不滿。要是上官謹睿沒來，我所籌謀的一切不是都空了？可，皇甫懷寒步步緊逼，迫我問真心，他逼的太緊，我沒有多想，便將我一直堅持的論斷說了出去。不是真心！

  不是真心！所以，同意了皇甫懷寒的話。看見皇甫懷寒心滿意足的走了，我忽然覺得有點煩躁，卻沒有表現出來。

  那天晚上，我讓人將她清洗幹淨，卻被人領會錯了意思。溫香軟玉在懷，當時是真的想要她，但我終究是忍住了。一直沒對她用強，豈可功虧一簣？隻是逗弄她，卻是真的很有意思！我告訴她我抓到了白狐，她當時沉默了，沒有說話。

  我覺得她是有些感動的。於是也覺得，我為此受了點傷，也是值得的了。但我卻從未深究過，當時為何會覺得值得。

  那幾日，我一直陪著她。她沒有力氣，不能張牙舞爪，不能跟我對著幹。卻要一直忍著我的逗弄和欺負，很好玩。

  我當時甚至想，要是這樣捉弄她一輩子，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可，最終，還是到了她要上法場的那一天。

  法場之上，我看出了皇甫懷寒的忐忑難安。又看了看那小東西，當時腦中有了一個很邪惡的想法，顯然，皇甫懷寒是喜歡她的，或者說是愛！那麽，若是讓皇甫懷寒親手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的臉上會露出什麽表情呢？

  我真的十分好奇！也許，他那一個表情，都足夠我回味好幾年呢！這樣想著，我還催促了他一下。自己原本對這小東西死了接下來會無趣的擔憂，也因為這一瞬間的好奇消弭了。

  皇甫懷寒被我這一激，果然動手！

  可，真當他將箭射出的時候，那支金黃色的箭，在太陽的照射之下反射出了耀目的光芒，對著她疾馳而出，也從我眼前掠過！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不對！有什麽不對！跟我想象的感覺完全不同，不是不在意，不是無所謂。而是像是有什麽要從心口抽離！隻剩下一個信念，若是不攔住那支箭，我一定會後悔！

  我還沒有想好怎麽去攔，身體就先我一步做出了反應！等到劇烈的刺痛感從左胸穿過的時候，我聽見她驚恐的叫聲。那一聲“慕容千秋”，撕心裂肺！

  那時候忽然覺得高興，原來她是在乎我的。至少我的生死，她是在意的。她問我為什麽，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是為什麽呢？也許是從前看著她一點痛就要驚叫，擔心她承受不住，所以才會衝出來。於是我將這個理由說了。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太可能。

  她抱著我，說讓我帶她去看白狐。我忽然很想笑，若是我好好的，她也許死都不願陪我去看吧？於是覺得，這一死，其實也值得。我將手上的戒指取下來，遞給她，說抱歉，是我食言，隻能讓她自己去看。她卻隻是哭著，不肯伸手接。也許是怕伸手接過了，我就真的死了……

  但我由衷的覺得歡喜。盡管我一直都在阻礙她的幸福，她卻還是在乎我多過怨恨我。

  可，我卻沒有那麽多的力氣了，視線也慢慢的模糊了起來。自嘲般的對著她低喃：“朕總說，對你不是真心。到了這一步，朕又怎麽能說不是真心呢……”

  這真心，當初在西武，我放她走的時候。就該明白的，可是卻一直到了今日才懂。

  這一死，倒也不覺得可惜。沒了我從中作梗，她和百裏驚鴻，會幸福吧？

  可，卻還是有遺憾。

  我願，能親自陪你去看那隻白狐，而不是讓那個冰冷的戒指陪著你去。

  我怕，我死了之後，不再有人能這樣包容你。不論你做錯了什麽，依舊願意原諒你。

  我迷蒙的看著她的臉，含笑等著她接過戒指，她卻終究沒能接過。我也終究沒能將自己的“真心”，交付到她的手上。

  小東西，若有來世，慕容千秋，定然不會再阻礙你的幸福。

  若有來世，我會和烈一樣，懂得去守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