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一隻巨龍踏波而來。

  所到之處，海麵自然分開，形成一條快速通路，而周遭的魚蝦海族，無不肅立行禮，神色凝重，便是當初金龍後裔來時，他們也沒有這般禮敬尊重。

  而那龍，隻不過是一道模糊的虛影。

  除了一隻角隱現光華，其他地方都是模糊不清，更像是一團雲霧，但就是這樣的虛影，讓所有海族躬身。

  隻因那虛影非同一般，其中蘊著淡淡的祖龍氣息，而祖龍，是所有龍族的祖先。

  海族麵對祖龍，就像人類麵對天皇一樣，尊敬發乎於心，更來自血脈，和實力卻沒有太多關係。

  周舒立在島上，注視著那虛影，嘴角不自覺的掛出一絲笑容。

  虛影落在周舒身前，漸漸消散去，一人立在影中，微笑著向周舒拱了拱手，“恭喜你，師弟。”

  聽到師弟二字，周舒臉上笑容更多，舉手道，“雲師兄，你出關了麽？”

  “才出來不久，卻想不到天翻地覆，已是換了人間，師弟也是人皇了。”

  來人正是在天龍寺閉關苦悟多年的雲離，那虛影，當然就是他攜帶的神器吞天葫。

  吞天葫，乃祖龍角所化。

  “虛名而已，很快就沒有了，”周舒搖了搖頭，凝視著雲離似有所思，“師兄，你看起來整個人都不同了。”

  和過去不同，現在周舒看一個人，基本能看透對方的一切。

  人類也是玄黃界天地萬物生出，與玄黃界近乎一體的周舒自能看清楚人的本質，其實力一目了然，而且周舒還了解幾種法則，通透心道，能看到人的生機死機，以及各種欲念等等，說看到一切並非虛言。

  隻是，此時的雲離身上，周舒看不到他的實力，看不到一絲生機死機，而從心中也看不到任何欲念。

  在雲離的心神處有一團混沌雲霧，發著暗暗的光，縈繞不散，便是周舒也看不清其中本質。

  那應該是極為凝重的願力，周舒不通禪道，也不願意去修習，自是不明。

  雲離搖了搖頭，平靜的道，“剛證得三果，不值一提。”

  周舒神色微凝，頗是欽佩的道，“我雖不了解禪道，但也知道三果之難，禪修能在渡劫境證得二果就極不容易，師兄不過修禪數百年，就證得了三果，若能證得四果，便能成就羅漢金身了。”

  雲離淡淡一笑，“對我來說，三果就是極限，我不可能到四果。”

  周舒滯了滯，不覺歎了口氣，證到四果便能離開玄黃界，而立了死願的雲離卻不可能離開玄黃界，身具如此天賦卻隻能枯守，怎不讓人惋惜。

  “師兄，你在禪道上如此有天賦，為何不繼續下去呢，證四果，小乘圓滿，進而成佛都不是難事，而且我聽人說，隻要找到合適的方法，立下的宏願也可以廢除，現在還來得及。”

  雲離擺了擺手，“死願既然立下，怎麽可能廢除，又有什麽理由廢除。”

  “當初師兄你接受死願，除了昆侖，也有我的原因，並非全是師兄本意……死願怎麽就不能廢除，隻要有大決心大毅力，師兄應該聽說過大自在佛，以新願代舊願，最終成佛……為何不能效仿呢，師兄的決心不輸於任何人，我想那根本不難。”

  周舒看著雲離，很是認真的說出了一番話。

  言語斷斷續續，是因為雲離一直在想辦法打斷，但周舒仍堅持把話說完。

  雲離微微笑著，“師弟此言，在我就像是耳畔清風，過去無痕，再說多少也沒有作用。”

  “聽過就好，是不是風我也不在意。”

  周舒點點頭，也不再多勸下去，“師兄此來，不是為了通天塔吧？如果師兄想去的話，我一定會留位置出來，保證師兄能夠登塔，一舉升仙。”

  雲離不覺而笑，“升仙固然不錯，但和完成願望相比，卻差得遠了，師弟不用多想，我這次來，別無他意，就是來恭喜你進入大乘境的。”

  周舒謝道，“多謝師兄。”

  雲離輕輕點頭，平靜的看著周舒，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其實周舒心裏明白，雲離此來的目的絕不簡單，雲離既然沒有放棄誓願，那麽他的目標始終是昆侖，為了滅掉昆侖，他會做任何事，又怎麽可能看著昆侖修士升仙？

  他來這裏隻可能有一個目的，阻止昆侖的修士進入通天塔，為了做到，他甚至連神器都帶來了。

  現在雲離來看周舒，更多的隻是想探查周舒的意願，會不會妨礙到他。

  兩人心裏都清楚。

  周舒緩緩道，“師兄既來，師弟自是歡迎，但有一點我要說明，在通天塔正式啟動之前，我絕不會允許玄黃界出現玄黃界上的種族彼此相殘的情況，現在，任何種族的目標都是異族，而不是同界中人。”

  “我猜到你會這樣說。”

  雲離微微頜首，略顯黯然，“我想到了，但我不願意想到，我確實又想不到，當初昆侖對我們的仇恨，就這樣被你淡忘了。”

  周舒平靜的道，“我沒有忘，但也不會記起。”

  雲離吸了口氣，複又露出笑容，“也罷，你繼續堅持你自己的，而我也一樣。”

  周舒輕輕點頭，“那麽師兄有什麽打算？”

  “有你在，我能有什麽打算？”

  雲離哂然而笑，“即便有神器在手，我也不是你一合之敵，不過，我總會試一試的，到時師弟也不用留情。”

  “現在就試一試吧，不用等了。”

  周舒平靜的道，“師兄你早點死心，回去繼續修禪，如果能證道四果，那麽問題就全都沒有了。”

  雲離注視周舒了一會，黯然的搖了下頭，“不用試了。”

  周舒疑道，“嗯？”

  雲離嘴角微垂，似笑非笑，“師弟你這麽說，我必定毫無勝機，而且我也不會有任何損傷，不能勝也不能死，最後徒增煩惱，那有什麽意義？看來此願，是注定不能成了。”

  周舒微歎口氣，“師兄，你還是回去吧，五年後，我就不在了。”

  雲離怔了下，疑道，“你不在了，就不管了？”

  周舒點了點頭，“五年後，通天塔啟動，離開的離開，但昆侖還在玄黃界上，到時候你做什麽，我都管不了也不會去管，你盡可以完成你的誓願，是生是死也全在你自己。”

  雲離緩緩道，“你可是眾人口中的人皇，就算升仙，也依然要護佑玄黃界吧？”

  周舒搖了搖頭，“離開了，就不是了。”

  雲離心中一定，“明白了，我這就回去。”

  周舒緩緩道，“到時候，希望師兄還記得荷音派。”

  “我一直都記得。”

  雲離拱了拱手，禦龍而去，很快不見蹤影。

  周舒暗暗搖頭，將來的玄黃界，注定不會安寧，不說虎視眈眈的異族，就是天璿真人，雲離，鬼穀山，峨眉，昆侖，蠻族等等，也必定會攪起無邊風雲，這不是他能改變的，大勢如此，玄黃界永遠都是這樣……

  多想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