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二啞口無言，是啊，他們為什麽在這兒呢，此時此刻在這兒就是個問題。薛大力指著林峰手裏的攝像機，“這是攝像機，我們已經把你們的做案過程都拍了下來，隻要把這個交給警察，你們想想他們會不會抓你們？”張老二頓時就沒了氣焰，蔫頭耷腦癱坐在地上，而張學武則站在一旁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張老二。

  牛利這時才開口：“兩位村長，你們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張學武沒說話卻看著一旁的王誌文，王誌文無奈，歎了口氣道：“我們也知道他們犯了事，可再怎麽不濟也是村裏的人，傳出去村裏人蹲了大獄，好說也不好聽啊，村裏的意思是想私了。”

  牛利笑了笑，“私了，怎麽私了？”王誌文又看了張學武一眼，畢竟他們村隻有一個，而張學武村裏可有三個，當然他也不是要跟張學武比這個，可是至少在這方麵他要比張學武牛氣。張學武似乎沒看出王誌文複雜的眼神，接著牛利的話兒頭，“錢呢，可以賠一些，可他們三家也是窮得叮當響，估計是不夠，來年地裏種的蔬菜、糧食都可以抵償，隻要給他們幾家把口糧留出來就行。”

  而一旁的薛大力卻恨恨地甩出一句，“那能抵幾個錢，這得賠到啥時候。”張誌武眼睛立即就立起來，“那你說怎麽辦？不行，就交給警察，我也不管了。”說著轉身就要走，王誌文急忙拉住他，“別惱啊，有事好商量嘛。”張誌武感覺自己真是太窩囊了，這事兒跟他有啥關係，平白無故地被人從暖烘烘的被窩叫出來，到這兒還受人數落和白眼，自己還得低三下四地說好話，張老二你個敗家玩意，老張家怎麽出了你這號的。

  一邊的薛大力更是氣惱，自己這一方被偷了受了損失，現在把小偷抓住，本是站理兒的一方，可小偷一方卻猖狂地發上脾氣了，是可忍熟不可忍，“交警察，這就交警察處理，誰怕誰！”說著，拽著跪在地上的張老二就往外拖。

  那張老二扯著嗓子嚎叫，“我不去，我不去！班房裏要打死人的，要死人的。”扭動著身子往後靠，怎奈胳膊被捆著，身體使不上力，隻有兩條腿在不停地踢打。可薛大力身強體壯，又在工地上幹活，縱使胳膊底下那家夥再怎麽掙紮，又怎是薛大力的對手，張老二最終還是被撕扯著向房門而去。

  王誌文急忙拉住薛大力的手，“薛經理，有什麽事好商量，好商量。”牛利這時才慢悠悠地說：“老薛，咱們再聽聽他們怎麽說，實在是談不攏，咱們再把人交給警察。”薛大力聽了，鼻子裏哼了一聲，鬆開手把張老二扔在地上。

  張老二頹廢地倒在地上，像隻待宰的羔羊，無精打采。眾人都看向張學武，是啊，這樣的決定還得是他這個村長做才行。張學武討厭做這樣的決定，村長不是應該是牛氣的嗎，說句話村裏麵的人都得聽，安排誰幹什麽活，給誰家分多少提成統留，都是他一句話，可是這無來由的窩囊氣他也沒少受，他覺得自己這個村長當得太憋屈。隻是，這個表態也隻有他能做了，“我看這樣吧，你們的損失，我和老王兩個村湊一湊，要是湊不齊，能不能寬限一年，你們看行不？”

  薛大力扭頭看向牛利，牛利沒說話，集裝箱裏的人也都沒出聲，一時間安靜得叫人心悸，等了兩分鍾，牛利才慢慢地說：“原本你張村長說話了，我們也不應該再說啥，可是今天要是放了他們，難保他們明天、後天再來做案，即便不做案，也難保咱村裏頭有人氣不過，不去找他們算賬，倒把這賬算到我們頭上，三天兩頭地來使壞，你說我們這房子還蓋不蓋？”

  薛大力在一旁聽得大叫，“對啊，老牛說得對！就是這個意思。”張學武皺著眉頭問：“那你們想怎麽樣？”牛利微笑著，“很簡單，村委會出具還款承諾，蓋上你們的公章，你們也都簽上字，如果你們管不住村裏的人，我們就把這些證據一塊交給警察。”

  張學武聽了不覺有些惱怒，錢倒是小事情，身為一村之長，手裏頭還是有些權力的，實在不夠就多還上幾年，好歹這房子還要蓋幾年。可是，要是白紙黑字地寫出來，那就被動了，到時候傳出去，不知道內情的人難免會傳出謠言來，被領導們知道，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正在他低頭思考時，就聽見門外傳來吵鬧聲，薛大力看了牛利一眼便開門出去，一會兒把那女人領了進來，原來這女人見村長人進去半天，卻不見她男人出來，便著急了，跟守門的工人爭吵起來。

  這女人也是村裏的厲害角色，還真有些“巾幗英雄”的氣勢，進門時還在不斷抱怨，可低頭看見她男人被捆著跪在地上，便不幹了，衝在她男人身前就要拉起來，可拉了兩下沒拉起來，便撒起潑來，“張學武你這個村長是怎麽當的，看著我男人受罪，你也不管。”張學武怒不可遏衝坐在地上的張老二吼道：“老二，管管你老婆，別讓她在這兒添亂！”

  張老二聽了卻衝女人訥訥道：“媳婦，村長正在說著呢，你別添亂了。”聲音小的如同蚊子叫。“添亂，誰添亂，叫你別偷了，你不聽，打麻將就不能小點兒，沒那本事就別玩，玩一回輸一回，家都讓你輸光了。”說著說著，那女人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臂一伸拍打著雙腿，哭號起來，“我的天啊，這日子沒法過了，我的命苦啊，我的娘啊！”這女人噪門奇大，震得集裝箱裏嗡嗡作響。

  眾人都皺著眉頭，看這女人表演，而薛大力此時卻暴喝一聲，“嚎什麽，出去嚎去！”他自帶一股氣勢，加上光頭和猙獰的麵孔，把那女人嚇了一跳，麵露驚懼地愣在地上，竟不敢再哭了。

  牛利扭頭看向張學武，“張村長，時間也不早了，你們趕緊決定吧。”眾人都看向張學武，張學武卻仍下不了決心，那女人似乎也明白現在的情勢，隻有張學武能幫他們，便爬了幾步抱住張學武的腿，“三哥，三哥，你可得救救我們家老二啊，咱們可是親戚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這時已經完全沒了剛才的氣勢。

  張老二和另外兩人也忙出聲，“村長，我們願意賠錢，扣地裏的糧食抵債。”張學武隻好點頭，王誌文也沒辦法，兩人按照牛利提供的金額寫了承諾，又讓人取來公章蓋上，牛利才把四人放出大門。

  而此時，天已經蒙蒙亮，東方青黛色的山腰處露出一點兒淡黃色的光暈，新的一天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