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間，林峰突然發現紅黃毛正從前方不遠處的衛生間裏走出來，他明顯是喝多了，走路搖搖晃晃的，不時還要扶一下旁邊的牆壁。

  林峰指著紅黃毛對亢軍和尚明大喊，“那個紅黃頭發的，小彤就是和那個人走的。”說完也不等亢軍兩人反應一把扯開身前的服務員，就向紅黃毛跑去。亢軍和尚明聽到，也甩開旁人，跑在林峰的身後。

  紅黃毛並沒有聽見後麵的喊聲，晃晃悠悠地推開旁邊的一扇門進去了，而林峰是緊跟著紅黃毛推開那扇門的，門裏很暗，林峰一時間沒有看清裏麵的情況，亢軍和尚明旋即也趕到林峰身邊，啪得一聲，燈光亮了起來。

  房間裏麵有四個人，兩男兩女，而尚小彤正頭發散亂得半靠在沙發靠背上，明顯是喝多了，衣冠也有些不整，而她的身邊此時正坐著一個精瘦的男子，胳膊上紋著一條龍，一手摟著尚小彤的肩膀，一手拿著一杯啤酒往她的嘴裏灌。

  尚小彤微閉著眼睛，含糊地說著：“牛…牛哥，我不能喝了。”尚明此時已經紅了眼睛，跑上前去，伸手就把那個精瘦男子扳到一邊，精瘦男子抵不住尚明的力量，踉蹌著歪倒在沙發的另一頭，而尚明卻不管他，忙扶著尚小彤，“小彤，小彤，你醒醒，我是爸爸，我是爸爸，你醒醒！”尚小彤睜開迷離的眼睛，看著尚明，“爸…？”旋即又閉上眼睛。

  精瘦男子和紅花毛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一時間都沒了反應，房間裏另一個女人卻尖叫著躲在一旁。而林峰神色冷峻地看著他們，服務員從後麵跑過來，叫喊著：“你們出去，別影響了客人。”說著，便伸手拉扯著林峰和亢軍。

  尚明扭過頭，瞪視著精瘦男子和紅黃毛，“你們對我女兒都幹了什麽？”紅黃毛的酒有些醒了，下意識地說：“沒…沒什麽，就是…就是喝酒，真沒什麽。”精瘦漢子想張嘴說話，可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出來。

  尚明仍然惡狠狠地瞪著他們，那是一雙有如狼的眼睛。亢軍上前幫尚明把尚小彤扶起來往門外走，精瘦男人和紅黃毛應該是被尚明震懾住了，並沒有阻攔，站在房中看著林峰幾人出了包房。

  回去的路上，尚明扶著尚小彤坐在後座上，尚小彤已經睡著，可從她身上仍散發出濃烈的酒氣。亢軍沉默地開著車，林峰坐在副駕駛室座位上，木然地看著車前的景物，沒有說話。車裏很安靜，隻有輪胎壓過路麵傳來的嗡嗡聲，路邊線杆上的燈光不斷地射進車內，掃在尚明嚴峻而困惑的臉上。

  亢軍把尚明父女送回家，下車前，亢軍對尚明說：“表哥，別罵小彤，等明天她醒了，你好好跟她談談，要心平氣和！”尚明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林峰又去了尚家，才知道尚明沒讓女兒上學，他也沒去上班，一整天都在家裏陪著女兒。林峰到的時候，父女倆剛剛爆發了一場“戰爭”，尚明痛苦地坐在床上抱著頭，而裏房的門關著，隱約傳來嚶嚶的哭泣。

  尚明見林峰進來，勉強笑了笑，“林峰來了，昨天…謝謝你了。”林峰也笑道：“你別客氣，我也不能看著小彤有危險，不管吧，小彤怎麽樣了？”“哎…”尚明歎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怎麽變成這樣了？以前，小彤很乖巧的，又體貼，又勤快。”

  林峰想了想，“讓我跟她談談。”尚明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林峰推開裏屋門，尚小彤爬在床上啜泣，肩頭在微微顫動。地上扔著書包，很多書本都散亂出來。

  林峰彎腰拾起書本，放在桌子上，然後就坐在椅子上看著尚小彤不說話。尚小彤扭回頭瞪著林峰，“你來幹什麽嗎？”林峰笑了笑，“我是你的老師，當然是來上課的。”尚小彤臉氣得通紅，翻身坐在床上，“你怎麽那麽喜歡管閑事？”

  林峰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不覺苦笑，“不知道，性格就這樣。”這回是尚小彤沒想到了，頓了頓又說：“他們是我的朋友，你們這樣做讓我很難堪。”林峰喔了一聲，“難道，現在的年輕人挑選朋友的標準這麽低嗎？他們是你的朋友，你了解他們嗎？”“當然，他們家都是有錢人，父母都做著生意，人家吃一頓飯比你一個月的生活費還高。”尚小彤怒氣衝衝地說。

  林峰微笑著說：“還有呢？”尚小彤皺眉頭道：“還有什麽？”林峰笑得更開心了，“你隻了解這個，我是說，你知道他的追求、他的過去、他的愛好、他的痛苦嗎？他對事物的看法呢，你知道嗎？”

  尚小彤卻不以為然，“那有什麽用？隻要他能給我花錢就行，你瞧瞧那些漂亮衣服，還有鞋都是他們給我買的，帶我去吃飯，去唱歌，見識了很多世麵。”說著，尚小彤的臉上還顯現出一種迷醉的神情。

  林峰表現出驚愕，“你就是這樣定義朋友的？給你花錢就是你的朋友，你不覺得他們的目的有問題嗎？你沒問問自己他們為什麽要給你花錢呢？”尚小彤有些猶豫，小女孩的羞怯顯現在臉上，不過她還是嘴硬道：“那也沒什麽，這社會就是這樣。”

  林峰搖搖頭，“你小小年紀就知道這社會上的事兒啦？是誰教給你的，是那紅黃毛，還是那個瘦子，要不就是你的母親…”“別提她，你不要提她！”尚小彤的眼睛立刻瞪了起來，可眼中分明有淚。

  林峰放緩語氣，“社會是複雜的，不能否認有很多黑暗，但更多的應該是光明和溫暖，你不覺得我帶來的就不是黑暗嗎，還有你的父親，還有你表叔，而我昨晚遇到的司機也帶給我溫暖。你不讓提你母親，可是你現在走的就是她的路。我不了解她的事，但從你們隻言片語中我感覺你的母親還是愛你的，她隻在這生活的漩渦中喘不過氣來，你爸已經說了，他不怨你媽，你也要成長起來。”尚小彤仍是氣鼓鼓的，但卻沒有再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