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笑了笑，沒有說話。

  鄭道軒注視著他，緩緩道，“如果我們接受第一條，你打算要昆侖付出什麽代價？我隻是問一問，不要覺得我們會答應你。”

  “不必這樣，我沒指望你現在答應，你也未必做不了主。”

  周舒想了想，淡淡的道，“我現在也想不出太多，一定要問的話，那麽，我會找昆侖要靈根種道的方法，還要去你們的道山，以及藏經閣，還有……”

  “你住口！”

  鄭道軒憤怒的打斷了周舒，指著周舒道，“異想天開！種道之法和道山，是我昆侖的根基所在，絕不可能交給別人，你這條件，換了昆侖任何人都不會答應！”

  “條件是會變化的，現在我隻能想最好的，但最後的結果也不一定是這個，對不對？”

  周舒攤了攤手，“也許過段時間，再發生一些變化，你們就會同意了呢？鄭長老，你們回去考慮清楚再來談吧，現在是不會有結果的，我還有神木鼎要處理，也沒有那麽多時間。”

  “好，希望你能撐得到那天。”

  鄭道軒凝視著周舒，眼神忽然冷厲，拱了拱手，大步走了出去。

  “如果你還記得我說的第三條，就不會這樣說了。”

  周舒微微一笑，跟著走了出去，往一間古舊的小廟走去。

  蓬萊島上也有禪修廟宇，因為總是有禪修到這裏來，不可能不為他們準備安身之所。

  大殿門前，他頓了頓，隨即走了進去。

  走進大殿，好像進了另一個世界，蓬萊島的熱鬧一下消失，能感受到的，隻有一片空曠荒寂，似是非人間。

  “苦寂之地。”

  周舒若有所思，微笑道，“想不到上人的苦禪已經修到了這種境界。”

  苦寂之地，是苦禪修煉到一定階段的法門，類似於域，但比域更強，它甚至改變了空間，將兩人帶入了獨立的空間之中，像是隨身攜帶的秘境，苦寂之地裏發生的事情，外界無從知曉，隻能看到靜坐著的大智上人。

  並不是說大智上人對法則的理解在周舒之上，而是他的苦禪道遠比周舒的舒之道成熟，禪道每到一個階段，就會有特殊的變化和發展，而周舒獨自開創的舒之道，離這一步還差得很遠，連他自己都沒有掌握。

  大智上人依然合著眼，平靜的道，“小法門而已，周宗主不要在意，有些話，隻有在裏麵說，才能不被人知道。”

  “無妨。”

  周舒坐了下來，試了試苦禪修的姿勢，頗覺吃力。

  大智上人緩緩道，“老僧就直言不諱了，周宗主認識鄙寺的龍子雲離罷？”

  周舒淡然搖頭，“我認識雲離，但不識什麽龍子，自他離開荷音派後，我就沒有再見過他了。”

  “宗主很謹慎。”

  大智上人緩聲道，“當日若不是宗主相救，鄙寺龍子已死於昆侖之手，若不是宗主淨化魔刀，現在他還在被陰魂折磨，這些事情，老僧知道，也是雲離親口和老僧說的，他還留了一麵天龍令在你那裏。”

  周舒微微一怔，“上人都知道了，卻還要問我，是打算取回天龍令？”

  大智上人說出這些事，周舒就知道他和雲離交情不淺，是個可以信任的人。

  “自然不是，他給你的東西，老僧無權過問。”

  大智上人搖頭，看了周舒一眼，“老僧時常和雲龍子談道，他總是說起你，而老僧總覺得有誇大之嫌，但今日一見，方知名不虛傳，周宗主不愧是人中之龍，也隻有如此才會和龍子成為知交。”

  周舒滯了滯，顯出一絲擔憂，“過獎了，上人來找我，難道是為了雲離？他出了什麽事嗎？”

  大智上人也帶著淡淡的笑，“宗主放心，他現在很好，已經順利渡劫，而且龍尊正在培養他成為執葫人。”

  “執葫人？”

  周舒微顯疑惑。

  雲離渡劫成功，他一點都不意外，超高資質加淨土之刃，禪門兩大聖火集於一身，不能渡劫才是奇怪。

  大智上人顯出幾分凝重，“執葫人，就是執有吞天葫的人，曆代天龍寺中，隻有執葫人才能夠使用神器。”

  “啊……”

  周舒都驚了下，這真是想不到，雲離在天龍寺的地位竟然到了這個地步，能夠持有神器，怕是已經和龍尊平起平坐了，舊友故交有此大成就，他也為之高興，嘴角都不自覺的浮出了笑容。

  而大智上人看著他，卻是微微歎了口氣。

  周舒似有所悟，疑道，“上人，莫非這執葫人並非好事？”

  大智上人輕輕搖頭，“好事壞事，誰又分得清楚，所謂執葫人，就是天龍寺的守護者，掌管了神器，就意味著永生永世都不可能離開天龍寺，因此，每一個有升仙希望的修士都不願意去做執葫人。”

  周舒麵色一緊，有些說不出話。

  大智上人緩聲道，“天龍寺幾萬年來，都沒有執葫人出現，神器也一直沉寂著，隻是現在不同，和昆侖交戰越發激烈，天龍寺也到了最危困的時刻，七龍子損其三，六尊者去其二，法王也各有憂患，恐怕隻有神器吞天葫才能拯危脫困，所以必須要有執葫人出現，而雲離則是最合適的人選，同時他也願意去承擔……在天龍寺說明這些事情的時候，是他主動出來要求當執葫人的。”

  周舒沉思了一會，歎道，“真有吞天葫給他，他一定會接受的。”

  大智上人點了點頭，“說得不錯，他很早就立下了棄佛死願，舍棄了成佛的希望，既不可能成佛，升仙也沒有多大的意義，能夠成為執葫人，獲得強大無比的神器，守護天龍寺，完成宏願，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話雖這麽說，可還是可惜啊。”

  他蒼老的臉上布滿了遺憾，“雲龍子的天賦和禪心，天龍寺萬年來無人可及，更難得是對道的理解，甚至還在老僧之上，將來升仙的希望很大，他卻早早就立下了棄佛死願，唉。”

  周舒頓了頓道，“這是他的選擇，而且……將來也許會有轉機。”

  “或許，萬事皆有變。”

  大智上人微微頜首，低誦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隻地獄亦有佛光，可照見大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