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從學校裏跑出來，身後還跟著剛才跑進去的工作人員。禿頂男人跑到人群麵前，雙手舉起向下壓著，“大家肅靜，肅靜，裏麵在考試，在這兒喧嘩是要進公安局的。”男人的話似乎起到些作用，人群中嘈雜的聲音變小了，但仍有人去抓禿頂男人的胳膊，“是誰給弄進醫院去了？是誰？是不是考生？名字、考號呢？”

  禿頂男人的頭上、臉上都掛著汗珠，卻也顧不上擦，汗珠一串串地砸在地上，他用汗津津的手從襯衫口袋裏拿出一張紙條，紙條被打濕了，變得透明，上麵的字跡開始變得模糊，不過那禿頂男人還是念出了暈倒學生的姓名和考號。

  嘈雜聲停止了，“是誰？是誰，你再念一遍！”一個顫抖的中年女聲在人群中響起，緊接著一位瘦弱中年婦女奮力地擠出人群，來到禿頂男人跟前，禿頂男人還沒來得及重複，紙條便被那女人一把搶過去，女人看紙條時，眾人都盯著她看，女人傻愣愣地呆立在那裏，旋即，她便像瘋了一般衝開人群向救護車離開的方向跑去。

  禿頂男人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緣故，在後邊壓著嗓子喊，“在雲東醫院，雲東醫院，路口向左。”

  人群不斷唏噓著，議論著女人和她孩子的不性，也慶幸自己的孩子沒有出事。喪失了躁動的熱情，人們也就不再糾纏那幾個可憐的工作人員，紛紛散去，其中的大多數人仍回到校門口對麵的台階上等待。

  尚明也如釋重負，重新坐回到台階上，轉頭對林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好，還好！”林峰回報以微笑，兩人又默默無言地盯著對麵校門口的動靜。

  天氣越來越熱，樹上知了惱人的叫聲如一片烏雲壓在人們的頭頂上，“這麽吵怎麽能答好題，學校也不說清理一下，太不像話了。”“是啊，這麽熱的天，孩子們在裏麵考試，也沒個空調，真受罪啊！”“我兒子每天寫作業都要開空調的，我們家的空調就裝在他屋裏，咱們就得給他創造好的學習環境嘛！”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宣泄著對自己孩子的關懷。

  當天空中的浮雲飄向南方，學校門口陸續走出考生。考試結束的鈴聲還沒響起，想必這些考生應該是提前交卷了。人群中又騷動起來，有人興奮地向考生揮動著胳膊，有人則羨慕地說：“看來考得不錯，提前這麽多交卷。”那些考生怯生生地迎著眾人的目光走向自己的家長。

  尚明的眼神盯著考生的身後，沒有尚小彤，“我跟她說過，不要提前交卷，要爭取到最後一分鍾，她不會這麽早出來的。”林峰在旁邊適時地給尚明做著解釋。

  終於鈴聲響起，大批考生走出校門，他們或興奮、或頹廢，可在校外陪考的家長們卻一律笑逐顏開，小心翼翼地接過東西，輕聲地詢問著，聲音和緩而親切，然後就像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他們的“希望”離開。

  不久以後，校門外的喧鬧漸漸沉靜下來。尚明有些急不可耐，“小彤，怎麽還不出來？”林峰也有一些詫異，不應該啊。

  半個小時又過去了，校門外的人群已經散盡，工作人員開始收拾在校外擺放的桌椅，就在大門即將關閉時，一個嬌美的身影出現在門裏，是那件白色的連衣裙，尚明快步迎了上去，“小彤，你怎麽才出來？”

  尚小彤的眼中含著疲憊和不甘，又有一絲懊悔和歉意，可當瞥見尚明身後的林峰，尚小彤的眼中又閃過了一絲神采，“峰哥，你沒走？”林峰走到近前，“我想看看我們小彤的勝利時刻。”“峰哥，看來我真得不行…”尚小彤的情緒有些低落，眼中似是噙著淚。

  林峰打斷了她的話，“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有實力的，一定能考好，況且自己的感覺也不一定準確，不信你可以等等看，成績出來很有可能會高出你的心裏預期。”“你不用安慰我。”尚小彤訥訥地說，“我可沒安慰你，憑著我這麽多年的經驗，我敢確定。”林峰煞有介事地保證著。

  “真的嗎？”尚小彤將信將疑，“當然，這是有科學依據的，好了這個問題咱們以後再談，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趕緊回家吃飯、睡覺，然後以百倍的信心迎接下一場，當然，如果還有時間看一眼複習資料就更好了，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林峰滿臉的堅定。

  尚小彤的情緒有所改善，微微點著頭。林峰繼續說：“我要回學校去了，下午的課不好請假，小彤，你要相信自己，永遠不要灰心。”尚明急忙道：“林峰，一塊兒回家吃吧，你嫂子做了很多，你也嚐嚐她的手藝。”林峰推辭道：“下回吧，等小彤考上大學再說，我先走了！”說完，認真地看了尚小彤一眼。尚小彤沒有攔林峰，隻是回報他一個微笑。

  範誌平工地上發生事故的事，終究還是傳到許誌豪的耳中，不過，不是許寧告訴他的，是黃子華。雖然許寧曾和黃子華說暫時向許誌豪保密。

  許誌豪來電話詢問許寧，許寧隻好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訴許誌豪，不過，許寧在用詞和結論上麵都有意無意地偏向著範誌平這邊。

  許久，許誌豪問出一句話，“市裏和區裏對他們的處理意見是什麽？”許寧知道許誌豪關心什麽，“罰了一些錢，很少的錢。然後要求停工整改，具體複工時間還要看驗收的情況。”許誌豪又問了個問題，“沒有處理人吧？”許寧一驚，“人？！沒…，沒有！”電話裏又沉默了。

  許寧沒有掛電話，她能聽到家裏座鍾報時的鍾聲。許誌豪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範誌平能解決這個問題，咱們不要管，新公司的準備工作繼續進行，你把我的意見告訴子華。好啦，先這樣吧，以後出了什麽事，不許瞞我。”許寧心裏安定下來，放下電話，她倒有些責怪黃子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