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瑾宸說完這話，就後退一步，站到邊上去了。

  單看這樣子，還真的是打算來給鳳無儔幫忙，但是由於沒幫上，於是退到一邊去了的樣子，半點看不出不對的痕跡！鳳無儔魔瞳微凜，掃了他一眼，那雙魔瞳之中，有鎏金色的燦茫掠過，顯然是動了怒氣！但此刻，對方竟然這麽說了，而洛子夜也信了，那自己自當也不好明麵上再多說什麽，否則倒像是他在詆毀情敵了！

  收回眼眸，看向軒蒼墨塵。

  洛子夜這時候，已經從百裏瑾宸身側掠過，走到了鳳無儔身邊。比起哭到睡過去那會兒的狀態，她這時候的樣子，已經精神了許多。走到鳳無儔麵前，揚眉看著軒蒼墨塵，也側過了鳳無儔：“就算要殺你，也應該讓我來！”

  這件事情的主要受害者是她，倘若要殺人，當然應該讓她來。

  鳳無儔為她出頭是一回事，但作為受害人的她自己，手刃仇人，這當然也是她應當做的事了！

  她這話一出，軒蒼墨塵那雙溫潤如玉的眼眸，竟笑吟吟地盯著她，若非所有人此刻就在這裏，怕是誰也看不出來，洛子夜說出來的話，是要殺他！他盯著洛子夜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溫聲道：“好！你可以拔刀來殺我！”

  “不行！”武修篁在邊上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

  說完，洛子夜的眼神就瞟了過去。

  在洛子夜冰冷的眼神看過去的同時，武修篁清楚地看見了她眸子裏頭的恨意，不知為何，這一瞬間他覺得這眼神竟然能與多年前，從水漪的眼睛裏頭看見的神采相同。這令他有了一瞬間的微怔，竟覺得不敢麵對洛子夜的眼神。

  莫名就覺得心虛，甚至渾然不知自己心虛的理由是什麽。

  這讓他禁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莫名就覺得有點尷尬，甚至都不敢看洛子夜的眼睛，眼神四處瞟：“你們要動手，要殺人也換個地方！帝拓和軒蒼之間的事情，我龍昭不打算背這個黑鍋！”

  縱然是不太好麵對洛子夜的眼神，但武神大人該說的話也是毫不含糊。

  但是說完之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點不敢麵對洛子夜，竟然做賊一樣，很快看向別處。

  洛子夜聽了他的話，心裏縱然是很理解他，的確帝拓和軒蒼之間的事情，不宜在龍昭的城門口處理，但是這麽劍拔弩張，新仇舊恨都上心頭的時候，打個架還被人要求挑地方，這也的確是讓人上火！

  這令她情緒惡劣地看著武修篁，態度很不好地開口道：“你不要忘了，你還欠我八九個條件沒有還！在你家門口打個架怎麽了？”

  武神大人：“……”他是欠了洛子夜幾個條件沒有錯，但是她需要這麽精準地算計到八九個上嗎？還就這麽當眾說出來！

  這讓龍昭城牆之上的不少士兵，眼神也都很快地掃了下來，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家皇帝陛下，陛下答應洛子夜什麽了？人家一般說起來，欠一個條件，兩個條件就算了，最多聽說的也就是三個條件了。陛下居然欠了人家八九個？而且洛子夜說出來之後，陛下竟然還沒有反駁？

  哎呀，好惆悵，陛下沒有把他們龍昭的利益答應出去吧？哎呀，應該不會的，畢竟陛下這麽多年的威望也不是假的，應該不會拿龍昭的利益開玩笑。

  看武修篁一臉無語，但終於不說話了，洛子夜的眼神收了回來，這時候才終於注意到了鳳無儔的手裏，拿著一本書。

  她有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是啥？”

  鳳無儔倒也不遲疑，很快地將書遞給她。他心知洛子夜很在乎這件事情，此刻能借由這本醫書，將事情說清楚，倒也沒什麽不好。書被洛子夜接過之後，他沉聲道：“百裏瑾宸給孤的醫書，說有些問題，與當日你用過的藥有關。並非是軒蒼墨塵外傳的那樣！”

  洛子夜把書接過，盯著上頭的字看。

  百裏瑾宸淡漠的眸色微動，鳳無儔這話，隻這般粗略的聽一下，並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麽。可百裏瑾宸是什麽樣的情商？很快地就明白，鳳無儔這是在從側麵告訴洛子夜，自己並不是來幫鳳無儔對付軒蒼墨塵的，否則決計不會在鳳無儔來找軒蒼墨塵算賬的時候，來幫軒蒼墨塵解釋這個問題。

  上頭的字並不多，洛子夜很快地就看完了。旋即掃了一眼百裏瑾宸：“是這樣？”

  她並不蠢，很快地也意識到了鳳無儔想表達的意思，但她認為此刻這個東西並不是重點，重點應當是這上頭的內容，是真的還是假的！

  “嗯。”百裏瑾宸淡淡應了一聲，並不多話。

  按理說，這時候他應當再說一句，“但即便如此，軒蒼墨塵還是做錯了事，應當付出代價”，這樣才能再扳回一局，繼續在洛子夜麵前贏得好感，但是為了女人，插兄弟一刀就算了，插兩刀似乎會有點過頭。

  不，主要是插兩刀，軒蒼墨塵就當忍到極限，把自己戳破了。神醫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情商向來很高，軒蒼墨塵的底線在哪裏，說話應當把握在何種尺度，他心中都有數。故而，這話他沒說。

  軒蒼墨塵這時候，也掃了百裏瑾宸一眼。

  在看到對方隻應了這麽一聲，再沒有旁的話，才算是收回眼神。繼續看向洛子夜，那眉眼依舊含笑，卻沒想到洛子夜下一句話，險些沒直接把他嗆死，隻見洛子夜這時候也轉頭看向他：“軒蒼墨塵，所以說等於咱倆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你他媽的閑著沒事兒找事兒，讓人出去瞎扯啥？你的腦子被豬拱了？”

  腦子，被豬拱了？

  軒蒼墨塵臉上的笑容完全僵住，嘴角也忍不住開始抽搐起來，並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是說自己沒有被豬拱比較好，還是說已經拱了比較對！就那麽盯著洛子夜，麵色空白。

  “既然根本就沒發生，你散布這謠言幹什麽？看見全天下的人都對我指指點點，看見我因為你而不高興，你覺得你自己就能因此高興一下？”洛子夜揚起眉毛，眉宇之間帶著怒氣，看軒蒼墨塵的眼神，極為不善。

  但是到底不像方才來的時候那樣，充滿殺氣了。

  她這話一出，軒蒼墨塵張了張口，第一反應，竟然是想解釋。他做這一切的目的，自然不會是為了詆毀洛子夜的名譽，隻是為了讓她與鳳無儔分崩離析之後，他才會有一絲可能而已，盡管他知道，鳳無儔因此放棄她的可能性，有多小。盡管他知道，就算鳳無儔放棄她，也還有冥吟嘯，有百裏瑾宸，大概不論如何，都輪不上自己這個洛子夜眼中的“仇人”。

  可是，他就這麽做了。

  因為不甘心，不甘心在她心中毫無痕跡，不甘心就這樣偏安一隅，坐在軒蒼的皇城之中，看著她成為鳳無儔的王後，或者在不日之後，他還會收到鳳無儔的一張請柬。國君發給國君，國與國之間，禮節上邀請自己參加對方婚禮的請柬，也是情敵秀恩愛，讓他徹底死心的鐵證。

  然而，解釋的話到了喉嚨口，他卻發現這些話說出來，其實一樣顯得自私自利，和為了自己刻意傷害她，並沒有什麽不同。

  他心思微轉，旋即輕聲笑笑：“洛子夜，倘若我說不是，你信嗎？”

  他這話一出，洛子夜揚眉盯著他，倒不跟他扯這個，卻問：“軒蒼墨塵，你就一定要跟我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她話音落下，軒蒼墨塵還沒開口。

  鳳無儔魔魅冷醇的聲線，便響徹此地，他冷沉著語調開口道：“不錯，隻是他死，你活！”

  洛子夜回頭掃了他一眼，眼神帶著幾分安撫性。示意他不要說話！眼下滿天下都在傳一些烏七八糟的事情，這影響的不單單是她洛子夜的名譽，也還有龍嘯營、鳳無儔，整個帝拓的名譽。要是一切都是真的，那今天把軒蒼墨塵殺了就殺了，可不是真的……

  那今天把他給殺了，就是假的，一切解釋不清楚了。

  她這眼神掃過來，攝政王殿下冷嗤了一聲，那是從鼻孔裏頭發出來的聲音，表示自己對軒蒼墨塵的不屑與不喜，但到底這一聲輕哼過後，便也不再有旁的話出來，沒多說什麽話，讓洛子夜不高興。

  軒蒼墨塵聽了鳳無儔的話，也不以為意。含笑的眼神看向洛子夜，溫聲笑道：“洛子夜，你跟我之間，要麽你厭惡我。要麽你恨我。除此之外，已經不會再有其他關係了，不是嗎？”

  厭惡和恨，他就選了恨了，至少恨來得深刻一些。

  武神大人在邊上看了這一會兒，講真這些兒女之情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沒有摻合進去的必要，於是他咳嗽了一聲，開口道：“朕覺得，你們是要繼續動手，或是不打了，都到其他的地方去處理比較好，我龍昭……”

  話沒說完，洛子夜不耐煩的眼神就看了過去：“武修篁，爺的第二個條件！爺在說話的時候，你不要跟個八婆一樣，在旁邊叨逼叨！你真的很煩人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