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穀。”

  周舒微一抬手，將朱大山平平托了起來，在周舒手中，偌大的身軀輕飄飄的，恍若無物。

  李傲劍和旋鄖點了點頭，跟在周舒後麵。

  似是想到了什麽，周舒又停下來，取出之前放燕華明的盒子，將燕華明拿出來，狠狠的揍了幾十拳，剛恢複了一些彈性的麵團再度癱軟下來，好似一團稀爛的泥漿。

  采盈有些不忍，猶豫著道，“周……你是不是太殘忍了啊。”

  “不是殘忍，是必須這麽做。”

  周舒微顯凝然，“丹水母的恢複能力太強了，如果不經常破壞，讓他時刻都出於重傷狀態，就有可能逃走，而我們絕不能讓他逃走。”

  “哦……”

  采盈似有所悟，“那幹嘛不殺了他呢？”

  周舒搖了搖頭，“他有許多秘密，殺不得。”

  “這穀裏，怎麽一個人都沒呢？”

  不多時，已經下到穀底，放眼看去，到處都一片雜亂，看不見一個人影。

  周舒笑了笑，“早就跑光了。”

  不奇怪，隱龍穀裏，從穀主而下的其他人本來就是一群各懷鬼胎的烏合之眾，當穀主遇到危難時，不僅不出來幫忙，還想著落井下石，等著穀主和別人打得兩敗俱傷再來坐享其成，趁機撈些好處，讓自己占到龍眼之井，但看著形勢發展，泥太泥元接連死亡，泥凹也逼近自爆，而對手全沒什麽損傷，哪裏還敢留下，早就跑得沒影了。

  “倒是省事了，哈哈……”

  李傲劍走到一間房裏，話沒說完就倒了下去，幾度突破上限，身體也實在是支撐不住了。

  周舒把朱大山也安置好，對旋鄖道，“你先去找龍眼之井，找到後在那裏等我，我去布置陣法，我們會在這裏待很長一段時間，要準備妥當些。”

  “知道了。”

  旋鄖點點頭，自往穀深處去了。

  對現在的周舒來說，布陣是很簡單的事情，隻是引動神念加劍意，足不出戶，在穀中就可以完成，當然，隻限於一些不太複雜的陣法，但在隱龍穀裏也不需要什麽複雜陣法，隻要周舒人在，就無須太擔心。

  周舒帶著那盒子，往一處幽靜的暗室走去。

  這個怪物的事情如鯁在喉，他總覺得事情很不簡單，必須要弄清楚。

  周舒將它從盒子裏拿出來，放在麵前，注視了好一會，都沒有說話。

  燕華明還不能動，但已經可以放出一些神識了，稍加感知，他就發現房間四周都被周舒用神識牢牢的蓋住，重傷中的他根本不可能逃脫，看起來生死盡在人手，蓄謀已久的計劃也是毀於一旦了，雖然他很不擔心，但不得不認命，已經一敗塗地。

  周舒還沒有說話，他便先開口了。

  “殺了我罷。”

  他藏在海底，忍辱蜇伏一萬年，就為了有一朝能重回修仙界，如今萬事俱休，已是心灰意冷。

  周舒搖了搖頭，緩緩道，“你就一心求死麽？”

  燕華明慘笑道，“哈哈，萬年辛苦都換不來一個結果，不死還能如何？”

  “萬年？”

  周舒神色一滯，“你活了一萬年？”

  “確切的說，是一萬零六百七十年。”燕華明答道，不自覺的，帶了一絲自得。

  周舒肅然起敬，行了一禮，“前輩真是了不起，晚輩佩服。”

  活了一萬年，無論如何，都算是個稀世少有的成就，即使是對手，也值得尊敬。

  如此看來，之前的一些疑惑也能解開了，比如他布置的五陰絕靈陣眨眼就被認出並破解，一點也不奇怪，因為那時候鬼修還在全盛時期，當時知道那陣法的人也很多，燕華明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了不起……”

  喜悅不過一瞬，燕華明很快歎了口氣，“除了歲月悠長，經曆的事情多些，老夫看不出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地方，何況以半人半鬼之身寄身籬下，雖然命長，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周舒搖頭，緩聲道，“前輩無須菲薄，命長也是本事，而且在神魂方麵，前輩之能世所罕見，修仙界裏怕是沒有幾個人能比，在這海底則是無人能及，晚輩想，就算龍宮裏也是一樣。”

  “還好吧。”

  說起神魂，燕華明不覺有些自豪，“但在這海底，也沒有什麽可發揮的地方。”

  “我也覺得，前輩這樣的人才，應該在修仙界大放異彩才對，在海底實在是太屈才了，”周舒頗顯鄭重的點頭，看向燕華明，似有所思的道，“如果晚輩沒猜錯，前輩應該參與了萬年前的那場人類和海族的大戰吧，不然也不會流落到海底，變成這副模樣。”

  “你猜的很準。”

  燕華明長歎口氣，“要不是那場大戰，哪裏會……唉。”

  周舒注視著他，“前輩為何欲言又止，關於那場大戰，晚輩有很多想知道的地方，願聞其詳。”

  燕華明頓了頓，“那些往事……說來作甚，你和那些事情也沒什麽關係，為何想要知道？難道你不想知道老夫為何要跟蹤你麽？”

  周舒點點頭，“都想知道，隻要前輩願意說。”

  似是察覺到了什麽，事情或有轉機，燕華明緩聲道，“說或不說，對老夫有什麽好處？”

  周舒微笑道，“那就要看前輩說的是什麽了，如果對晚輩有用處，晚輩未必不能幫前輩做一些事情……”說著，周舒頗含深意的看了燕華明一眼，“前輩一直跟隨著我們，大約是想要獲得我們的身體，來重回修仙界吧？”

  燕華明不覺一愣，“你知道？”

  周舒淡淡的道，“在晚輩對前輩出手的時候，前輩正在施法，從周圍神識的調動來看，那法訣相當耗費神魂，甚至可以說是傾巢而出，前輩如此孤注一擲，除了想要奪舍，難道還有別的可能麽？”

  “是，老夫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

  被看得一清二楚，燕華明也不隱瞞，“既然你知道老夫的意圖，奪舍這種大仇，為何還不立刻殺了老夫報仇？”

  “前輩沒有成功，何來大仇？”

  周舒微微笑著，“前輩活了一萬年，有此想法不奇怪，晚輩現在也能理解，而且前輩是修仙界之人，並非異族，有什麽事情可以慢慢談的。”

  “是麽？”

  燕華明心中一動，難道真有機會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