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恕一言不發的看著青釭劍，形容枯槁至極，像是一瞬間老了幾百歲。

  一千多年的辛苦，到此刻終究成為泡影。

  把希望寄托在不能完全掌控的劍靈身上，就注定了這樣的悲劇，哪怕這次無垢繼續順從他，誰又知道以後會如何呢？修仙者，隻有靠自己才能主宰命運。

  周舒看了他一眼，深有所悟。

  半空中，采盈和無垢鬥得激烈無比，劍意縱橫，天空滿是劍痕。

  都是剛渡過劫的劍靈，一個經曆過許多劍奴和劍閣劍陣的磨練，一個則跟隨周舒，經曆過劍意秘境還有其他磨難，經驗或許差不多，但無垢的劍意境界明顯要高出一籌，使用的又是七階極品飛劍，實力應該比采盈高出不少，不過，場麵上看，卻是很平衡。

  這是因為采盈心意純淨如一，使用踏海劍也很久了，能發揮出自身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一百二的實力，而無垢則完全不同，它被殘魂影響著，又是剛剛得到的青釭劍，並不熟練，能發揮出百分之六十的實力就不錯了。

  此消彼長，所以才會打得如此焦灼。

  時間過去了很久，兩把劍還在激戰。

  不恕則是呆呆的站著，好似木了一般。

  周舒也沒有動，這是屬於采盈的戰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打算插手。

  “他是比你強很多，但你也有機會。”

  “本宮明白。”

  還記得來時，他和采盈說過的話，他相信采盈一定能找到機會，並善加利用。

  當——

  正思慮間，空中傳來了一聲脆響。

  交戰了這麽久，兩把劍第一次相撞。

  希冀已久的時刻，終於到來。

  在兩劍相碰的瞬間，采盈果斷的放棄了踏海劍，徑直往青釭劍裏鑽去。

  她很清楚，六階飛劍和七階飛劍相差太大，不適合久戰，打得越久，贏的可能就越小，隻有棄劍，到青釭劍裏麵去，直接麵對劍靈本體，才有一絲取勝的機會。

  無垢卻是心中一緊。

  他之前做的，就是避免和踏海劍相碰，但竭盡了心力，還是沒能阻止。

  隨著踏海劍的跌落，外麵的漫天劍意頓然消止，時間也仿似凝滯。

  半懸著的青釭劍內，兩團光點麵對麵的對峙著，一團是純淨的綠色，很小，自然是采盈，另一團很大，但又黑又灰，還摻雜著許多紅絲，是被殘魂影響的無垢。

  誰都知道到了這一步，輸贏意味著什麽，要麽吞噬對方，要麽被對方吞噬。

  “你真是傻了，寧可自己挨上幾劍，也要衝進來麽？”

  “你死定了，本宮說過的，就一定要做到。”

  “少廢話，就你那單薄的身體，也想來覬覦我的本源，你這是自尋死路！”

  “誰死還不一定呢！”

  采盈看著無垢，滿是不屑。

  無垢哼了一聲，猛然躍起，龐大的身軀朝采盈壓了過去，如烏雲蓋頂。

  戰場從外麵挪到了裏麵，但一樣激烈，而且更加殘酷，因為注定隻有一個能存活下來。

  幾十息間，采盈便遍體鱗傷。

  對方比她大很多，本源深厚，而本體上纏繞著的那些殘魂，更是瘋狂到沒有自我，無時無刻不在發動狂暴的攻勢……這樣的戰鬥，是采盈從未經曆過的。

  不遠處的周舒，凝視著青釭劍，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采盈棄劍，在他意料之中，也有幾分欣慰，這的確是擊敗無垢的唯一方式。

  這時他也可以做些什麽，比如用煉妖壺將那些殘魂煉化掉，然後將無垢本體剁成許多塊，做成一盤盤菜擺在采盈麵前，任由采盈享用，在過去，他經常這麽做。

  但這次他不打算去做，安然渡劫後的采盈，需要經曆一場真正的戰鬥才會成長起來。

  真正的戰鬥，就是你死我活。

  “這次，我不會幫你，你要記住，不管遇到什麽情況，一定要堅持下去，堅持就有機會。”

  “本宮明白，這次本宮也不要你幫。”

  該說的話他都說過了，采盈應該知道怎麽做，周舒能做的就是信任，同伴一樣的信任。

  “哈哈，居然送上門來，隻要吞噬了你，我就能再次渡劫！”

  “是麽，那你就來試試！”

  閃過了勢在必得的一擊，采盈靈巧的落到一邊，繼續思慮該如何取勝。

  “如果周舒在這裏，如果他是我，他會怎麽做？”

  想著想著，思路漸漸明晰起來，“無垢身上的那些殘魂並不穩固，不會聽無垢的指揮，它們最大的目的就是找不恕報仇……”

  “往哪裏逃？！”

  無垢的速度，陡然快了一大截，如影隨形一般，徑直撲到了采盈麵前。

  采盈輕呼一聲，似是來不及閃開，大口一張一合，頓時撕扯下了一大塊光團。

  她的步履頓時蹣跚起來，身形也縮小了許多。

  “哈哈，本源都被我撕掉了一大塊，你離死不遠了！”

  無垢一聲狂笑，撕咬著那團本源，想要將它吞噬，吸收。

  采盈卻像是沒感覺似的，隻淡淡的道，“本宮才不在乎，卻不知道誰能吃到？”

  那本源還沒有到口裏，無垢邊上的殘魂已經蜂湧過來，跟無垢一起搶奪，頓時亂作一團。

  采盈飛到遠處，大聲道，“喂，你們都聽好了，害死你們的仇人不恕就在外麵，而且沒有任何反抗能力，隻要你們掙脫無垢的束縛，就能出去報仇，報仇！找不恕報仇！”

  她不斷重複“不恕”和“報仇”幾個字，一遍又一遍。

  趁著殘魂和無垢正在爭奪本源，沒有空來對付她，她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無垢心神一緊，想要繼續去追殺采盈，卻被糾結著的殘魂們纏住了。

  “報仇……報仇……”

  “不恕……不恕……”

  “我要找不恕報仇，要找不恕報仇……”

  聲音此起彼伏，由小變大。

  無垢著急了，很著急，他已經感覺到，那些殘魂都在拚命掙脫，往外跑，但在長久的歲月裏，他和殘魂們幾乎融為了一體，一旦它們掙脫自己離開，自己必將受到極大的創傷。

  但著急也沒有用，殘魂的執念們被喚醒後，便再也不會停息，它們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找不恕報仇。

  偌大的光團瘋狂的扭曲著，不斷有紅色的血絲飛出去。

  “啊！”

  身體一點點的被撕開，無垢不自禁的發出慘叫。

  “嘿，本宮還是很聰明的。”

  采盈鬆了口氣，隱伏在一邊，等待時機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