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眾人驚呼著撲上前去扶林卓水，而趙全和趙文傑也被林卓水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忙向後退了兩步，驚疑地看著眼前的林家之主。

  林卓水被林遠軍幾個扶正了身子，這一下把林卓水摔得很慘，臉、頭和手上都擦破了，滲出血來。他緩緩抬起手阻止林家眾人的呼喊，仰著頭看向趙全，“趙全…，是我們…林家對不住…你們…，我代林家人…給你賠不是了，我給你…跪下了。”說著緩緩擺正身體跪在趙全腳下。

  趙全臉上仍是驚疑，幾十年的冤家對頭今天突然跪在自己麵前，是大仇得報，還是恨意難消，他一時也說不清楚，“你…你…？”。

  林遠軍見父親因為自己竟然給趙全跪下，忙說：“爸，爸，咱不能這樣，快起來!”可林卓水卻打斷林遠軍的話，“遠軍啊…，我們林家…欠趙家的，老一輩…的恩怨不能…不能再傳…下去，今天…我就要…這段…恩怨了了，你不要管。你…也給你老丈人…跪下！”

  林遠軍有些猶豫，看了看眼前的父親又看向旁邊的趙玉芬，趙玉芬已是滿臉淚水，“快跪下！”林卓水呼喊了一聲，這一聲出口讓林卓水一陣劇烈地咳嗽，林遠軍急忙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趙全從驚疑中緩過來，顫抖的手指著林卓水，“你…，你以為…這就能…”還沒等他說完，林卓水便努力地將頭向地上磕去。

  林家三兄弟猝不及防，林卓水的頭磕在磚地上傳出沉悶的響聲。眾人都沒想到林卓水能這樣做，在林卓水身邊的林遠軍忙伸手墊在林卓水的頭下，阻止他的頭與地磚磕碰。

  林卓水喘息地很厲害，“趙全…，我給你…磕頭了。”趙全的身體顫抖著，兩眼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鼓脹著，沒有說話。

  林卓水繼續說：“趙全…，我的命…都是你的…，我現在…就給你，你就…原諒遠軍…他們吧，求你啦！”當年風光無限的林家少爺變成了癱子，今天還要在自己腳下求自己，趙全顫抖著說：“你以為…嗑個頭就能完事啦？你休想…，你們林家…罪惡滔天，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說著，舉起手中的鋤頭就往下打去，。

  院子裏所有的人看到這個動作都發出一聲驚呼，林遠軍靠林卓水最近，他急忙探身擋在林卓水麵前，而林卓水卻閉上眼睛躲也不躲，任憑那鋤頭落向自己。

  而那柄鋤頭卻在即將打在林卓水頭頂處時停了下來，趙全雙手舉著鋤頭，臉色通紅，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休想，你休想！”說完，他把鋤頭摔在地上，鋤頭著地後彈了起來，鋤頭把哢嚓一聲斷為兩截。

  趙全也不看眾人，轉身大踏步地進了房間，又砰得一聲摔上房門。

  院子裏的人麵麵相覷，林卓水長歎一聲，眼神也為之一暗，林家三兄弟忙把林卓水扶起來坐在輪椅上。

  趙文傑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轉身對林家眾人說：“各位都請回吧！”然後，他轉頭又衝趙玉芬說：“大妹…”趙玉芬也不答話，抹了抹眼睛，拉過林峰和林洋，走到房門口，跪在地上，“林峰、林洋給你姥爺磕個頭！”

  林峰沒有說話，彎腰就磕起頭來，林洋也學著哥哥磕頭，趙玉芬則衝屋子裏說道：“爸，你的外孫子給磕頭了，爸…女兒不孝了，我走了…。”說完自己也磕了個頭，磕完趙玉芬拉起兩兄弟，轉身就往出走。

  趙文傑遲疑著說：“大妹…，留下來吃了飯再走吧？”“不了，大哥，你跟大姐和小妹說一聲，就說我回來過了…讓他們別怪我!”趙玉芬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拉著林峰、林洋跟著林遠軍出了院子。

  其實趙玉芬是了解自己父親脾氣的，她能預料到父親會怎麽樣對待自己一家人，隻是沒想到自己的公公會這麽做，不覺心裏有一絲感動。

  林家人沉默著往回走，一路上村裏人不少，都好奇地看著這一家人，但沒有人過來詢問。林卓水臉上的血被林遠軍擦了擦，隻是他這個樣子又能瞞得住誰呢？

  即將進林家門時，林遠山上前來詢問林卓水，“爸，咱們去醫院給包紮一下吧？”林卓水搖搖頭，示意林遠軍推自己進門。

  第二天，林遠軍一家人就離開了陽泉，林卓水和林田氏在林家人的攙扶下送到村口，眾人才依依惜別，隻是林遠山和林彤卻像是鬆了一口氣。

  林卓水沒有宣布財產分配的事，林遠山父子保住了現有的一切，隻是他們不知道，林卓水是一直都想把自己一半的財產給林遠軍的。林卓水和林遠軍單獨在一起時，林卓水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林遠軍，林卓水的理由是：“老三受了這麽多苦，又給林家留下兩個男丁”，想來這個理由林遠山和林遠海是能接受的。

  隻是林遠軍當時就拒絕了，他多少能看出大哥和侄子的想法，他不打算讓父親為難，再說他自己二十年前出走時就沒打算再要林家的東西。林卓水拗不過三兒子，二十年前是這樣，今天也是。

  隻是他們都沒注意到，村東頭的山坡上一個枯瘦的老漢正柱著鋤頭向林家這邊張望，他眼神裏已滿是淚水。

  林峰沒有和父母弟弟回家，他把三人送上火車，自己在火車站待了兩個小時就坐上去石家莊的火車，準備直接回雲陽。這一趟陽泉之旅雖然是認了祖歸了宗，隻是自己的姥爺還是沒有原諒父母，連帶著自己和弟弟也沒被姥爺接納，多少有些遺憾。

  林峰回到學校，寢室門房的大爺見到林峰有些詫異，“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啦？”林峰懶得解釋，“家裏窮，沒學費，得早點過來幹活兒啊。”大爺啞口無言，隻能陪著林峰守在學校裏。

  日子一天天地過，林峰每天重複著規定的動作，早上早起去養牛場，完事了就去工地上吃早飯，然後幹一上午的活兒，下午再去新公司去學習。每當走在偌大的校園裏，周圍靜悄悄的，林峰的心便得到了一絲久違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