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觸電似地抬起頭看著尚小彤，許久才緩過神來，苦笑著說：“小彤啊，你不要開玩笑啦！”，“我沒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尚小彤說話時眼睛瞪得很大，眼神裏充滿期待，秀氣的小嘴向上翹著，像是在宣誓著決心。

  林峰一時間沒有了說話的勇氣，尚小彤說出的每個字都像錘子似的砸在林峰的腦袋上。林峰訥訥地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有女朋友。”

  “那我不管，你又沒結婚，我要和她競爭。”尚小彤直率的表達讓林峰很不適應，他喜歡勇於爭取、不甘平凡的女孩，可要是這個女孩主動追求自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林峰有些頭疼，他一直把尚小彤當妹妹，希望能幫助這個困境中的女孩實現上大學的夢想，根本就沒有其他想法。再有，也是更重要的是，尚小彤的遭遇讓他聯想到鳳舞，他做這些也是對鳳舞的一種慰藉。

  “競什麽爭，好好學習吧，馬上就考試了，別胡思亂想的。”林峰有些心虛，看來這家教是幹不下去了。尚小彤還想說什麽，林峰又說：“小彤，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真的是妹妹。”尚小彤的情緒低落下來，兩顆晶瑩的淚珠落在碗裏。

  沉默，晚飯在沉默中吃完，尚小彤無言地收拾著碗筷，收拾到林峰這裏，林峰就像隻受驚的兔子躲到旁邊，尚小彤卻露出微笑，“別緊張，我吃不了你。”說完，看也不看他徑直拿著碗筷進了廚房。

  林峰覺得胃裏有些不舒服，想回寢室，可尚明沒回來，正事還沒談，他隻好繼續待在過道裏，不時看尚小彤一眼。尚小彤顯得很平靜，洗碗的動作很輕柔，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可林峰卻有一種大戰前的窒息，他覺得眼前這個十八九歲的姑娘真得背負了太多東西，一時間竟有些不忍了，哎，人生的風雲帶給每個人不同的感悟，時常是溫暖的，可更多的時候是冷酷，年輕的人們要怎麽麵對，是堅持，還是懈怠。

  林峰在過道的床上坐著，而尚小彤已經回到屋裏做作業。林峰有些擔心地看著緊閉的門，這小妮子的性子林峰可領教過，他真擔心尚小彤會做出什麽傻事。裏麵靜悄悄的，林峰站起身踮著腳尖來到門口，門的上方是一塊玻璃，一塊白色門簾掛在裏麵，擋住了大部分視線，林峰隻能從門簾的下麵看到台燈和書桌的下半部分。

  “林峰，你進來一下。”尚小彤的聲音在寂靜的環境裏突然響起，林峰一哆嗦，接下來又是尚小彤的聲音，“我沒事，你不用趴在門上，進來吧！”林峰無奈，隻好推門進來，“我想看看你…你有什麽問題…要問。”

  尚小彤坐在床上，懷裏抱著枕頭，眼神如電盯著林峰，“我真有個問題要問，你敢回答嗎？”林峰覺得後背的汗有些冷，這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女孩，表現出和她年齡不符的成熟。“你想問什麽，如果還是剛才那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林峰的話說出口，卻有些後悔了，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冷酷了，畢竟尚小彤受過傷害，自己應該更和藹一些。

  尚小彤的眼神變得有些玩味，旋即又笑了，那是苦笑，林峰覺得那雙美麗的眼睛裏有淚。“我想問，你是不是嫌棄我，我沒有被…”尚小彤的臉紅著，雙手緊緊攥著，眼中的淚已經掉落在枕頭上。

  林峰的心上似乎紮了把刀，很痛，“沒有，我沒有嫌棄你，不，不，任何人都沒有理由嫌棄你，你沒有什麽可被嫌棄的，你不要自輕，你是個好姑娘，你…”林峰的話還沒說完，尚小彤已經拋下枕頭，奔上近前一把抱住林峰的腰，頭埋在林峰的胸前，林峰覺得一股輕柔而又溫暖的感覺充滿胸膛，而這感覺在微微顫動，她在哭，壓抑多時的痛苦在宣泄著。

  林峰伸展著胳膊像一個十字架，立在屋中央，他輕輕地說：“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剛剛說完，卻見尚小彤抬起頭努力向上伸著脖子，那粉紅的嘴唇變成了一個圓形的環向林峰的嘴靠近。

  林峰急忙收回手按住尚小彤的肩膀往向推，“小彤，你冷靜一下，冷靜一下。”尚小彤奮力向前衝，卻始終無法前進，旋即便停了下來，立在屋中看著林峰，那眼神裏滿是失望，又似乎是在嘲諷，“你還是嫌棄我！”“不，不是，小彤，你不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是因為愛情嗎？如果沒有愛情，又怎麽能在一起？”林峰急忙解釋，他的頭上滿是汗水。

  “我愛你，你也會愛上我的。”尚小彤的倔強讓林峰很頭疼，林峰平複一下情緒，平靜地問：“小彤，你那是愛嗎？不是，那不是，你隻是在痛苦中找到了一絲慰藉，而我隻是付出了像朋友般的關懷，這不應該獲得你的愛，你應該擁有更純真、更厚重、更平等的愛。”

  尚小彤的眼睛又湧出淚來，“可我是真的愛你啊！”林峰的聲音變得和緩下來，“小彤，我隻是你人生路上的小山丘，而你現在可能就在山穀裏，此時你看到我是高大的，是雄偉的，可當你走出山穀，走上山丘，你就會發現還有更巍峨的高山在等著你，你當然就不會在乎你腳下的山丘，你不是想讓你母親看到你的成長嗎，你不是想讓她為離開你們而後悔嗎，那你就不能隻止步於山丘，你的目標是遠方。當你多年後回望過去，我希望你能驕傲地說，我不曾被山丘阻礙，我比你們想像的更好。”

  尚小彤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在地上，濺起自由的淚花。“可我是真得愛你，沒有比你更好的啦！”尚小彤仍喃喃地說著，似乎不是給林峰說的，更像是給自己聽的。林峰深吸了一口氣，“小彤，你的人生很長，你將會遇到很多人，隻要你保持自信和勇敢，你就一定會找到那個真正愛你和你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