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曾經介紹過，一般這類對外委托加工業務的規矩是他們先收到零件，檢驗合格後讓零件加工方開據加工費發票，發票在他們財務那裏驗票做賬，隨後就可以開始履行付款審批手續，通過後才能付款。

  這就需要零件加工方先交貨，看來這個沒辦法做到了。而尚明廠子裏的規矩也不太好破，畢竟工廠的製度在那裏擺著，要想逾越需要多個層級的人“開綠燈”。想想，林峰就也有些喪氣，做到這個很難，也許以後能做到，但現在不可能。

  那現在就隻有一個辦法，自己墊錢把零件拿回來，然後找人重新幹三件成品補上。林峰有些鬱悶，罪魁禍首明明是姓馬的，可損失和風險卻要自己來背。到底是誰要害自己，林峰想了半天也毫無頭緒。

  林峰一邊走，一邊試著活動身體，雖然還有些疼，但沒有行動障礙，萬幸骨頭沒斷。回到寢室，他到水房洗了臉，又在廁所用趙強的小鏡看了看後背的傷處，一片淤青，沒有破，衣服上也沒有血跡。林峰穿好衣服，在食堂吃完飯就去了尚明家。

  尚明依舊在加班，尚小彤給林峰開了門，“我還以為你被我嚇跑了，不來了呢？”林峰有些不好意思，“哪能呢？”尚小彤看著林峰的樣子，突然有些傷感的樣子，“你真得不喜歡我？”林峰被尚小彤的直接嚇了一跳，“小彤，我真有女朋友，你…”“算啦！”林峰還沒說完，尚小彤就撂下兩個字，轉身進了裏屋，把裏屋門也關上了。

  林峰無奈地搖搖頭，坐在椅子上等尚明。可沒過一會兒，裏屋的門又開了，尚小彤站在門口看著林峰，“我有個難題想問問你，還能教嗎？”林峰的腦回路反饋得有些慢，半天才答應一聲，“能，當然能。”

  可尚小彤又有些猶豫，眼神轉向地板上的破損，那裏已經泛起水泥砂礫，她的嘴唇囁嚅了很久才開口，“昨天，我媽去學校找我去了…”，“你媽？對，對，她有啥……”林峰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來尚家這麽長時間，還沒有見過尚小彤的母親。

  尚小彤的臉上似乎有淚，但更多的是倔強，“她說想回來，問我的意見…”林峰沒在插嘴，這是尚家的家務事，林峰覺得自己不應該參與，他不知道尚小彤為什麽要跟他說。尚小彤繼續說：“我…我也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就想問問你。”

  “這事兒，我…我也沒有…”林峰的話說了一半，就看見尚小彤的眼淚已經落了下來，一絲不忍心湧了上來，“那…那你還想讓她回來嗎？”“我不知道，我恨她…”尚小彤的眼淚仍在流，拳頭緊緊地攥著，由於用力她的兩隻胳膊也使勁向下垂著，“那你告訴她了嗎？”林峰覺得自己問這句話很多餘。

  尚小彤的力量像是用完了，突然鬆開手，無力地搖搖頭。林峰突然覺得尚小彤很可憐，輕聲試探著說：“其實你想讓她回來，是嗎？”尚小彤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林峰心中歎了口氣，扶著尚小彤在椅子上坐下，“其實恨一個人很難，也很累，更別說這個人是你的母親，她追求自己的希望，不是想拋棄你們，她隻是想鬆一鬆肩上的擔子，哪怕是片刻也好，我們應該理解她。”

  尚小彤的眼中依稀有光閃過，抓住林峰的胳膊，“你是說，我應該讓媽媽回來？”“你爸知道嗎？你應該和他商量。”林峰提出自己的建議，尚小彤猶豫了，“我爸…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沒敢跟他說…”林峰笑著安慰，“你應該問問他，畢竟你們是一家人，如果你真想讓你媽回來，就要把這個想法告訴你爸，你們得一塊兒做決定。”

  尚明很晚才回來，見到林峰，馬上就問零件加工的事，說是車間很著急，已經開始促他了。林峰沒辦法隻好實話實說，尚明想了想，“超差的那三件，我拿回單位處理一下，應該沒問題，廠裏幹活兒也不能保證沒有廢品。隻是這錢…”

  “錢的事，我想辦法，明天我就去把零件拿回來。隻是這兒廢品的事，廠裏麵會不會怪你啊？”林峰不想讓尚明受連累。尚明倒是不在乎，“這些你別管，我能處理，林峰啊，這次是個經驗，做生意得找對人啊！”林峰點點頭，尚明繼續說：“隻是這款會付到實習工廠的賬戶上，你墊付了錢，他們到時會不會給你退出來啊？”林峰有些迷糊，“你們財務不能直接付給我嗎？”“這怕不行，財務有製度，誰簽合同，誰開的發票，錢自然會付給誰。”尚明答道。

  回學院的路上，林峰有些犯難，加工費雖然不多，但自己的錢也不夠，隻能去借，向誰借呢？牛利和許寧那兒應該都能借出來，可最後收款怎麽辦？那個馬老師不像是能把錢退出來的人，要是自己墊了錢，廠子裏的加工費再付給他們，林峰覺得自己也是傻得可以。

  一邊走，一邊想，校園裏已經鮮有行人了，四周此起彼伏的蟲鳴打擾了夜的寂靜。當林峰踏上寢室台階時，一個念頭閃了出來，“為什麽不更改加工合同，找另一家公司簽呢，以那家公司的名義開發票，這樣錢就不會到學習工廠的賬上了。”

  林峰有些欣喜若狂，眼下就有兩家現成的公司，他們應該都願意幫自己，當然，林峰覺得自己應該首先考慮範誌平的公司，許寧那還是先不要去了，不知道自己和許誌豪那天的事許寧知不知道，還是不要讓許寧為難了。想到這兒，林峰覺得身上的一座山被拿掉了，後背的傷似乎也不疼了。

  第二天一早，林峰便把自己的存折揣在身上，他的錢除了少部分在身上揣著，剩下的大部分都存在校門口的小儲蓄所裏。原本他的錢不多，用不著存起來，可看著程明從儲蓄所裏拿回存折，他也把錢換成了存折，看到存折上的名字和裏麵的數字，林峰竟有種奇妙的感覺，他仿佛正在擁有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