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雪夜斷崖
作者:袖底風雪      更新:2020-02-29 05:14      字數:2220
  爺本嬌花最新章節

  白姨娘看看一旁的更漏,天色已經越來越暗,趙棠離卻還在主持方丈跟前聽講經文。

  她有些微微的擔心,留在寺廟裏的時間越長,變數就越大。

  白姨娘倒了兩杯清茶給二人端上,趁著兩人休息喝茶之際,委婉提及天色已經晚了。

  “主持方丈年紀大了,你就是不管自己,也要為方丈考慮。”白姨娘柔聲道,“我們先回去吧,你若還意猶未盡,可以明天再過來。”

  趙棠離想到天色確實晚了,於是起身對方丈告辭。

  兩人一前一後正要出去,就見小沙彌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方丈不好了!那個說自己是孔公子的公子跑到懸崖底下去了。”

  正要離開的趙棠離就那麽停了下來,“你說誰跑到懸崖下去了?”

  “那人說他是京城太傅府上孔家嫡子。”

  京城孔家隻有一位嫡子,而這位嫡子趙棠離剛好認識。

  “過去看看。”

  白姨娘連忙拉住趙棠離,“這樣不好吧。”

  見趙棠離疑惑的眼神,白姨娘勉強笑笑,“天色已經這麽晚了,老爺和夫人還在家裏等著我們,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可是……”趙棠離猶豫不決,“我剛才聽到孔公子去了懸崖底下,現在外麵下著雪,我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白姨娘要不你先回去吧,如果今天實在太晚,我就在寺院裏住下了。”

  趙棠離說著告別白姨娘,往小沙彌說的方向過去了。

  白姨娘心急追上,再次攔下了他,“回府的路這樣漫長又下了雪,你……就放心讓我一人回去?”

  白姨娘說著眉心一皺,她提起裙擺痛苦的看了下自己的雙腳。

  “是不是扭到了?”

  趙棠離蹲下去看,誰知道白姨娘卻連忙放下裙擺。

  “這裏可是在外麵,你這樣像什麽樣子?”

  白姨娘顰眉忍痛,“好像是剛才跑太快扭到了骨頭。”

  “你說你跑這麽快做什麽,地上剛落了雪,這又滑又濕的……”

  白姨娘很是委屈,“我這樣都是為了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份特殊,大夫人早就等著抓你的把柄,你深夜不歸,又是跟我一塊兒出來了,若是落了口實,你覺得她會放過你!”

  白姨娘說著拉住了趙棠離的手臂,“棠離,你跟別人不一樣的,他是孔府公子,隻要他皺皺眉頭,有的是人為他前赴後繼,我們兩個自身都難保,管不了別人死活的。”

  趙棠離垂下了頭,白姨娘說的這些她都知道,可是孔最是跟魏朱在一起的,現在孔最出了事,恐怕魏朱早就擔心壞了,她一個弱女子,此時定然慌了手腳。

  可是看著眼前的白姨娘,趙棠離又搖擺不定。

  “即是如此,我就送你先回去吧。”

  白姨娘終於放下了心,趙棠離攙扶著她,跟舉著火把往山上趕的寺眾擦肩而過。

  懸崖又冰又滑,天上的飛雪夾雜著冰粒子拍打在孔最的臉上,迷的他根本睜不開眼睛。

  孔最低頭往下瞧,淩空踏起的高度讓他頭暈目眩,緊扣著懸崖的手指都差點鬆開。

  “不要看,不要往底下看。”

  孔最給自己默默打氣,擦著從他身邊掉落的碎石繼續往下。

  腳試探著將要踩住的岩石,原本看上去堅固無比的石頭,卻被孔最一腳踩落,孔最手指沒有拉住,整個人沿著山壁掉落下去。

  橫生的灌木抽打在他身上,橫生岩石刮爛他的衣裳皮肉,孔最被崖下的鬆柏攬住,撞在樹幹上眼冒金星。

  嘴裏隱隱帶了血腥味,孔最也不知道是自己牙被磕掉了,還是臉被撞到了那裏,他隻是覺得疼,渾身上下哪哪都疼。

  就連喘口氣都心口都火辣辣的。

  “魏朱……”

  孔最拉著樹枝站起來,一雙手指沒一塊好肉。

  聲音幹啞的厲害,喉嚨那裏像是堵了一塊凍住的木炭,他按著喉嚨咳了半天,吐出幾口雜著血絲的唾沫。

  “魏朱,你能聽到嗎!”孔最也不管疼到火辣的喉嚨,扯著聲音在那裏喊著。

  他的聲音在紛紛灑灑落下的雪花裏過了很久回蕩過來。

  樵夫王五說過,那塊衣角就是在半山腰處的灌木裏找到的。

  孔最抬頭往上看,生有灌木的那處地界沒有落腳的地方,所以魏朱絕不會出現在那裏。

  如果真是她落了崖,應該跟自己一樣被這一小片的灌木擋住。

  按理說,地上應該能留下痕跡的,可是周圍雪勢太大,將那些本來就不容易找尋的痕跡遮蓋的一幹二淨。

  孔最隻能用最笨的方法,一聲聲喊叫魏朱的名字,然後一寸寸仔仔細細的搜索。

  傳出很遠的聲音,驚擾了那些蟄伏的動物,夜風淒冷,大雪遮眼,有狼嚎聲在不知名的地方悠遠的響起。

  “糟了,有狼。”孔最不為自己的處境擔心,卻去擔心魏朱。

  她一個人掉下這裏,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若是再遇上狼群。

  一時之間孔最心慌難耐,“魏朱,你在哪!”

  “魏朱,你回應我聲好不好!”

  覆了雪的地麵又濕又滑,孔最一不留神摔了個鼻青臉腫,心裏的焦急,擔心,恐懼,混成一團,孔最沒繃住,坐在那裏崩潰大哭。

  這心情,比他當年失去那隻寒蟬還要來的難過。

  “孔最你真沒用,寒蟬寒蟬保護不了,魏朱魏朱保護不住,你就是個什麽都不行的窩囊廢!”

  對自我的否認像是一個泥沼漩渦將孔最席卷吞沒,他垂頭坐在那裏,頭上帶著的紅梅被風雪摧殘,再難托付於花枝從孔最頭上輕輕飄下,落在他的手背上。

  小小的花瓣像是一朵肆意跳動的火,將陰鬱的孔最瞬間點燃。

  正在哭著的孔最,抬手給自己狠狠來了一巴掌。

  疼痛讓他清醒,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遇見寒蟬時,死已經是它的定局,所以你無能為力。

  可是,現在一切猶未可知。

  魏朱還等著你去救她!

  孔最從地上坐起,繼續前行。

  灌木叢擋住了踮著腳尖輕輕靠近的黑影,借著雪花跟灌木的掩藏,那雙綠油油的冰冷瞳孔,已經跟了孔最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