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來無光穀，寂緲枯敗，了無生氣，第二次來，卻全然不同。

  原本烏黑的地麵上，再看不到一點黑色，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茁壯生長的綠草靈花，到處都洋溢著青青的氣息，一片生機盎然，那幽深的通道內，更是鮮花滿路。

  枯則萬物凋零，榮則萬物生長，隻在一念之間。

  “前輩。”

  周舒行禮起身。

  麵前的妙諦已不同，是一位正值妙齡的女子，豐姿華美，再無半點枯瘦之感，天庭飽滿，鼻挺有勢，耳有垂珠，額中一點星狀金砂，殊異於常人。

  邊雪站在她身側不遠處，神色恭敬。

  妙諦微一抬手，“邊雪，你出去罷，以後逢五之日，辰時可來。”

  “是，師尊。”

  邊雪緩緩退出，回身時偷看了周舒一眼，那眼中蘊著滿滿的笑意，周舒回以笑容，看得出來，邊雪已經得到了妙諦的許可，今後算是真正的及門弟子了，前途不可限量，他自然為她高興。

  妙諦轉向周舒，眼中微光一閃，“周舒，你做了什麽？”

  周舒搖了搖頭，“晚輩什麽都沒有做。”

  “那她是如何……”妙諦微顯疑惑，“你看到了什麽？”

  周舒緩聲道，“晚輩所見和前輩推算出來的，沒有什麽區別，隻是之後的事情……”

  妙諦沉吟幾息，很快明白原委，“仙樂，顯聖……果然如此麽，傳聞達到至真至善的慈航修士，才能真正通過苦厄心域，得到慈心經的真義，楊梅是真的做到了，本真之心，舍生而取善，不愧是天命之女。”

  說著，她也不覺微聲歎氣，似是自言自語的道，“當初我也進過苦厄心域，或許也遭遇過一樣的事情，但我沒有像她那麽做，我不如她。”

  苦厄心域之中，煉心者是分不出現實還是幻境的，在那種情況下，要一個化神境修仙者為別人放棄自己的生命，基本上不可能做到，修仙者修的就是長生，哪怕是慈航宗的修士，哪怕知道自己舍生救人可能會有好的結果，卻也不會用生命去拚去賭，（不過光是想到拚或者賭，就已經失卻了舍生的本意了，因為有目的，有利益，沒有達到至真至善），隻有像楊梅那樣本心就是奉獻，把舍生當成自然而然的事情，才會那樣去做，做得毫不猶豫。

  周舒隻靜默不語。

  “慈航宗有楊梅，是慈航宗之幸。”

  看著周舒，妙諦顯出許多鄭重，“周舒，我有一件事請求你。”

  周舒神色一怔，“前輩有什麽事，說就是了，何必要說請，晚輩愧不敢當。”

  妙諦緩緩道，“九轉枯榮訣，你應該了解吧？”

  周舒不明其意，“前輩修習的法訣是吧？晚輩有所耳聞，但了解還談不上，不過前輩的意思是？”

  九轉枯榮決是藏經閣七層的功法，他想看也看不到，修仙界有許多傳聞，但也傳之不詳。

  妙諦淡淡的道，“那我具體說一下，枯榮訣，是慈航宗不傳之秘，是最為神妙的法訣之一，或許在修仙界裏也是一樣，這是因為，修習枯榮訣的修仙者能夠延長許多壽元，當達到九枯九榮時，延壽可達一倍，達到萬年之久，同時，修習枯榮訣也能獲得難以想象的強大防禦力，比昆侖的玄龜訣還要強幾分，這兩點都是其他法訣難以企及的。”

  周舒聞聲一怔，“九轉枯榮決竟有如此效果，真是讓晚輩難以置信。”

  能延壽的法訣，他從未聽過，何況還有強大無比的防禦力，六大宗門的高深法訣，果然是強得出奇，他見過的幾萬種法訣，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的。

  妙諦神色淡然，繼續道，“你也看到了，在枯榮訣完全圓滿之前，修仙者會有兩種狀態，枯和榮，這兩種狀況是可以隨時轉換的，無須花費什麽……我要說的是它們的效果，在榮之狀態下，修仙者能夠讓周圍數千裏的生靈煥發生機，成長加速，用處很多，而更特別的是，在枯之狀態下，修仙者是不會被天道感知到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周舒似有所悟，“意味著，修習枯榮訣可以成功避劫，隻有在想渡劫的時候才會遇到天劫。”

  “不錯。”

  妙諦輕輕點頭，“不愧是度過天劫的人，一點就透。”

  周舒還有些不解，“前輩為何要說這些呢？”

  妙諦看著周舒，眼中帶著一絲渴望，“我需要你讓楊梅來修習九轉枯榮訣。”

  周舒頓時明白過來，“前輩問過楊梅了，但她不願意修習枯榮訣，是麽？”

  “是的。”

  妙諦點了點頭，眼中似有一些疑惑，“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拒絕這樣的法訣，但我也不好強逼她，我知道她很聽你的話，如果你勸她，她會學的。”

  周舒想了想，堅定的搖了搖頭，“晚輩做不到，楊梅要學什麽法訣，應該由她自己決定，她既然不願意，晚輩就算勸說她學了，也不一定能學好，這點前輩應該明白。”

  “我明白，但是，她必須學。”

  妙諦的語氣很堅定，和之前很不相同。

  周舒疑道，“為什麽？”

  修仙者到了化神這個階段，學什麽法訣都有自己的想法，也知道自己適合怎樣的法訣，像逼人學某種法訣這種事情實在少見，尤其是在大宗門，長老們都知道怎樣對弟子才最好，強扭的瓜從來就不甜。

  妙諦神色凝然，“我不能多說，但隻有盡早的掌握九轉枯榮訣，她才可能渡過將要到來的劫數，而以她現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劫數……”

  周舒心中微震，似乎明白了妙諦的意思，“前輩指的是，即將到來的異族入侵麽？”

  “你……你如何知道的？”

  妙諦神色大變，身體都微微晃了一下，“你也會推算，還是誰告訴你的？”

  異族入侵，是她和慈航宗的最大秘密之一，慈航宗也一直為此做著各種準備，她卻想不到周舒居然也知道，心中震驚實在難言。

  周舒緩聲道，“晚輩並不會推算，不過這件事情，晚輩有所耳聞。”

  妙諦注視著周舒，眼神似是一把刀，“你知道多少？”

  周舒淡然道，“不算很多，知道大約還有百年時間，就會有異族入侵玄黃世界，修仙界將迎來一場極大的劫數，每個修仙者都被卷入其中，無法逃避。”

  “……你竟然真的知道。”

  妙諦看著周舒，不自覺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