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的晨光來得一直都很早，光線照在林峰的頭上，他努力睜開幹澀的眼睛，抬起手擋在眼前，“糟了！”他猛地坐起身，頭卻重重地磕在上鋪的橫梁上，發出“砰”的一聲，他痛苦地躺倒在床上蜷縮起來。

  肖宏被這聲音驚醒，“怎麽啦？”扭頭一看，正看到在床上顫抖的林峰，他急忙下床過來查看，“你怎麽啦？”林峰痛苦地說不出話兒來，好半天才緩過來，“沒事，頭碰床上了。”

  肖宏扳起林峰的頭，腦門上明顯能看到一道青色的紅腫，“你做夢啦？不知道上麵還有個鋪位啊？”林峰苦笑著，“我睡過頭了，誤了去養牛場的時間。”

  肖宏恍然笑著說：“睡過，就睡過了，年輕人誰還不睡個懶覺啊！”說是這麽說，可林峰卻不想在老邢那兒失信，忍著疼痛爬起來洗漱。“咋，你還去啊？”肖宏疑惑地問，林峰從床底下拽出臉盆，“學校放假了，養牛場人手本身就不足，我再不去，就沒人幹活了。”

  “那行吧，我跟你去，順便看看。”肖宏想想開口道。林峰看了看肖宏，“那沒什麽好看的，你再睡會吧！”，“沒事兒，我倒要看看大學裏的養牛場。”林峰見肖宏決定了，也不便阻攔。

  肖宏抬起頭看了看上鋪的二愣子，二愣子此時睡得正香，嘴微張著，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微笑，“叫不叫他？”林峰搖頭苦笑，下麵發出那麽大的動靜，二愣子居然還睡得像死豬似的，“算了吧，讓他多睡會兒吧。”

  兩個人洗漱完畢，下了樓走在校園裏，四下無人，校園此時安靜得很，偶爾傳來一兩聲鳥鳴，像是要打破這久違的寧靜。園中小路旁的草木長得已經很高了，在那葉尖處正晶瑩得閃著光，不時會有一兩隻蝴蝶或是螞蚱突然從草叢中飛出，嚇人一跳。

  肖宏吸入一口清晨的空氣，久久不願呼出，“雲陽這地方不錯，林峰你畢業了還回去嗎？”林峰不由地麵色一凝，“不知道，也許吧！”他此刻心中卻突然想去一年前曾和鳳舞憧憬的未來，現在想起來卻像是有一把刀叉在心上。

  養牛場裏，老邢正和幾個雇工整理著牛圈，他對林峰的遲到並未出言責備，林峰自知有錯，也不敢多言，急忙拿起工具幹起活兒。肖宏看到眼裏，也操起笤帚往圈外掃著牛糞。

  此時，雖然是早晨，可氣溫卻不低，牛圈裏的氣味非常濃烈，糞便的臭味，加之奶牛反芻後胃液的酸味彌漫在牛圈的上空，甚是熏人。

  老邢注意到林峰帶來個陌生人，便停下手裏的鐵鍬，“那位是？”“是我家鄉的老哥，過來看我的。”林峰並未停下手裏的活兒。老邢一聽此言，便急忙招呼著肖宏，“這位兄弟，你大老遠來的，哪能讓你幹活呢？這牛圈裏髒，別髒了你的衣服。”

  肖宏卻笑著說：“沒事兒，我閑著也是閑著，咱們都幹還能快點兒幹完。”老邢一看勸不動，也就不再勉強，“我這兒實在是人手不足。謝謝，兄弟啦！”

  養牛場的規模已今非昔比，南北兩趟新砌的牛圈，圈養著近五十頭牛，每天能產一噸多的新鮮牛奶，除了少量供應給學院商店和家屬區，剩下的大部分都賣給了雲陽市的兩個牛奶加工企業生產奶粉，經濟效益還是不錯的，除去交給學院的管理費，老邢也算是略有餘財了。

  肖宏和林峰在養牛場幹完活兒往回走，肖宏不無感慨道：“你們學校的副業搞得不錯啊，居然還辦了個養牛場。”林峰笑了，“肖哥，你是不是也覺得驚奇，我剛來時也嚇了一跳，不光是養牛場，還有機械加工廠、商店，學院還允許老師家屬辦早點鋪、辦小飯館，沒辦法，正式指標就那麽幾個，校聘的沒指標就沒撥款，要想提升師資力量就得搞些副業掙錢啦！”

  “我說你們學校還評選勤工儉學，這樣搞，你們這些學生是不是都不學習啦？”肖宏有些恍然，卻又疑惑起來。林峰卻不以為然，“我們這個院長很開通，是個明白人，他說我們學院學術上的突破固然重要，但學生們畢業後參加工作進入研究所搞科研的人畢竟很少，大多數還是要學一技之長，討個謀生的手段還是要的。”肖宏聽得不住地點頭。

  兩個人回到寢室時，二愣子張科學仍懶在床上，隻是轉了一百八十度，頭衝裏，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能避免陽光直射在臉上。林峰抬手在二愣子的腦門上拍了一下，“還不起，你這才叫真正地太陽曬到屁股上呢。”

  二愣子這才磨磨蹭蹭地坐起身穿衣服，“你們剛才去哪兒啦？我剛才醒了，看屋裏沒人，我以為我在坐夢，就繼續睡了。”此話一出，林峰和肖宏頓時大笑起來。

  當天林峰帶著肖宏和二愣子在城裏轉了轉，主要是跑了跑雲陽的批發市場，又去幾個超市轉了轉，一天下來，林峰和肖宏都有些感觸，雲陽的批發市場貨物品類很全，日用百貨、服務鞋帽、五金交電可以說是應有盡有，實在是找不出缺點兒什麽，關鍵是在沙省手工業和輕工行業也不發達，無法提供物美價廉的產品，而超市情況卻有所不同，雲陽的超市和沙省的超市大同小異，除去蔬菜、水果生鮮類等產品外，就是有很強烈的地方特色，雲陽本地的老龍口酒、克拉古斯香腸、老邊速凍餃子、不老林糖、吊爐餅、地瓜幹等。

  出了超市，林峰三個在路邊的小飯館吃飯，“肖哥，我覺得咱們不能做雲陽這邊已經有的品類，他們對本地品牌都很熟悉了，接受咱們的產品比較難，也不能做單品價格太高的，咱們資金有限做不了幾次，如果銷售情況不好，資金就壓在那兒啦！”林峰認真地說。

  肖宏點頭，“雲陽這邊兒的市場比咱們那兒好，東西也多，很多東西之前都沒見過，我覺得我們可以從這兒批了東西拿到咱們那兒賣。”林峰被肖宏的思路吸引，頗有感悟地點頭，“這也是個好主意，不過我還覺得咱們有機會，你像咱們產的牛肉幹就很不錯，可以拿到這兒來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