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人們已經熟睡，新河村裏一片寂靜，隻有村邊的小河還在潺潺地流淌。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簾映在地上，屋裏麵並不灰暗，相反還有一層朦朧的光霧彌漫在空中。林峰已經睡著，可此時卻突然醒了，他扭頭看向門邊的座鍾，一點多，再想睡卻已經沒有了睡意。

  父親的鼾聲在屋裏回蕩著，親切而又熟悉，母親在炕那頭翻了個身，又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林洋睡在身邊嘴裏似乎還在磨著牙。林峰心裏麵感到很踏實，一家人難得湊在一起，他扭回頭平躺在炕上，眼睛卻盯著上方灰色的房梁，腦子裏空空的，什麽也沒有想，隻是靜靜地眨著眼睛。

  屋外傳來一陣犬吠，林峰皺了一下眉頭，他家裏沒有養狗，可村裏很多人家都養著狗，半夜裏偶爾有一兩聲狗叫也很正常。不過此時，林峰的心中卻掠過一絲不安。犬吠聲停止了，卻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那是鞋底摩擦碎石的聲音，在城裏未必能聽得到，可在村裏卻很驚心。

  林峰可以肯定外麵並不隻一個人，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已經進了院子。他警惕起來，扭過身子，盯向窗戶，明亮的窗簾上映出一個半圓的影子，那應該是人的腦袋，似乎正向屋裏張望著。

  林峰急忙塌下身子，伏在枕頭上，眼睛卻一直盯著窗戶。接下來，外麵傳來一陣說話聲，是男聲，卻聽不清楚，林峰豎起耳朵，屏住呼吸，隻能間斷地聽到幾個詞，“在…，對，刁…，那我走了…，別…”

  林峰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這些詞串不在一起，但他本能地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事。他慢慢地掀起被子，下了地，為了不發出聲音，他光著腳來到窗下，慢慢地掀起窗簾的一角，把腦袋湊了過去。

  院子裏被月光照得很亮，他能看到正有一人倒退著往院門口走去，那是刁建一。而院中還有幾個人，他認出了一個，是潘老六，其他幾個人林峰不認識，他們手中都拿著棍棒，一個家夥手裏還提著個方方正正的東西。

  林峰的腦海裏閃出疑問，他們要幹什麽，這大半夜的，他可不認為潘老六能幹出什麽好事，而且和刁建一在一起能有什麽好事，刁建一怎麽會和潘老六在一起呢？想想林峰倒也釋然，就刁建一的樣子早晚也得當流氓。可是，他們在自己家院子裏幹什麽，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林峰慢慢地返回到炕邊，套上鞋，拿起衣服套在身上，又推著父親的肩膀把林遠山叫醒，林遠山醒了，扭頭看著林峰的眼神閃出一絲迷惑。林峰把手指豎在嘴邊，又指了指院子，林遠山會意，看了看旁邊，趙玉芬還在熟睡，他慢慢地套上衣服下了地，提上鞋跟著林峰來到窗下。

  林峰突然聞到一股氣味，之前他可能還不知道那氣味是什麽，可現在坐過黃子華和許寧的汽車他知道那是什麽，緊接著就聽到往地上潑水的聲音。林峰心叫不好，急忙站起身拔下門閂，拉開門跳了出去。

  院中的人明顯被這個變動驚呆了，手裏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林峰看到院裏有五個人，其中的一個家夥正拿著油桶往地上、牆上潑著。

  “你們幹什麽！”林峰的斷喝在寂靜的夜晚顯得異常得驚心，對麵的潘老六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不過，片刻後他便反應過來，臉上露出獰笑，“林峰，咱們又見麵了，還記得我嗎？”

  林峰怒目瞪著潘老六，“潘老六，你來我家幹什麽？”潘老六陰陰地說：“有人見你出來了，很不高興，讓我們過來給你點兒教訓。”林峰目眥欲裂，“是甄宇凡？”“這兒你就不要問了。”潘老六獰笑著繼續說：“我們也是沒有辦法，誰叫你惹了不該惹的人呢，認命吧！”說著他搶過油桶就要往林峰身上潑，就在此時，一根扁擔卻砸在潘老六的手上。

  潘老六慘叫一聲，油桶落在地上，汽油濺灑了出來。林峰往旁邊一閃，沒有濺到身上。可潘老六的褲子和鞋上卻濺濕了不少，他捂著手背吸著冷氣。

  林峰回來一看，林遠山正端著扁擔怒目盯著院裏的不速之客。趙玉芬和林洋已經醒了，趙玉芬在屋裏喊，“老頭子，怎麽啦？”林遠山則大聲回道：“孩兒媽，快起來，穿好衣服，咱們家來壞人了。”趙玉芬急忙拉著林洋起來穿衣服，“什麽，這是怎麽啦？”話音未落，屋裏的燈已經亮了。

  趙玉芬跌跌撞撞地跑到屋門口，“怎麽啦？”林峰眼睛沒離開潘老六，偏著頭說：“媽，看好林洋，他們潑了汽油，小心點兒。”趙玉芬驚叫一聲，一把拉住想要往出跑的林洋，驚恐地著著眼前的眾人。

  潘老六的手上流出血來，想來是扁擔上的鐵環打的，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林峰，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兄弟們上。”說完，其他幾個人就擎著棍棒圍了上來，林峰順手抄起白天幹活用的鋤頭，準備應戰。

  趙玉芬一看情勢不好，連忙回到屋裏拿出臉盆敲打起來，大喊著：“鄉親啊，村裏來賊了，快起來抓賊啊！”鐵器敲打的聲音，加上趙玉芬高亢的嗓音，立刻在小村的上空回蕩起來。

  村裏的人家紛紛亮起燈，潘老六一看情勢不對，眼看著村裏人就要過來了，他們五個人怎麽可能是全村人的對手，忙喊了一聲，“放了火，趕快走！”

  林峰可不能讓他們放火，掄起鋤頭就衝一個拿著打火機的壯漢打去，那壯漢應該是有兩下子，閃身躲了過去，兩人就打在一起。另外三人要湊過去幫忙，林遠山端著扁擔把他們攔了下來，可惜他們兩人對著四人，明顯有些力不從心。

  林峰還好，有些功底，可林遠山隻會憑著力氣掄擋，不一會兒身上就挨了好幾下，扁擔也已經拿不起來了。林峰見狀急忙甩開壯漢，抵擋著來扶林遠山，兩個人被四個人圍住。潘老六看到自己這邊占了上風，就喊道：“把火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