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完，場麵一時間沉默了。

  洛子夜掃了一眼閩越，閩越麵色凝重，對著洛子夜搖了搖頭，道：“太子，屬下是奉命出來保護您的，屬下若是死了，倒是沒什麽，可是您不能犯險！”

  “若是沒有求藥的誠意，二位請回吧！”老太太轉過身，語氣很冷淡。

  洛子夜的麵色僵了僵，老太太的話，其實已經很明白了，得不到老太太同意，妖蓮他們取不到。退一萬步，就算是取到了，不會用也是白搭！

  她伸出一條胳膊，勾著閩越的肩膀，往門外走了幾步。

  並且掃了屋內那兩個人一眼，說了一句：“別著急，我們兩個先商量一下！”

  老太太嘴角一抽，這麽多年來，上了島嶼的人，可都是要麽答應她的要求，要麽立即惱羞成怒打算動手，但讓她這個主人在屋子裏頭不要著急地等著他們出去商量，這可還是頭一遭！按理說，也是他們這些求藥的，比自己要著急吧？她有什麽好著急的！

  臉對向洛子夜的方向，開口道：“請便！”

  洛子夜拱了拱手，拖著閩越就出了屋子，出去之後，瞟了他一眼，問了他一句：“老實說，如果我們不答應她的條件，直接硬搶的話，你有沒有把握，平安地拿到妖蓮，保證它不會如同老太太所言，直接凋謝，或者令咱倆身染劇毒？”

  閩越看了洛子夜一眼，很坦誠地搖了搖頭：“太子，屬下一點把握都沒有！千浪嶼世代都在此，不論是藥材還是毒草，怕都是天下一絕。若是知道那妖蓮上頭是什麽毒，屬下或許能解，可是屬下根本看不出來……”

  “唉……”洛子夜長長地歎氣，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學醫的嗎？”

  閩越嘴角一抽，道：“屬下是學醫的，但是再高明的大夫，也有治不好的病，解不了的毒，所以屬下也是無能為力！”

  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卻被人家用這種嫌棄的口吻說了，這種感覺心好累。

  “好了，別狡辯了，要坦誠地承認自己的不足，知道嗎？”洛子夜白了他一眼，搖頭歎息，重新往殿內走，並回頭看了他一眼，道，“送你八個大字，你一定要銘記在心！”

  閩越被她幾句話，原本就說得又羞又氣，幾乎都抬不起頭來做大夫了，眼下見她神情嚴肅地要送他八個字，他臉色難看了幾秒鍾，但還是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一些，太子這個人雖然常常不著調，但有時候說出來的話，還是有幾分價值的。

  於是他正襟危站，打算認真聆聽。

  接著，洛子夜真誠地開口，建議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說完這話，她扭頭就進大殿了。閩越臉色一青，青了之後還有點發黑，他覺得太子這個人真的是……很欠揍！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他們在外頭說完了，洛子夜心裏也算是明白閩越是指望不上了。

  重新跨入大殿之後，她看著老太太，人也變得幹脆了不少，直接便開口道：“好了，說你的規矩吧！”

  “怎麽，你們商量好了？”老太太唇角微微勾了勾。

  洛子夜歎氣，非常坦誠地道：“是的，商量好了！閩越實在是太令本太子失望了，他身為一個大夫，竟然沒辦法辨認妖蓮上麵是什麽毒，也沒辦法解開，更沒有絲毫把握，本太子對他很失望，眼下除了答應你，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嗎？”

  閩越：“……”他到底招誰惹誰了，太子至於這樣嗎？在外頭擠兌了他一遍不夠，進了殿內，還是當著外人的麵，繼續擠兌他。

  閩越很委屈，但閩越不說。

  “你救的人，對於你來說，就有這麽重要？拿命換也在所不惜？”老太太似乎有點驚訝，問著這話，臉卻轉向軒蒼墨塵的方向。

  似乎是打算看看自己這個皇弟的反應，他心動之人，卻要為別人舍命，也不知道這小子這時候心裏酸不酸。

  洛子夜揚眉笑了笑：“因為他是為了爺，才命懸一線的！他為了救爺的命，性命才被懸著，爺為了救他舍命，其實也不過就是還他一命罷了，這很公平不是嗎？爺素來是旁人怎麽對爺，爺就怎麽對旁人！”

  她這話一出，老太太倒是愣了。

  喃喃自言自語：“難怪！難怪！”難怪她這個素來眼光奇高的弟弟，也看上了洛子夜，這般心性，還當真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難怪什麽？老太太是忽然理解了爺為什麽為了救人這麽拚，所以打算將妖蓮無條件的給爺了嗎？”洛子夜不正經地笑了一聲。

  老太太臉色一變，那容色看起來，就是一句話——你想太多了！

  倒是軒蒼墨塵，在邊上聽著，卻是一語不發，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屋內，便也就是含著淺淡的笑意，掃著殿內的人，隻是那笑意，絲毫不達眼底。

  老太太拍了拍手。

  不一會兒，便出來一個侍婢，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頭是兩個酒杯。她頭也沒回，開口道：“這兩個酒杯，一個酒杯裏頭是清酒，一個是毒酒，至於是什麽毒，我卻不能告訴你們。你們兩個人，可以一人選一杯，選到毒酒的人，就安心赴死，選到清酒的人，我會將妖蓮交給他，並且安全護送他從千浪嶼離開，路上不會再有任何阻礙！”

  她話音落下，那托盤，就被端到了洛子夜和閩越的麵前。

  兩人的臉色都有些發沉，洛子夜瞟了閩越一眼，問：“看得出來哪杯是有毒的嗎？”

  閩越盯了一眼，坦誠地搖搖頭：“不知道！”說完這話，想起來洛子夜方才建議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他的臉色驟然黑了！不知道太子會不會又說出什麽傷害他自尊和自信的話。

  然而，這一次洛子夜沒打擊他。

  老太太這時候，也嗤笑了一聲，開口道：“不瞞你們說，這酒是無色無味的！就算是我自己，都辨認不出來哪杯有毒，更何況他？”

  她話音一落，閩越倒是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很感謝對方這樣幫助自己的說話，講真的，要是真的再被洛子夜打擊一下，他都會嚴重懷疑，自己到底適不適合當大夫，是不是要金盤洗手，改行做點別的事兒算了！

  洛子夜點頭，表示明白。

  隨即看了一眼老太太，問道：“這兩杯酒，都一定要有人喝了才行，對嗎？”

  “不錯！”老太太點頭。

  洛子夜又問：“爺是問，隻要這兩杯酒，被我們喝了，就可以了，是嗎？”洛子夜是在給對方下套子，兩杯酒隻要是他們兩個喝了就行了，而不必在乎，這酒到底是一個人都喝了，還是兩個人分杯喝了。

  她這話一出，老太太便笑了：“怎麽，你這是打算給我玩花樣？讓你手下的仆人，將這兩杯酒都喝了，是嗎？”

  她這話一問，洛子夜沒開口，閩越也沒開口，他卻是驟然看了洛子夜一眼，要是洛子夜真的這麽想，他心裏倒還算是放心了些，至少太子的安全有保證，自己對王才有交代，才算是不辱使命。

  可他就怕……

  洛子夜聳了聳肩，道：“這個問題，似乎不是重點！重點是，是不是隻要我們將這酒喝了，就行了，而你一定會信守諾言？”

  她話音一落。

  老太太嗤笑，道：“不錯！你們要是有一個人，願意將這酒都喝了，我倒也算佩服那個人的氣節，我自然一樣會信守承諾！哪怕你們眼下在我這裏動手，贏了的硬要將兩杯酒都灌入輸了的人口中，我也同樣會將妖蓮給你們！這世道從來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生存，弱者死去，這也沒什麽問題！”

  話都說到這份上，也算是一切都撕開了。

  洛子夜揚眉看了一眼旁邊的軒蒼墨塵，問了他一句：“這位美男子，你就沒有什麽話想說嗎？”

  軒蒼墨塵微微一頓，眉眼染笑，似乎已經明白了，洛子夜這時候忽然叫他，是為了什麽。他輕輕一笑，不答反問：“那麽，子夜覺得，朕這時候，應該說什麽呢？”

  “英雄救美的機會來了，你沒看見嗎？”洛子夜的表情很嚴肅認真。

  她這話一出，在場的其他人，嘴角和眼角都微微抽了抽，軒蒼墨塵更是覺得自己的麵部肌肉，有幾分痙攣。沉默了幾秒鍾之後，他咳嗽了一聲：“縱然我想代替你們飲下這兩杯酒，但是家姐的意思，是必須你們兩個當中有人喝了，我也幫不上忙，而且我並不願意喝毒酒！”

  他倒是很坦誠，先說了自己的難處，再說自己不樂意這麽做。

  洛子夜盯了他一眼，開口道：“爺不是這個意思，咱兩也就見了幾麵而已，爺怎麽好意思讓你為爺喝毒酒？就算你樂意，爺也沒有那麽厚的臉皮，爺的意思是，這個人不是你姐姐嗎？你身為她的親弟弟，這時候就不能說幾句好話，讓她給我們開個後門什麽的嘛？”

  她話音一落，軒蒼墨塵尚未開口。

  老太太就先開了口：“這件事情，你就不必想了！昨日你們進入島嶼，原本當闖過不少關口，方能進來。就是他自作主張，幫了你們。不然你以為你們能輕輕鬆鬆地進我千浪嶼？今日之事，他若是再插手，就算他是皇帝，我或許也會打斷他一條腿！”

  洛子夜：“……原來軒蒼的皇帝，這麽沒有地位嗎？”

  “長姐如母，既然你是天曜的太子，想必你也應當知道，軒蒼先皇與先皇後早逝，是我這個長公主照顧他多年。你放心，他不會違逆我的意思！”老太太語氣更冷淡。

  洛子夜覺得自己噎了一下。

  那種父母早逝，姐姐把弟弟照顧大，弟弟一定會格外敬重姐姐，這種感情她是能夠理解的，所以今天想指望軒蒼墨塵，還真的指望不上！

  軒蒼墨塵這時候也微微笑了笑，坦誠道：“並非我不想幫你，隻是皇姐的意思，我不能違逆！”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洛子夜搖了搖頭，歎氣：“單單看你這態度，這誰要是嫁給你，就得麵對一個難纏的姐姐，而且你還一定會聽你姐姐的，我真是同情你未來的娘子！”

  軒蒼墨塵心頭一跳，聽洛子夜這意思，就是誰嫁給他，誰就值得同情，那就斷不會有嫁給他的心思了？

  他嘴角抽了抽，道：“隻是在千浪嶼上，按組訓必須聽皇姐的，旁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洛子夜“切”了一聲，沒再理他。

  低頭看了一眼麵前的酒杯，而閩越這時候，直接便開口道：“太子，既然可以一個人喝了，那就由屬下喝了吧！”

  說完這話，他就去拿酒杯。

  洛子夜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劈手就將就被奪了過來：“放手！爺來喝！我讓你裝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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