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走後，趙玉芬扭頭看著許寧，滿臉上全是笑，她的眼裏能蹦出兩個字“稀罕”，拉過許寧的手，“我就想要了閨女，可惜生了兩個小子，還是閨女好啊！多俊呢，你多大了？”許寧雖說是大戶人家的女孩子，各種場麵也見了不少，但還是被趙玉芬看得滿臉通紅，“二十！”

  趙玉芬眼裏繼續發著光，“咋這麽俊呢？城裏的姑娘就是好看，你坐著我給你們做飯。”許寧此時卻變成了活潑的小燕子，親昵地抱著趙玉芬的胳膊，“伯母，需要我做什麽，我幫你！”趙玉芬滿眼的笑意，“不用，你坐著就行，我來。”許寧道：“伯母，沒事兒，你讓我幹吧，我在家裏常幹。”

  趙玉芬越來越喜歡許寧，“你這娃兒真懂事，那你去削個土豆、剝棵蔥。”“好！”許寧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坐在小木凳子上，削起土豆皮。趙玉芬從麵袋裏舀了麵放在盆裏，又舀了水慢慢倒在麵盆裏，輕輕攪拌和麵，“姑娘，你在家裏排行老幾啊？”

  許寧低著頭削著土豆皮道：“家裏現在就我一個了，哥哥出車禍死了。”趙玉芬不覺動作一滯，神情為之一斂，抬頭看向許寧，“瞧我這兒話問的，你也不要難過，你哥是上天享福去了。”許寧抬頭看向趙玉芬笑了笑，“伯母，我沒事兒！”

  趙玉芬做麵很麻利，剛才還是一盆麵粉，不消片刻就變成了擺在案板上的切麵，麵條粗細均勻，“聽你的口音像村裏小學的老先生，你不是北方人吧？”趙玉芬又問道，“我是浙江的，您聽我說話困難不？林峰跟我說過村裏小學老師的事。”許寧道。

  “能聽懂，能聽懂！”趙玉芬邊說邊把許寧削好的土豆放在盆裏，從水缸裏肴了水倒在盆裏。許寧見狀忙上前搶過盆子洗菜，趙玉芬攔住許寧，“你別動了，這水太涼，把手凍壞了！”可許寧卻堅持，“沒事的，伯母，您別把我當客人，您讓我來吧！”趙玉芬隻好做罷，看向許寧的目光更是親切。

  林峰跑回院門時，見門口小汽車的排煙筒冒著煙，黃子華坐在車裏，林峰猶豫了一下，上前敲了敲車窗，黃子華降下玻璃，林峰笑道：“黃總進屋吧，外麵冷。”黃子華擠出一絲微笑，“沒事兒，我抽根煙，一會兒就進去了。”林峰見黃子華堅持，便笑笑，“行，黃總，飯馬上就好了，一會兒叫您吃飯。”說完便扭頭進了小院。

  林峰進屋時，就看見許寧抱著趙玉芬的胳膊坐在坑上說話，兩人之間的親昵程度明顯就是閨女嫁人回了娘家。趙玉芬見林峰進屋，責怪道：“你怎麽才回來，麵早就擀好了，就等你的肉啦！”說完從林峰手裏接過的肉。林峰突然想活躍一下氣氛，“媽，這不是我的肉，是我買的肉。”許寧聽了噗嗤一笑，趙玉芬一愣，旋即也笑了，手指戳著林峰的腦袋，“你這孩子！”。

  很快，熱氣騰騰的手擀臊子麵就上桌了，小屋裏飄蕩著濃鬱的香氣，趙玉芬又從醃菜缸裏撈了點泡菜和蘿卜幹，“小寧、黃經理，我們家也沒啥好吃的，你們別嫌棄啊！”許寧忙說：“伯母，挺好的，麵做得真好吃。”而黃子華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林峰卻盯著趙玉芬和許寧詫異，一會兒沒見，已經叫上“小寧”了。

  此時，趙玉芬才問起許寧的來意，沒等許寧說話，林峰在一旁說道：“媽，許經理他們是來咱們這兒收糧食的。”“收糧食？”趙玉芬疑惑地看著許寧，許寧點頭，趙玉芬思忖道：“村裏的糧都交給國家了，沒剩多少，基本就夠自己吃的，哪還能再自己賣。”

  許寧聽了不覺麵色一凝，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來。林峰在一旁卻道：“媽，你沒糧，是咱家地少，別人家地多肯定有糧啊，吃完飯，我去找村長。”黃子華在一旁卻說：“來的路上我看了一下，就算是不交公糧，全賣給我們，村裏的產量也不夠，我們想看看鎮裏麵或是縣裏、市裏有沒有餘糧。”此話一出，林峰和趙玉芬都有些吃驚，許寧卻在一旁說：“如果今年沒那麽多，咱們明年也能收。”

  吃過飯，林峰便領著許寧和黃子華去找了許林茂，許林茂的答複跟趙玉芬差不多，林峰卻不死心，“村長叔，你看其他村有沒有產量高的，要不這樣，你給其他村的村長打個電話，問問他們有餘糧。”許寧則在一旁補充，“許叔，我們公司的實力很強，這次主要就是想建立供糧渠道，以後收購的量會越來越大，當然，完成國家的任務是第一位的，我們不爭這一塊，隻要把周圍地區的餘糧收上來，就行。我可以保證價格比國儲高，上門收購，等級評定合理。”

  許林茂把黃子華遞過來的香煙抽到過濾嘴，仍滋滋地吸個沒完。黃子華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把那包隻抽了兩根的香煙遞給許林茂，“許村長拿去抽！”。許林茂一見眼前的香煙，眼中的神彩一亮，“這怎麽好意思呢！”可手裏的動作並沒有停頓，伸手便把香煙接了過去，順手從中抽出一枝，夾到耳朵上，又抽出一枝手腕一轉就和即將熄滅的煙頭對在一起，他連吸了兩口引燃香煙。可另一隻手卻抓著那煙頭在鞋底上攆滅，兩指一擠便把燃盡的煙灰擠了出去，隻剩下綠色的過濾嘴，放進煙盒裏，抬頭就看見三人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許林茂不由得老臉一紅，嘿嘿笑道：“我那煙不行，沒有過濾嘴，我把這個留著，再用用、再用用。”黃子華眼中的嫌棄之色更重。

  許寧卻沒往心裏去，追問道：“許叔你想，村民手裏的餘糧放在家裏也換不成錢，放久了還容易變質、讓老鼠磕了，多可惜啊？”不知是這些話說服了許林茂，還是那盒煙的功勞，許林茂最終同意幫忙聯係，並且當著林峰他們的麵給周邊幾個村的村長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