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越來越暗，黑雲壓頂，仿佛挨到了地麵。

  周舒沉在井底般的冰雪，已是無路可逃，隻能等待劫雷落下。

  “夫舒者，無盡也，天地不足容其廣，宇宙亦難納其形……”

  凝視著周舒身的道塔，雪女微微一滯，不自覺的喃喃低語，“這些是什麽，有點意思？”

  周舒也怔了怔，道塔的字，乃舒之道自我形成，絕非任何已有的字，雪女能看得懂這些字，說明她和舒之道很有緣，有望悟道。

  他緩緩道，“是舒之道。”

  雪女似有所思，“舒之道，那是什麽道，我聽說過器道丹道畫道鬼道，卻沒有聽過什麽舒之道。”

  周舒凝然道，“是我創造出來的道，而你看到了，說明你和它有緣。”

  “自己創的？和它有緣，是這個什麽舒之道麽？”

  雪女微蹙了眉，“是有些意思，看到的時候，胸口像是突然發熱了一般，很怪。”

  “這說明你天性和舒之道相合。”

  周舒顯出許多鄭重，一字一頓的道，“你若修煉舒之道，定有成，如果你願意，我會接納你為舒之道的首徒，將來成不可限量，你要知道，創道者成聖的機會很大，而首徒的成也不會低於創道者。”

  “成聖？”

  雪女身形一震，眼閃著光，似有許多向往，“聽起來真好，可我……”

  周舒繼續推波助瀾，“向道之心，人皆有之，遇到合適自己的道極為不容易，你若答應，我會全心幫助你修煉，你該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而不是做什麽天道使者，不能控製自己的生活，那……”

  “哦……那我想想呢？”

  雪女頓在原地不動，神色微凝，似是在思慮什麽。

  煉妖壺閃起光來，“你……居然把她騙到了？你還真是厲害。”

  “這是什麽騙，我說的都是實話，”周舒搖搖頭，鄭重道，“遇到能看懂道塔字的人，對我也是一種大機緣，我如何能夠錯過？”

  “啊？難道你真的創造了一種道，我還以為那是別的道，不是真的吧？”

  煉妖壺光芒疾閃，顯是十分震驚。

  “自然，”周舒暗暗道，“此事以後再提。”

  不遠處的雪女，忽然又走起來，但麵色沉重了許多，眼神也不再澄明，裏麵竟似燃著一絲紅色的火焰。

  感覺到了不對，周舒又道，“我說的話，句句是實，你若修習我的舒之道……”

  “住口！”

  一聲怒吼，從嬌小的雪女口發出，著實有些震驚。

  而且那聲音，再也不清冷，而是如洪鍾大呂，振聾發聵。

  “什麽舒之道，又豈能和我的帝王大道相，什麽成聖，不過是癡人說夢，一個小小的修士，妄言成聖，簡直可笑之極，居然還想蠱惑天道使者，你該死！”

  雪女指向周舒，一字一句的說道，帶著難以形容的威嚴。

  “是你。”

  感知到了那絲熟悉的氣息，周舒不覺心一沉，緩緩道，“蒲牢，你終於還是自己下來了麽，這次算是違反規則了吧？”

  很明顯，天道的那絲意誌，已經完全的控製了身為天道使者的雪女，主宰了她的身體。

  至於雪女的精魂現在去了哪，周舒也不可能知道，但想必不會好過。

  好不容易遇到能看懂道塔的人，也是周舒想要傳道的第一個弟子，剛剛有點希望，遭遇到這樣的命運，雖然她本是天道使者，不可能控製自己的人生，但周舒仍是憤慨不已。

  “你妄言成聖，如此狂妄之人，不得不來懲戒！”

  雪女神色越冷，大步朝著周舒走了過來。

  轟——

  天空猛然一亮，一直盤旋著的三道劫雷，同時降下。

  再聽不到任何聲音，再看不到任何東西，劫雷掩蓋了一切，以狂暴之姿，迅速的砸落在道塔。

  道塔微微一晃，但很快又定住了。

  點點光芒，並不明亮但倔強，屹立在漫天的紫電之，穩若山巒。

  煉妖壺沉寂著，無聲，而身邊的踏海劍則在不住顫抖，“好大，好可怕……本宮從沒見過這樣的天劫……”

  “你又見過幾次呢，好好看著，但不要害怕，有我在，沒事。”

  周舒溫聲安慰著，依舊冷靜，甚而帶著一絲微笑。

  這樣的天劫，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道塔足夠擋住，哪怕再大幾倍也是一樣，他計算過，以他現在對道的理解和道之力的圓熟程度，他在渡劫境五重之前，都不用擔心自己的天劫，而五重之後，他對道的理解自然更深，更無須擔憂太多。

  對他自己來說，艱難隻在最後三重，那未知的劫數。

  可現在不止有天劫，還有步步緊逼的雪女，不對，是天道，蒲牢。

  所有的劫雷，都避開了雪女，走到哪，劫雷散開，讓出了一條通路。

  雪女身帶著天道意誌，本身來自天道的劫雷，自然不可能去傷害雪女。

  雪女越走越近，麵目也越發猙獰，渾然不似之前，在那張純潔無瑕的臉，竟可以看到天道那張熟悉的臉，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離道塔不過數十丈。

  周舒毫不懷疑，帶著天道意誌的雪女，能夠直接穿過道塔，奪取煉妖壺。

  手的青索劍微微閃亮，道之力灌注全身，決定煉妖壺生死的一劍，蓄勢待發。

  因為道之力的凝聚，周舒身都閃出毫光來，如塔的一尊佛像，姿態威嚴，麵容靜穆，如將開未開的花，即將綻放出最美的華彩，最大的威能。

  “舒之展，非天地莫能……”

  前進的雪女，看著周舒的模樣，忽而頓住了一下，似是有一股熱流，從外界湧來，直達內心，瞬間便在內心灌注成形，凝結成了一顆充滿舒之道的種子。

  在那一瞬間，雪女感知到了契合自己的道，找回了自我的意識。

  “給我走！”

  天道一聲沉喝，不可侵犯的天道意誌流轉全身，想要將雪女的自我意識驅散出去。

  雪女動了，但那一步，並非往前。

  她身形展起，像一片雪花，往劫雷最密集的地方飄了過去。

  劫雷還來不及散開，全數擊在她的身，電蛇肆虐，隻一瞬間，雪女便化作無數碎末，消散無蹤。

  周舒的臉，禁不住狠狠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