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止歇，雷光沒有再下落，而是在虛空裏聚集起來。

  閃耀的雷光中，慢慢現出一張堂皇而威嚴的大臉，隨之而來的威壓迅速籠罩了大半個虛空。

  身為軍城城主的老者心神一凜，竟是不自覺的低下頭來，再不敢直視。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周舒？！”

  大臉怒視著周舒，聲勢厲然，“你打算和整個仙界做對嗎？！再不收手，你將永無寧日！”

  周舒與之對視，淡然道，“閣下是哪位聖人？”

  既然以麵目示人，多半就不是影長老了，據說影長老在仙界隻會是影子。

  大臉冷聲道，“我是誰，對你來說沒有意義。”

  周舒笑著道，“我覺得有，畢竟威脅修行者的聖人還是很少見，記下來，將來好有機會報償。”

  “哈哈哈！”

  大臉忍不住大笑，“你要報複聖人？”

  “不行麽？”

  周舒很認真的點頭，“也許都不是將來，機會隨時都可能出現。”

  大臉微微一震，沉聲道，“狂妄至極，周舒，你以為你見過幾個聖人，得到過聖人護佑，就可以無視聖人的威嚴和意誌？！我今天就來教教你，聖人是不可侵犯的！”

  似是動了真怒，突然雷聲大作，雷光湧動不止，如萬龍狂舞，隨時都要降臨。

  整個虛空都黯淡下來，星光熠熠的仙界突然變成了無邊暗夜，什麽都看不見了，隻有雷光閃耀。

  老者已經消失，也不知道是自己躲開還是被聖人驅走。

  但雷光下還有周舒。

  周舒身上光芒疾閃，多年未曾出現的道塔漸漸浮現。

  道塔仿佛金汁鑄成，閃著金屬光澤，其上無數道紋來回旋轉，如長河一般生生不息，活力無窮，正如這新生的大道在諸天裏的狀態。

  話說出去了，就要承受後果，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隻是聖人之力，有什麽可怕的呢？

  如果聖人不吝犧牲自己的力量，那他也不會，反正聖人汲取力量的難度肯定比自己要大很多。

  上方的大臉卻是滯了滯，一般情況下，聖人之威一出，根本不會有修行者還敢堅持，不是退縮就是求饒，可這周舒，顯然是已經做好了承受聖人之怒的準備，別說退縮，一點驚惶都沒有。

  果然是非同一般，斷流仙界的事情做得出，聖人之怒也敢硬接。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停手，一張嘴，喝！

  聖人之怒，雷霆萬鈞，而浩蕩的雷光最終聚集成了一條銀線，堪堪隻有數尺粗細，對準了周舒，緩緩落下去。

  看似緩慢，實則很快，空間都被壓縮，聖人遠在千界之外，但白線剛剛形成的時候就已經落到了周舒的道塔上。

  水流落在金塔上，伴著滋滋的響聲，立刻就把道塔染成了銀色。

  那一瞬間，時間似是凝固了，仔細看去，道塔還保持著之前的模樣，隻是金光都被鎖在銀色裏麵，無法流露出一絲一毫，原本流轉的道紋完全被冰封，動也不動，看不出半點活力。

  隻是一瞬間而已。

  這是境界的壓製，也是力量的差距。

  仙界聖人的積累，體現在各方麵，有如鴻溝般不可跨越。

  周舒似乎也被凍結了，他甚至感覺得到，自己的大道道塔正在一點點的崩塌，從外及內，有種無法阻擋無法改變的感覺，但也隻是感覺，感覺對本心並沒有妨礙。

  他不在乎是什麽感覺，疼也好，崩塌也好，瀕死也好，都無所謂。

  他始終很堅定，堅信自己的大道和道爐。

  再說道塔本就是第一層防禦，說是樣子貨有點過分，但的確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冰封的道塔裏麵，道爐還在運轉，而且速度快得出奇，就像是燃燒中的鍋爐，火霧蒸騰，每時每刻都有新的燃料填充進去，把周舒都燒得火熱，抵抗著外來的寒冷。

  順便說一句，本來該是核心的命宮，此時根本就不在周舒身上。

  完美的命宮都未必能擋住聖人之力的侵襲，何況並不完美的呢？

  周舒現在隻有大道，命宮裏的法則核心反而是一種阻礙，甚至連生命之輪都是。

  現在命宮已經被舍棄出去，跟隨著魂影一起，——輪回之主教授的舍棄命宮之法，是暫時打開一道輪回之門，用一個輪回分身來承擔命宮，分身躲進輪回之門，之後再和本體複合，而周舒則把魂影和輪回分身結合到了一起，效果可能還更好一點，如果輪回之門被打破，輪回分身很可能會消失，而魂影多半還在，要找回命宮會容易一些。

  聖人之怒還在持續，不知道的時間裏，飛流已下億萬尺。

  看起來道塔依然堅固，但實際上大部分都被滲透，隻是外表看上去完整，裏麵已是千瘡百孔，像是一座隨時都可能倒下的沙塔。

  不過最深處的道爐，火焰依然熊熊。

  不斷燃燒的大道之力，抵禦著聖人之力的進一步侵襲，保持著翻身的希望。

  是一場消耗戰，也隻能是消耗戰。

  周舒的大道之力再強，目前也不是聖人之力的對手，隻能互相抵消。

  周舒一開始就明白這一點，比的就是誰更不在乎消耗，等到聖人心疼，就是自己的機會。

  聖人當然會心疼，在諸天無法補充力量，而混沌領域裏補充也很難，要是消耗過度，連立足之地都沒有，被卷入混沌漩渦和死了也沒區別，當然，周舒要拚到讓聖人心疼的境地肯定很困難。

  此時，一個聲音傳了進來。

  有點熟悉，帶著些疑惑，或說責備，“為什麽不嚐試混沌法則？”

  周舒平靜的道，“我說過，我更相信自己的舒之道。”

  “我知道你相信你的大道，現在我也有些信任了，”那聲音沉聲道，“但連嚐試都不去嚐試嗎？難道現在不是激發混沌之力的機會？”

  周舒頓了頓，“你說得沒錯，但我現在還不急著去試。”

  到了生死關頭，或許會嚐試更多辦法，但現在還沒到那種境況。

  目前的極限壓力，還是讓舒之道得到成長更好，在和聖人的對抗中，他已經明顯感覺到了舒之道的進步，自己對舒之力的運用還有舒之力本身對聖人的適應度都成長了，或許這不是大道對諸天的所有信徒的那種廣泛的進步，但對個人來說，無疑給了他更多和聖人對抗的自信。

  這樣的機會，還是別給混沌法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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