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就是想殺人了！

  想殺人就算了，還把話說得這麽冠冕堂皇，就好像是為了武琉月好一樣。

  武琉月心知今日的洛子夜，與自己往常見的渾然不同，今日她是真的動了殺機！從對方的眼神之中，她就能看出來，這意味自己很威脅，也意味著對方並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這令她驚慌之下，飛快地搖頭。

  偏偏頭顱還被洛子夜抓著。

  就是搖頭也是無法搖順暢，隻是意思已經很明朗了，她並不想死，也不需要洛子夜幫她死。

  武神大人在邊上聽著這話，心頭也是膽戰心驚，很怕洛子夜真的殺人！這膽戰心驚之中，竟一個失了神，沒擋住自己麵前的攻擊，也實在是很擔心洛子夜會真的喪心病狂到殺了武琉月！

  鳳無儔掃了那邊一眼，聽著洛子夜的話，倒沒什麽感覺。

  他今日本來也是為殺了這個女人而來，隻是武修篁這一個失神，令他濃眉揚起，看向自己麵前武神大人，冷嗤道：“在孤麵前失神，可並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這話音落下，一道罡風，已經狠狠對著武修篁的胸口撞了過去！

  武神大人這失神之中，沒能騰出手抵擋，就被這罡風擊中，一口血噴了出來。

  高手過招之間，自然是不能有片刻失神，但凡有片刻不在狀態，都與找死無異！這一點武修篁自然清楚，眼下這一掌，隻震傷了他的內髒，沒有要了他的命，武神大人已經感到很慶幸了！

  隻是，看自己麵前這個臭小子的眼神，登時就更冷了。

  難道對方就不能看在自己年紀大了的份上，秉承著尊老的原則，在自己失神之下，悄悄地放點水嗎？

  好吧，這一切都怪自己長得太年輕！

  一切都怪自己英俊瀟灑不減當年！

  就在武神大人生氣之間，讓他更生氣的事情，很快地發生了。

  邊上的洛子夜，在收到武琉月的拒絕訊號之後，一臉不讚同地搖頭：“你這麽人怎麽這個樣子，我好心好意關心你，對你的人生提一些可以一了百了的建議，你非但不感謝我就算了，還強撐著搖頭，你對人善意的建議接受度這麽低，你覺得你這樣合適嗎？”

  武琉月聽著這話，險些沒直接嘔出一口血。

  洛子夜這個賤人，要殺了自己，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是自己對人善意建議的接受度太低？

  她真的當自己是個傻子不成？

  她切齒說話，發出來的聲音，比方才她罵洛子夜的聲音，小了許多，就是洛子夜離她這麽近，也是很難聽清楚。

  洛子夜很有耐心地將武琉月的頭發扯起，並唱了一句改編版的掀起你的蓋頭來：“扯起你的頭顱來，讓我看看你的臉，你的臉上是一坨泥啊，就像那茅廁的不明物……”

  “噗……”肖青等人，為了自己的繁殖能力，根本都不憋笑了，聽見洛子夜這詭異的歌聲，直接就噴笑出聲！聽起來這歌曲倒像是少數民族的風格？還是淳樸民風歌曲？不過基調聽起來是很是歡樂啊，這種歡樂的程度，就跟娶親的時候似的。

  怎麽洛子夜唱出來的詞卻這麽凶殘呢？

  嗯，他們懂了，一定是改詞了。

  武琉月被她這粗暴的動作，扯得頭皮生痛，卻還是被迫承受，一直扯起來之後，對著洛子夜的臉。

  而洛子夜一臉不能忍的看著她的臉，那表情好像是真的看著什麽茅廁的不明物體。

  其實真的挺惡心的。

  武琉月的臉上全是血和泥土，還有她的眼淚鼻涕，混合在一起，一眼看去別提多倒胃口了。

  洛子夜看了一眼之後，實在是受不了。

  幹脆又把武琉月的腦袋重新按回去，讓她的臉跟地麵摩擦，盡量地把她臉上的泥土和惡心的東西，都蹭到地麵上去。

  武琉月險些沒直接吐出一口鮮血。

  就在洛子夜粗暴的動作之下，由著對方將自己的臉，放在地麵上狠狠摩擦。洛子夜到底把她的臉當成什麽了？

  髒了不是應該用手帕擦幹淨嗎？

  就算是對方跟自己關係不好，用襪子擦幹淨來表達一下侮辱，那也是正常的行為，她武琉月這時候都決定勉強忍受！但是洛子夜把自己臉，在地麵上蹭幹淨是什麽鬼？在洛子夜的眼中，自己的臉到底還能算是一張臉嗎？

  這個賤人，根本就不把她武琉月的臉，當成一張臉看待對嗎？

  這是不是又是一種暗中諷刺自己是個沒有臉的人呢？

  臉部在地麵上摩擦得非常疼痛，武琉月一輩子受的痛苦，都沒有今日這一日加起來的多！她的臉從來都是好好保養著，就是粗糙一些的手帕，都不曾往臉上使用過，就是為了保護麵上的肌膚，可是今日呢？

  居然在地麵上磨了！

  其實她料錯了，其實在洛子夜的眼中，她並不是一個沒有臉的人，而是一個厚臉皮的人！這樣的人的特點就在於，把對方的臉在地上磨了半天，也還是沒有徹底蹭幹淨，也沒掉皮……

  洛子夜這時候卻是有點惆悵了。

  眼看自己辛苦地在地麵上擦了這麽半天，對方的臉還是又髒又臭！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盯著武琉月道：“你這臉皮未免也太厚了，你看見沒有，地麵上的摩擦力度這麽大！把你的臉在上麵摩擦了這麽久，竟然什麽效果都沒有。也就是泥土掉下去了，血跡沒有多少了，這層皮居然還在！”

  她這話一出，武琉月登時感覺到自己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洛子夜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原來她把自己的臉在地麵上擦了這麽半天，根本不是為了將她臉上的東西徹底磨掉，原來是想磨掉自己臉上的皮？

  一層皮？！

  她聽得膽戰心驚，簡直不敢相信這樣惡毒的話，是從洛子夜的口中出來的！

  是的，從前她雖然非常討厭洛子夜，但是最了解敵人的人，其實也就是敵人。她知道洛子夜的心地是很好的，卻沒想到，有一天從對方的口中，也會聽到這樣的話？

  她更懂洛子夜這個人雖然特別好麵子，但是說話從來言出必行，有話必諾。

  這就意味著，對方說出來這句話，是真的想磨掉自己麵上的一層皮，而根本就不是說說而已！

  果然，下一瞬，洛子夜已經抬起頭，看了一眼肖青和肖班所在的方位，詢問：“你們兩個出門之前，帶磨刀石了嗎？這個女人的臉皮，爺已經研究過了，非得用磨刀石才能磨得破啊，這臉皮實在是太厚了，真是看得人頭疼！”

  她這話一出，肖青和肖班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搖頭：“沒有帶！”

  他們是出來保護主子的，帶上磨刀石幹什麽？不過未來的王後，跟他們說話，提要求，第一次的時候，王後說讓他們把武琉月給睡了，他們兩個都拒絕了，眼下王後問他們有沒有帶磨刀石，他們又說自己沒帶。

  他們兩個已經慢慢意識到，自己這樣是不行的，這會讓洛子夜對他們失望的，未來的王後對他們失望，王肯定也會對他們很失望！

  果然，當他們兩個都說沒有的時候。

  鳳無儔這時候，已經回過頭掃了他們一眼。那眼神威嚴霸凜之中，帶著幾分不豫。縱然帝拓的皇帝陛下能夠理解，他們出門的時候難以想起來帶著磨刀石這件事，但洛子夜提出來要求之後，他們兩個竟然沒想著如何解決這件事情，卻是異口同聲地說沒有，他自然不悅。

  肖青和肖班簡直想抱著對方哭泣。

  他們真的好想對王說，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在各國邊境接壤的地方，正兒八經的集市，不管是東南西北哪個方位，都離這裏很遠，策馬過去一個來回怎麽也要一個時辰，他們總不能讓洛子夜等他們一個時辰，讓他們策馬出去找磨刀石吧？

  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不過，他們一定要吸取這一次的經驗教訓，下一次要是再跟王後一起出門的話，一定要提前問問王後，可能需要用到什麽！他們很多年沒有被王用這種不滿的眼神看過了，這眼神投影出來的含義，就像他們很沒用一樣！

  他們主仆幾個人都是不開心的。

  但是洛子夜本人，作為要求磨刀石，卻沒有拿到的人，心裏頭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並不認為是一件大事。搖了搖頭：“沒有就算了，反正替代品多得是！”

  倒是這時候，正跟肖班和肖青纏鬥在一起的茗人，忍不住伸出自己那隻沒有拿著劍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其實吧，他真的好想把自己的磨刀石，提供給洛子夜啊。

  他的劍好長的時間沒有磨了，今日出門之前，本來是準備磨的，但是陛下出發的詔令來的太急，他還沒來得及磨呢。當時就直接把磨刀石揣在胸口了，一路帶著……以他眼下對武琉月的討厭，他真的挺想把自己的磨刀石交給洛子夜的。

  可是吧，想了想自己要是真的這麽幹了，在陛下的眼中就等同於背叛陛下，於是茗人憋了又憋，忍下了。

  沒帶磨刀石的人希望自己有，帶了磨刀石的想交出去卻不敢。

  茗人這時候，簡直就想在打鬥中，悄悄地從馬下把自己的磨刀石遞給他們兩個人，他們也可以邀功了，自己也不必如此遺憾痛苦！

  媽的，本來帶上磨刀石出來，是為了磨刀的。

  但是他現在覺得，自己這磨刀石沒被拿過去被武琉月磨一下臉，簡直就是白帶了。

  他的內心簡直就是又痛又冷！

  不過，他的心很快地就不冷了，因為不遠處的武琉月，這時候已經被洛子夜拎了起來！

  直接抓著她的頭發，就往邊上的石頭邊上走去。那石頭上麵全是棱角，整個麵看起來一點都不平整！

  武琉月眼看著自己被拖走，心頭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方才在聽說肖青和肖班的手中，都沒有帶磨刀石的時候，她心中是慶幸的。可是眼下瞅了一眼這情況，她發現自己是不是高興得太早了，很顯然，洛子夜根本就沒打算放過她！

  就算是沒有磨刀石，對方也能很快地找到替代品。

  她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石頭，心裏頭慢慢驚顫起來。

  難道洛子夜是打算……

  她也沒料錯，洛子夜是真的打算將她的臉磨上去！

  “不……”她聲音很輕，要表達的意思卻是很堅決，那便是打死都不願意過去。可是，眼下的狀況，根本由不得她！

  洛子夜拖著她的頭發走，她根本無法掙脫。

  她如今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沒有了貞潔，沒有了尊嚴，要是再被洛子夜把臉磨上去，那是一定會毀容的！要是這張還能讓她驕傲的臉都被毀了，那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當如何說服自己繼續活下去了。

  她狂亂地掙紮著。

  然而，她的掙紮看起來，當真是一點力度都沒有，遠遠地看起來，就像是一條隻剩下一口氣的死狗，在洛子夜的手中，掙動著。

  武修篁這時候，也是嚇了一大跳。

  萬沒想到，洛子夜能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上！就是折磨人也不帶這樣的。他扭頭看向洛子夜，一邊應付著鳳無儔，一邊揚聲怒吼：“洛子夜，你最好是不要太過分了！”

  他這話一出，洛子夜的腳步倒停滯了一下。

  揚眉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武神大人您這話的意思，是您覺得我的行為是過分的，但是您的女兒之前的行為，都不過分嗎？做人像您這樣活成一隻雙標狗，仿佛並不是太好！”

  雙標狗？

  雙標是什麽意思？不完全明白，但是聽了洛子夜的話，似乎還是能明白一些些。

  可是武神大人覺得，不管怎麽樣，對方也不應該說自己，說到狗的程度上！

  不管雙標是啥意思，雙標狗這三個字，一定是在罵人！

  他臉色沉了沉，讓自己從被洛子夜罵了的憤怒中緩過神來，回頭想想對方的話，登時也是失語！不錯，相較之武琉月之前做的事情，洛子夜眼下的行為，還真的不能算是什麽大事！

  或者說，就算是大事，那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罷了。

  可是，他一個做父親的，豈能眼睜睜地看著旁人，將自己的女兒拖到石頭上去磨臉？武修篁覺得這件事情，就算是洛子夜有再多的理由這麽做，他都不能忍！

  他在空中後退數十丈。

  避開了鳳無儔的攻擊圈。

  這才看向洛子夜，揚聲道：“洛子夜，有什麽話，如果可以的話，朕希望我們能好好溝通一下！何必一定要做到這樣的程度上？這件事情縱然是武琉月不對，但是朕願意補償你，你要什麽，我們可以談！”

  他這話，倒是一副父親非常在乎女兒的模樣。

  武修篁這時候也是沒辦法了，顯然自己跟鳳無儔纏鬥之中，是沒有辦法掙開身了。自己手下的人，也不是對方的對手，琉月眼下還在洛子夜的手中，自己要是不停下來談條件，怕很快地就要看見武琉月一張被毀掉的臉了！

  所以這時候，除了這樣之外，他別無選擇。

  然而，洛子夜聽著，卻隻覺得想笑。

  揚了揚眉毛之後，冷聲道：“那麽武神大人，你覺得我會想要什麽？權位？我需要？你能給？錢財？土地？你覺得你手中什麽東西會是我感興趣的，能拿來跟我談條件，讓我放過你的寶貝女兒？”

  她這話一出，武修篁頓時語塞了。

  也是！

  事實上若是換了一個人的話，說不定還真的願意談一下條件，可是眼下是洛子夜在這裏！洛子夜如今根本就不缺什麽，所以武神大人的話，對她來說是真的沒有絲毫的誘惑力！

  權位嗎？

  她本來也不需要，就算是需要，帝拓未來王後的位置，也已經是很高了，武修篁不可能再給她任何更高的位置。

  金錢？她的皇家都市報，如今發展得這樣好，賺錢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如同囊中取物，根本也不需要武修篁給她錢。那還有什麽？

  土地？

  為了武琉月，割土地出來，就是武修篁願意，那也要看看龍昭的臣民願不願意。

  為了自己的女兒跟別國打仗，相信武修篁就已經承擔了不少壓力了，要是還因為帝王的個人私事，因為武琉月犯下的錯誤，拿國家的土地出去跟人談條件，怕不用龍昭的百姓們說什麽，武神大人這皇帝，自己都是不好意思繼續當下去了。

  更何況，她洛子夜根本就不需要這些。

  她隻想給她的朋友，給自己，出一口惡氣而已！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必須把命交出來，才能令她心中的怒火平息！

  “洛子夜，你這樣做對你也並無任何好處！”武修篁臉色微沉。

  洛子夜冷笑了一聲：“誰說對爺沒有好處了，今日弄死了她，就少了一個強有力地給爺找麻煩的賤人，怎麽您老人家認為這還不是好處嗎？我覺得這個好處對我來說，真的太誘人了！”

  話說到這裏之後，她已經不願意繼續跟武修篁溝通了。

  二話不說，拎著武琉月的腦袋，就往那石頭上重重一磨！武琉月慘叫的聲音響起。

  而同時，淅淅瀝瀝的血水，就沿著那石頭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