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腳踩下去，申屠苗的臉色登時就青了。

  然而她深知這些賤婢的個性，她們就是聯合在一起，在欺負自己。若是自己眼下跟她們其中一個人對戰，那麽不必說，其他所有的人，一定都會加入進去，對自己群起而攻之。倘若她眼下沒有受內傷，這些賤婢她自然都不看在眼裏，直接便弄死她們。

  可是偏偏，她被鳳無儔一掌擊中，到眼下傷勢都沒有好，甚至還有越發嚴重的征兆，跟她們這麽一群瘋婆子打，一定打不過不說，指不定最終吃虧的是自己！

  她重重地把自己的手往回一收，盯著自己被一腳踩下去已經變成青色的手。

  所謂十指連心，這一腳踩下去，對方用的力道也不小，申屠苗隻覺得自己已經被踩得脾氣都沒有了，疼痛之下，便是淡然。跟這些日子自己受的傷，還有受的刑罰比起來，眼下這些算的了什麽？但是，她卻不會就此認輸，她遲早有一天讓自己麵前的這些人，都付出代價！

  區區賤婢，竟然也敢這樣對她！

  越想那眸色越是怨毒，最終狠狠握緊了拳頭，那是一個把住掌心的動作，將所有的憤恨都盡數壓在心底，低頭繼續擦洗地板！

  而，她不知道的是，不遠處，正有一雙溫潤的眼眸，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她。

  他一襲青色的龍袍，那是剛剛下朝回來，經過此地。玉冕上垂下來的珠子，擋住了他看向申屠苗的視線，若是尋常，這樣的遮擋之下，他或者會認為，看不太清楚也好，這樣就能少發現一些這個女人和洛子夜的不同之處，也會少有幾分失望。

  然而，在看見對方怔怔盯了自己的手掌半晌，又默默地將手收回，一臉怨毒的攥緊之後。

  他溫潤的眸色微微深了深，不是她！不管怎麽樣，不是她就不是她。倘若此刻是洛子夜在這裏受盡委屈，那個女人怕是早就跳起來了，並且會忍不住現在就想辦法出手收拾所有欺負她的人。可偏偏，自己麵前的這個人，隻靜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很快地便將拳頭握得死緊。怨毒的低下頭！

  倘若是洛子夜，是斷然不會如此的！

  墨子淵在邊上，也是看出了幾分端倪來，忍不住開口道：“陛下，不是同一個人，就算是臉偽裝得再像，也不可能是同一個！這就是緣何您隻愛上了洛子夜，卻並沒有愛上其他人的緣由。臣認為，您……”

  “你認為，朕應該早點認清現實，認清洛子夜心裏的人是鳳無儔，認清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同朕在一起嗎？”軒蒼墨塵語氣淡淡，幾位從容地說出來了這麽一句話，這樣的話要是放在尋常人的嘴巴裏說出來，或者是會讓人覺得帶著些怒氣，但從軒蒼墨塵這樣溫柔的人嘴裏說出來，卻還是依舊令人覺得極為悅耳。

  可墨子淵心裏很清楚，陛下說出來這番話，那就已經足以證明，陛下是動怒了！

  他原本的確是想提醒陛下的，既然不是同一個人，那麽實在沒有必要繼續堅持下去。繼續下去，會有什麽結果？隻會讓陛下在迷障之中，越陷越深罷了！說不定早早的抽身而退，還會有遇見另外一個，能讓陛下心動之人的可能，眼下這樣糾纏，到底何苦？

  可，在陛下說出來這麽一番話之後，他忽然什麽都不敢說了，陛下是知道自己想說什麽的，而這些陛下心中都有數，其實並不需要自己提點，既然這樣，自己還多說什麽呢？

  看墨子淵不說話，軒蒼墨塵溫雅的唇畔，微微扯了扯。

  溫潤如玉的聲線，緩緩地道：“子淵，你想說的話朕都懂。隻是我的心，一生隻能為一個人跳動一次，它無法再容納其他人。不是朕不想，而是朕不能！或者，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到已經能夠不再計較你身邊的人是不是替身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朕的心思！”

  墨子淵沉默不言。

  卻在心中覺得，倘若當真如此，愛上一個人會這樣辛苦，求而不得會這樣磨折心碎，那麽他不會去愛！合理的規避受傷的可能，也未嚐不是一種智慧的存活方式。紅塵有千千劫，智者說必得經曆一遭，才能算是真正活過一回，可如果經過這一劫，會變成陛下這般，他寧可白活了這一場，就是行屍走肉又如何？

  最終他隻問了一句：“陛下，那申屠苗您打算如何處置？就這樣放在宮中每日做苦工嗎？”

  要是這樣做，對於陛下而言，有什麽意義？

  “自然不是！”軒蒼墨塵說完這一句話，忽然微微一笑，目光掃向遠天，看向白璧如洗的天空，那是一種似乎遠眺似乎懷念的神情，輕聲開口道，“要是讓洛子夜知道，有個人頂著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在皇宮之中做這樣的事情，恐怕她會很生氣！”

  說著這話，他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想起來那個女人生氣囂張的樣子，忍俊不禁。她那麽好麵子的一個人，若是知道了這樣的事情，還不得氣死不可，指不定就帶著人來皇宮找自己麻煩了！

  墨子淵不說話，隻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恕他耿直，他覺得陛下已經入魔了。

  半晌之後，此地一片寂靜。

  最終，軒蒼墨塵眸光掃向申屠苗，掃向對方那張跟洛子夜一般無二的臉，淡淡地開口：“今夜，讓她侍寢！”

  “啊？！”墨子淵嚴重懷疑自己聽錯。

  陛下這麽多年來都不近女色，要不是因為對方愛上了洛子夜，他真的一直都懷疑陛下喜歡的是男人。但是今日陛下說什麽？讓申屠苗侍寢？陛下這麽多年來的潔身自好，今日就打算栽在這麽一個心術不正的女人身上？

  他忽然覺得心好累，陛下是認真的嗎？找申屠苗還不如找自己呢！啊呸！不是，自己是個直男，是個正常的男人，自己在瞎琢磨什麽玩意兒。是找申屠苗，還不如隨便在皇城裏頭找個貴女呢！

  他驚悚地張大嘴，看著軒蒼墨塵。

  軒蒼墨塵輕輕一笑，偏頭看了他一眼，溫聲詢問：“怎麽？對朕的話有疑問？”

  “不敢！臣立即讓人去安排！”對陛下的話有疑問，他又不是不想活了，陛下雖然是看起來脾氣很好，總是帶著笑，可是這種看起來脾氣好，也就隻是看起來而已啊，隻有不想活的人，才會對陛下提出過多的置喙。

  軒蒼墨塵頷首，示意他去辦，那眼神複又在申屠苗的臉上停留了數秒之後，微微扯了扯唇畔，轉身大步回自己的禦書房。

  ……

  “放箭！”暗夜之中，洛子夜清亮的聲線，聽來十分清脆，令整個森林裏頭的士兵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而很快地，收到了她指令的士兵們，很快地便拔出箭羽，對著洛子夜的手，指向的方位射了過去。

  那都是火箭，帶著跳躍的火光，被射在屋子上，箭羽從窗戶上穿過，點燃了窗台上的紙，也點燃了木製的窗台。

  黑衣人老大默默地在邊上看著，心裏特別地為門主心疼。

  這等於是放火燒了修羅門的總部了，洛子夜這樣的處事作風，也真的是夠夠的，這麽燒完了之後，這個總部怕就變成一堆焦炭了，以後還得重新修建！

  他看著不遠處，已經被火把點燃的屋子，忍不住開口道：“一定要這樣嗎？我們就不能攻進去？”

  “你也說了，裏頭都是機關暗道，直接攻進去，就意味著我們很可能麵對不可知的危險！既然這樣的話，我們當然是應該直接放箭，先把這屋子燒成一塊平地，我們再想進攻或者是做什麽，也都會方便很多，不是嗎？”洛子夜回眸看了他一眼。

  那黑衣人老大還是憋不住，繼續說了一句：“你也知道這裏頭許多機關暗道，你知道這些東西都是請名家打造的，你知道這些東西都多值錢嗎？我發自內心的心疼，真的！”

  他是真的很心疼，隻要想想那些錢，就被一把火這樣付之一炬，他簡直都不知道自己應當說些什麽，賺點錢多難啊！這個社會賺錢有多艱難，洛子夜她都考慮過嗎？

  他這話一出，洛子夜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這樣攻擊雖然是會浪費不少錢，但是總比活人進去當靶子好，再多的錢能有人命重要？”

  她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了怔。

  尤其是跟著她一起來包圍修羅門總部的這些人，心頭都不可抑製地湧現出來一分感動。洛子夜就是這樣的人，在她跟前，她總能讓你覺得自己做多少，都是值得，讓你覺得你自己的價值，是一直在被她肯定著的，自己身為人的尊嚴，也一直被她尊重著。尤其她待人真誠！

  這樣的女子，似乎並不難理解，為何會有那麽多優秀的男子為她傾心。

  那黑衣人老大聽到這裏，也是語塞了一下，其實一直以來在他們這些殺手的眼中，人命是值錢的，也值錢的程度到底有限，因為許多人的性命，到了他們這裏，就是在用金錢衡量，出錢便可幫忙殺人，可眼下聽洛子夜這麽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