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術。”

  四指穿破陰曹喉嚨的那一個大叔笑著回應：“既是幻術，也是劍術，一門超越你花仙眸幻術的劍術。”

  劍術？

  場中旁觀之人，齊齊震撼。

  腦海中，不約而同浮現出了一門傳說中的劍術……

  “幻劍術？”

  另一麵，百鬼驚異出聲。

  他十字異瞳怒張，卻發現自己沒能調動起聖血的力量，用寂滅之力粉碎掉此方空間。

  此刻。

  百鬼那一雙青橙交疊的異瞳，隻震撼莫名的盯著在他麵前的又一個邋遢大叔。

  大叔的二指，正夾著一滴不甘束縛，試圖追逐自由的聖血。

  那是他百鬼拿出來的聖血！

  可是。

  聖血，是什麽時候被偷走的？

  “你們的幻術……”

  麵對全場驚撼，邋遢大叔隻微笑搖頭：“班門弄斧，不外如是。”

  說著，他反手將聖血收入戒指中，一指另一麵那個被另一大叔四指穿喉的陰曹，問著百鬼：

  “我殺了他，你是不是就會嚇得，將你們黃泉大人的位置，給到我？”

  百鬼瞳孔驟縮。

  他瞳珠來回轉動，不可置信的望著麵前這一分為二，卻能同時控住兩大斬道的大叔。

  這是什麽能力？

  這是何等修為？

  “不可能！”

  百鬼抓狂，他要瘋了，他斬道都看不出此間道則是如何分布的，當下驚聲道：

  “你都沒劍，怎麽可能使用出幻劍術？”

  “再說了，你又不是八尊諳，幻劍術，又怎麽可能同時控製住我們兩個？還能抵過花仙眸？”

  “笑死！”邋遢大叔麵色淡然。

  他話是這麽說著，一點笑意都沒有，神情冷峻而嚴肅：“直至這時，你還懷疑我的身份？”

  “八尊諳，不可能出劍！”百鬼怒吼。

  他是知曉點什麽的。

  一邊怒聲說著，百鬼一邊用憤怒和抓狂掩蓋真實意圖。

  可暗地裏嚐試著用十字異瞳寂滅掉此間幻境，百鬼竟發現，這就像是現實，這根本不像是幻境。

  麵前這兩個邋遢大叔，都是真人！

  “身外化身？”

  百鬼心頭死意萌生，這豈不是意味著，對方，是半聖？

  可是，不對啊！

  半聖，為何要假扮八尊諳？

  他百鬼固然是在拖時間，可所言的八尊諳不得出劍，也是真的啊！

  聞言邋遢大叔隻微搖頭歎息。

  “至臨死，你都不知道自己死於何等手段……”

  “我的劍，在你心中。”

  言畢。

  邋遢大叔那另一隻被所有人莫名忽視了的手，突兀的出現在了眾人的認知畫麵之中。

  它，就按在百鬼的心口位置！

  一言落定，大叔手蜷成握劍姿勢，竟真從百鬼心髒處，抽出了一把道紋橫生的黑白之劍。

  “呃、啊啊啊——”

  痛苦的嘶吼聲，瞬間響徹所有人耳畔。

  此地時間流速仿佛被延緩了成百上千倍。

  那一把黑白之劍，一點點就這樣被拔出。

  所有人能清晰看到其上的八卦玄相，感受到劍身斂聚的道韻氣息。

  “名劍！”

  薑潮添失聲驚呼：“這不是太一生水劍？這不是姚府、姚業的劍？他是姚家人？”

  沒有人回應。

  眾人隻震撼莫名的看著眼前一幕，聽著耳畔百鬼撕裂般無力反抗的哀嚎。

  一個斬道。

  在這邋遢大叔麵前，竟無力成了這般情況！

  其中場景，便是說書人盡收眼底，也不免膽寒。

  “幻劍術……”

  可以說，在這個陰陽生死?的空間小世界之中，唯一能感受到當下畫麵的不真切感的，隻有說書人。

  有著見過哥哥出劍的經曆，所以說書知曉。

  此間一劍，不過是真正浩瀚幻劍術一道中的渺小縮影。

  而當邋遢大叔將太一生水劍於百鬼心髒中拔出的那一瞬。

  陰曹、百鬼，同時在眾人眼中，失去了半分生息。

  “死了？”

  所有人吞咽著口水。

  這一瞬，連徐小受都感覺到了荒謬。

  這太荒謬了！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兩大斬道，就這麽沒了？

  這大叔，才是八尊諳吧，聖奴首座的那位，才是冒牌貨？

  當下徐小受甚至心生此等想法。

  然而。

  徐徐拭劍完畢，將太一生水劍劍身上的血液清零後的邋遢大叔，隻屈指輕輕一彈名劍。

  “鏗——”

  一聲清脆劍鳴聲響。

  所有人看到麵前畫麵，再度破裂。

  另一重畫麵出現。

  而清了現實真相後，眾人再度頭皮發麻。

  隻見場中場景，邋遢大叔分毫未動，手上亦是無劍無塵。

  而陰曹，便如他花仙眸中給人的幻境一般，真撲了出去，還撲到了邋遢大叔的麵前。

  此刻，二人相距不過幾步之遙。

  大叔未動。

  陰曹卻大汗淋漓，氣喘籲籲，麵白如紙。

  他沒死！

  但儼然，一副死後餘生的模樣。

  而落後一些的百鬼也沒還沒死，其手依舊保持著掏聖血的姿勢。

  然而此刻，聖血不再。

  百鬼掌心中，隻剩一顆小石子。

  “……”

  全場安靜。

  鴉雀無聲。

  這一會，眾人都反應過來，方才陰曹和百鬼盡皆身亡的畫麵，才是真正的幻境！

  一種力壓花仙眸幻術的，幻劍術！

  徐小受震撼了。

  他“感知”能觀破花仙眸的一丁點虛實，卻半分看不破邋遢大叔的幻劍術。

  一回想方才這人的一句“班門弄斧，不外如是”，他此刻隻覺這大叔才叫做真正的碉堡了。

  這，才是幻術啊！

  ……

  “幻劍術？”

  另一方，陰曹吞咽著唾沫，艱難出聲。

  他麵上有著大難不死的虛弱，卻無必有後福的未來希冀。

  隻看當下，陰曹的花仙眸對上大叔的渾濁雙目，竟完全失去了色彩。

  明明是鳳凰於土雞。

  土雞在這一刻，卻技高一籌！

  “嗯。”大叔隻點頭。

  “你真是八尊諳？”陰曹再問。

  “嗯。”大叔再點頭。

  “……”

  陰曹問不下去，沉默了。

  大叔便開口：“既死過一次，總歸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黃泉，在哪？”

  陰曹心生無力。

  這怎麽打？

  這人的幻劍術，強大到了連花仙眸都抵抗不住的地步。

  原來黃泉大人說的，竟然都是真的……

  並不是擁有了淚家瞳，修為臻至斬道，便可以無懼太虛，甚至配合聖血，可以力敵太虛的。

  這個世界上，有的是天才。

  有的人，一生隻練一種招式，直至登峰造極的境界後。

  什麽瞳術，都是虛妄。

  他隻一力，可破萬法！

  望著麵前的邋遢大叔，陰曹其實還是不信這人是八尊諳。

  但是不是八尊諳，已經無所謂了。

  說他是七劍仙之一，陰曹現下都覺得，這人可以抵得上這般名號。

  幻劍術被譽為九大劍術中最難修煉的一術。

  此人，竟可以修煉到這等地步，簡直可怕！

  “黃泉大人……”

  陰曹抿了抿唇，似乎打算不再負隅頑抗，要道出黃泉大人的所在方位。

  哪曾想。

  下一秒，眾人便聽他嘶聲驚呼：“救我——”

  全場驚愕。

  這會兒，便連邋遢大叔都被這般騷操作給驚住，一時間未能反應過來。

  而同一時間。

  百鬼竟然也在後方同樣驚呼：

  “黃泉大人，救我——”

  既道出了名諱，還帶著一絲委屈和不甘。

  但終究，二人都喊了出來。

  邋遢大叔反應過來之後，麵色頃刻一肅，雙指合並，便是往前一割，似真要割斷陰曹的頭顱。

  然而這一瞬，虛空波紋泛濫，時空之力陡生。

  一道微弱的金芒自呼救的閻王二人身上升騰而起。

  大叔劃過陰曹喉嚨的劍指，像是切到了異次元位麵去。

  連手，都直接穿過了陰曹的身體。

  “時空之力？”邋遢大叔驚異。

  然後他便眼睜睜見著二人在時空之力的作用下，被黑洞吞沒，身形直接消失在了當場。

  “跑了？”後方的薑潮添目眥欲裂。

  薑少的三厭瞳目還沒追回。

  閻王二人，跑了？

  他立馬欺身而上，然而除了穿過陰曹所處的原有空間，他甚至未能捕捉到仇人的哪怕一絲的衣角。

  落地時，薑潮添仿若老了數十歲。

  這場戰鬥，似乎自始至終，他的出現，就是一個多餘的角色。

  從說書人、到第一個八尊諳、到閻王二人、到第二個八尊諳……

  全場眾人，竟無一人將他半聖薑氏的斬道放在眼裏！

  甚至，直接可以說是無視……

  薑潮添感覺這個世界怎麽了。

  什麽時候，斬道的存在感，變得如此渺茫了？

  可意識到自己陷入牛角尖後，他跳脫開思維僵局再去想，便知道自己置身在何等漩渦之中了。

  聖奴、兩位八尊諳、外加擁有兩大無上神器作為首領的專門收集淚家瞳的閻王組織……

  這，根本就不是他薑潮添可以插手的局麵。

  或者說，整個薑氏，唯一能插手此間之事的。

  除了半聖。

  最弱的，也要太虛修為吧！

  “啪。”

  思及此，薑潮添一拍額頭，低下了眼瞼。

  道理他懂。

  可是，薑少怎麽辦？

  這叫他薑潮添，如何回薑氏，給出交代？

  ……

  另一麵。

  “有趣……”

  邋遢大叔觸摸著空間，感受著殘餘的力量，低聲自喃著：

  “如此濃鬱的時間之力，似乎也隻在空餘恨的身上感受過。”

  “但他還有空間屬性之力……”

  “有趣！”

  邋遢大叔呢喃著，忽然抬起頭來，目中放光：“這個黃泉，簡直不要太厲害！”

  薑氏的三人他管不著。

  既然閻王二人被隔空救走，出乎意料。

  那此間，值得大叔掛心的，便隻剩一人。

  “八尊諳？”大叔扭頭，好笑地望向了徐小受。

  “等下。”

  徐小受卻對著他擺手，徑直來到了薑琦的麵前，直截了當道：

  “三厭瞳目不在我手，我也不願與你族半聖交惡，非是聖奴敵人，我本性，一向不主動出擊。”

  薑琦一怔，不明白這蒙麵人意欲何為。

  徐小受卻自若說著：“不管你信不信，閻王這個組織，你們可以注意一下，我相信，能將三厭瞳目交由一個小輩帶出來，你們薑氏，還有其他淚家瞳，如此……你懂的。”

  言盡於此。

  徐小受收聲。

  他知道薑琦是個聰明人，話不用說太明白。

  真正的八尊諳，是不會刻意與一個半聖交惡的。

  但是！

  也犯不上刻意交好。

  所以，他隻提點一句，就夠了。

  言罷。

  徐小受隻轉頭看向說書人：“放他們出去吧！”

  說書人還沒反應過來哪個是徐小受呢，徐小受隻能傳音給他：“我是徐小受。”

  當下說書恍然，直接將薑氏幾人放出了空間小世界，交歸到天祈林中。

  ……

  莫名便出了陰陽生死?的空間小世界，這會兒，薑潮添知道自己脫困了。

  但同時，他失去了所有線索！

  而一側的薑琦，卻沉浸在思索當中。

  “什麽意思？”

  一開始薑琦以為蒙麵的八尊諳是真的，畢竟人家去過天陽莊。

  但後來那邋遢大叔幻劍術太絕，她已經不信蒙麵人是八尊諳，有可能邋遢大叔才是八尊諳。

  可是，最後同她講話的蒙麵人，卻可以號令說書人！

  八尊諳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陰陽生死?的空間小世界，天下僅此一個，便是聖奴說書人。

  也就是說，場中那個紅裙說書，絕對是真人。

  空間之力，太過罕見。

  這點根本無人可以模仿。

  所以，最後那個沒出手的蒙麵人，才是真八尊諳？

  可要這麽理解的話，那個假的邋遢大叔，既有劍念、幻劍術又那麽絕……

  “唔！”

  薑琦突然捂著腦袋，悶哼一聲，感覺頭疼欲裂。

  她要被自己盤瘋了！

  不重要……

  不重要……

  盡可能摒棄這一切，薑琦回過頭，望向不間斷為薑少療傷的薑潮添，說道：“前輩，我們可能有救了。”

  “救？”薑潮添頭也不回，顯然無神搭理。

  “嗯。”

  薑琦卻十分篤定，她回想著最後蒙麵人八尊諳給她的話，心頭突然有了一個十分大膽而可怕的推斷，道：

  “我不敢妄議族中半聖，但既然三厭瞳目如此重要，為什麽還丟得這麽莫名其妙呢？”

  “興許，這，隻是我族半聖的一條線？”

  薑潮添療傷動作一滯，條然回眸，目中重歸有了神采。

  是啊！

  閻王，這個組織，分明是一條超大的魚。

  甚至在三厭瞳目丟失之前，他薑潮添作為薑氏斬道，情報力了得，卻也連這組織的名號，都不曾聽過。

  但是，閻王卻發展得擁有了傷玄劍、魂切，以及兩大淚家瞳！

  當下薑潮添張嘴欲言，卻突然止住，回頭望向了薑少。

  懷中薑閑雙目血跡已然幹涸。

  這時候，卻是睫毛一顫，有了蘇醒的跡象。

  “沒死！”

  薑潮添大喜。

  隨即他立馬收斂心神，回頭對著薑琦，肅聲說道：“既說不敢妄議半聖，就莫要妄議半聖。”

  薑琦點頭：“是。”

  是的。

  白衣要來了。

  此地不能妄議，回去再議。

  這事，必須議清。

  至於現下，還是將受害人的身份坐實，讓白衣為薑少，討回公道吧！

  畢竟……

  黑暗，本就應該由光明去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