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的河流，奔騰如驚雷，獨釣的漁夫，靜默似雕像。

  河麵一道波浪翻起數十丈，周舒走出來，腳步輕快，眼中有藏不住的愉悅。

  漁夫恍若未覺，直到周舒走到他身邊不遠處，才撇了撇眉，“感悟得不錯？”

  “運氣也不錯。”

  周舒笑著點頭，“我好像弄清楚一點輪回的道理了。”

  漁夫冷笑，“說得這麽小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剛剛才了解輪回法則。”

  “感覺就是剛剛了解。”

  周舒卻承認了，“今日方知我是我。”

  “平生隻愛殺人放火？”漁夫嗤了聲，冷冷的道，“你少給我扯這些禪修的東西，既然悟了，還不趕緊走，等著搶我的位置麽？別在這礙事。”

  “前輩的位置，我搶不走。”

  周舒不走，反而坐下來，似有所思，“輪回長河周而複始的輪回，到終點就從起點出來，創世之初就是這樣？”

  “不然呢，還有誰能改變不成？”

  漁夫看著那奔流不止的河流，緩聲道，“我曾經試過毀掉這條長河，讓天地間再也沒有輪回的痕跡，也讓諸天知道知道我們聖人到底能做什麽……可結果就是再一次證明了，聖人什麽都做不了。”

  周舒順著他道，“這些長河也是創世法則的一部分，如同建木等等一樣？”

  “當然，這諸天的一切都出自創世法則，隻不過有的得到的多，有的得到的少，”漁夫頓了頓，“聖人也曾覺得自己得到的最多，是諸天的寵兒，創世的驕子，嗬嗬。”

  周舒暗歎口氣。

  他本想討論一些創世法則，可漁夫似乎沉湎在各種繁複的情緒之中，應該是之前那位迷夫人造成的，總之現在是不適合談道了，也許等會再說。

  他笑了笑，“那位迷前輩走了？”

  “是消失了。”

  漁夫搖搖頭，眉宇間帶著憂鬱，“從命運長河過來很不容易，哪怕是她也一樣，她的影子分身支撐不了多久，時間到了就消散了，嗬嗬，成了聖人，卻連見一麵都這麽難，這也算是聖人麽？”

  說著說著，臉上就布上了層陰雲，而魚線周圍的河水，立時翻起了漩渦。

  漩渦湧動，卷起無數碎片，在河麵上閃爍，竟構成了一道長虹，長虹之中，無數個畫麵一晃而過，深刻而又生動，隻絢爛過後又很快消失。

  周舒注視著這些碎片，似是悟到了什麽，半響無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漁夫定下神，沉聲道，“周舒，你有把握領悟混沌法則？”

  周舒收回目光，微笑搖頭，“剛才我隻是說說，混沌法則，誰都沒法有把握領悟。”

  “但她看好你，這就不一樣了，她是命運之主，她一定從你那裏看到了很特別的地方，”漁夫轉頭看向周舒，肅然道，“周舒，你要用心，別辜負對你的期待。”

  周舒歎道，“前輩這是給我壓力啊，以前可不是這樣子，再這樣我不來了。”

  漁夫漠然道，“我給不給你壓力，你都要過來，剛感悟到輪回的好處，你舍得不來麽？”

  “嗬嗬。”

  周舒笑著道，“前輩還真是拿捏住我了，混沌法則這方麵，我自會盡心。”

  來不來這裏並不重要，不過他不是不通人情之人，本就是答應過的事情，再答應一遍也無妨，而且他見過不少聖人，也就是這位漁夫比較真實，更投契一點。

  漁夫緩聲道，“你有什麽想說想要的，也可以開口，不過諸天裏的東西就不必說了，我給不了。”

  “諸天裏我也沒有什麽想要的。”

  周舒思慮半息，“前輩這裏，可以進入混沌領域吧？”

  漁夫深深皺眉，凝聲道，“你現在去不得。”

  周舒不答，“混沌領域和諸天應該是相連的，那是不是說，通過混沌領域可以到達諸天的任何一個角落？”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心思。”

  漁夫思忖幾息，沉聲道，“在我成為聖人之前，混沌領域有很多個出口，基本上可以到達諸天任何一處，無論仙界巫界亦或別的地方，聖人可以隨處降臨，但後來就不是了。”

  周舒明白了什麽，“混沌領域有不同的勢力，把持著不同的出口？”

  “顯然如此，隻有傻子才會覺得聖人之間沒有爭執。”

  漁夫點點頭，“雖然混沌領域的資源是無窮無盡的，但每個位置獲得資源的難度不一樣，有的地方輕鬆一點，有的地方艱難一點，而哪怕隻是一點，對聖人來說也是不可替代的優勢，每個人都想占住這樣的地方，那樣才能保證自己有更多的精力去感悟混沌，去獲取離開諸天的辦法，這樣就不可避免的會有爭鬥。”

  周舒神色微凝，“聖人不死不滅？”

  漁夫歎道，“不死不滅也不能死纏爛打，力量消耗多了，在混沌領域裏就無法穩定位置，甚至看都看不到自己在哪，本來混沌領域的那些區域就不是輕易能占據的，一旦損失過度，等於自己放棄，而且，運氣不好，還可能卷入混沌領域裏的混沌漩渦，再出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了，更可能永遠都不會出來。”

  周舒緩緩道，“看來比諸天還要艱險。”

  難怪有很多聖人都消失了。

  也真不怪聖人把諸天看成桎梏，成為聖人後，自然被諸天排斥，再去諸天被限製得死死的，唯一能獲取力量的地方是危機四伏的混沌領域，就算聖人不死不滅，但力量耗盡被卷入混沌漩渦，和死又有什麽區別呢？

  原來的界是升仙的桎梏，而成聖之後，整個諸天都成了桎梏。

  和超脫諸天相比，升仙的難度真就不值一提，但說來諸天也不得不如此，若是成聖後都能超脫諸天，自己開創新的諸天，或是隨意的進入其他諸天，那後果肯定不堪設想，為了諸多諸天打算，諸天限製聖人也是不得已，隻是身處諸天的聖人，誰又甘願被限製呢？

  明明曆經了無數磨難，已經掌握了諸天的絕大多數知識，近乎全知全能，品德等等也無一不是最上等，卻還是被諸天當成凡人甚而無靈智生靈一樣對待，還是離不開這諸天，這麽多年修煉，簡直就是白費，想想就很生氣。

  周舒也是修行者，一時間也冒出這樣的情緒。

  但很快就淡去了。

  還不至於如此。

  走下去，總會有路的。

  （PS：謝謝2020雲夢大澤的一直的支持和關注，感謝訂閱投票評論收藏的書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