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低頭思量良久，歎了口氣，肖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就這樣吧，咱們明天再來，在財務這兒拿了付款單給他們老板一簽字就可以盯著財務付款了。”林峰還是有些不服氣，“一定要把每一步都盯到嗎？”肖宏苦笑，“要想盡快拿到錢就得這麽辦，萬一這其中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我們還能及時想辦法嘛！”林峰無奈地點頭稱是，像林峰這個年紀的小夥子每天想著的都是去做大事，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他們認為實在是不值當。

  可事實證明肖宏的預料是對的，等林峰他們第二天早上到了財務室。那小會計的說法就變了，“我們領導說賬上沒錢，等過完年才能付款！”態度非常傲慢，語氣也極具挑釁。林峰一聽頭就炸了，果然讓肖宏猜對了，雖然錢是肖宏的，跟林峰關係不大，但他的性格就是這樣，既然幫人就要終事，他已經把肖宏的事當成自己的了。

  可肖宏似乎已經預料到這樣的結果，麵色不變地問會計，“是你們財務部長說的嗎？”小會計頭也不抬地繼續做事，隻是甩出一個字“是”。肖宏笑了笑，轉身出了財務室的門就進了旁邊的門。

  林峰不解其意也跟了上去，隻見那門裏坐著一位三四十歲的女人，胖敦敦的，圓圓的臉盤上橫生著些贅肉，白白的臉皮沒有一絲血色，頭發燙成了大波浪，眉毛明顯是修剪過的，細得極不自然，她的嘴卻格外得大，嘴唇又薄得如同紙一樣，可是上麵卻塗得血紅，每當那嘴唇上下開合時，總像是毒蛇在吐著芯子，閃耀著危險的光芒。

  這女人正在打電話，聲音很是尖利，她似乎正在訓電話那邊的人。林峰聽得最多的就是“你是怎麽搞的，這麽點兒小事都辦不成！”想必那人廢物得讓這女人很不爽。這女人罵了總有二十來分鍾，而肖宏和林峰也隻好站在辦公室裏等著她。這女人罵人話中的“你”字不斷傳入兩人耳中，林峰感覺非常別扭，似乎那女人在罵他。可肖宏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冷靜，林峰卻一直在強壓著火氣，他不喜歡這女人的作派，更討厭這女人盛氣淩人樣子。

  漫長的時間終於過去，女人把話筒放下，卻又慢條斯理地端起辦公桌上的保溫杯，慢慢擺動頭吹散浮茶吸了兩口，然後卻扭頭往旁邊地上啐了兩口，吐掉嘴裏的茶葉，這才像是突然看見在地中央站著的兩人，“你們是誰？有事嗎？”

  肖宏微笑著說：“部長，您好！我是來結賬的，總共欠我們水泥款三十萬元，水泥廠也催著我們還錢呢，您看能不能給付一下？”女人聽了臉上不知是笑還是怒，林峰覺得那女人心裏麵正在盤算什麽詭計，直聽到女人尖利的嗓音又響起，“你去把會計給我叫過來，我問問！”

  林峰聽了這話也不等肖宏吩咐，轉身就回到隔壁，衝著那個小會計喊道：“你們領導叫你過去！”也許是林峰心裏有氣或者是他著急，喊出的聲音異常得大，那小會計明顯被嚇了一跳，抬起頭看向林峰的眼神從恐懼變成了憤怒，片刻後才說道：“喊那麽大聲幹什麽！”

  林峰也不示弱，重複了一遍，隻是聲音降了二度。小會計不滿意地瞪了林峰一眼，極不情願地抬起屁股慢吞吞地來到部長辦公室，“部長，你找我？”辦公桌後的女人翻著桌上的筆記本，頭也不抬地問，“公司欠他們多少錢？”

  小會計看了肖宏一眼回道：“水泥款三十萬元”，那女人仍不抬頭，“手續上有問題嗎？”女人似乎是在問會計，卻又像提示會計什麽，那小會計明顯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慢慢地說：“采購部和庫房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女人似乎抓住了什麽，“隻是什麽？”小會計挑釁地看了林峰一眼，林峰有種不好的預感。隻聽小會計繼續說：“最後一批的進廠驗貨單還沒拿過來。”

  女人聽後臉上的肉明顯抽動了一下，眼神中似乎有種笑意，“這樣啊…，不好辦啊，沒有質量部的進貨驗收我們是不可能付款的，你再去找找吧！”林峰聽了這話，似乎事情正在向著不利於肖宏的方向發展，就有些著急了，想出言爭辯幾句，卻聽到旁邊的肖宏又開口了，“部長，質量部長回老家了，下麵的人拿不到質量部長的手章，沒法蓋章這驗貨單就出不來。最後一批貨可不少呢，如果結不了，我們也沒法跟水泥廠交貨！”“這可難辦了，我們隻是按照規定辦事，你的手續不全，我們也沒辦法。”女人似乎很為難，林峰能從小會計的眼神裏看出得意。

  此時，肖宏卻不為所動，仍微笑著說：“這事兒你看這樣吧，我去找分管質量的梁副總簽字驗收行嗎？”女人聽了，眼裏又閃出一絲狡黠，“可以啊，如果梁總肯簽的話也行。”肖宏和林峰轉身出了辦公室的門，那小會計也跟著出來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林峰拽了肖宏的胳膊，示意他先別走，兩個人便站在財務部長的門外不出聲。隻聽到辦公室裏傳來女人的說話聲，“吳總啊，一會兒有兩個人上去找你簽字，你可別那麽痛快啊，怎麽也得擠出來點兒啊！”聲音斷了，似乎話筒那邊正在說話，傳來那女人笑聲，一會兒又是女人的聲音，“那當然，怎麽也得搞得年貨啊！好啦，就這樣吧！”

  林峰聽了這話抬腿就要進門，肖宏一把揪住林峰退到一邊，“你幹什麽？”林峰瞪著眼睛，“她們怎麽能這樣，這不是坑人嗎，我要進去和她理論。”肖宏搖搖頭，“你這貨款不要啦，人家手裏有權，就能卡著你，你想拿到錢就隻能就範，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林峰仍不服氣，“隻是我們辛辛苦苦掙的錢要白白便宜了她們，我心裏不甘心。”肖宏笑了，“這個社會不都是大公無私，也有中飽私囊，你想要生存，就得靈活一些，凡事也不要急躁，這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還得練啊！”說著，肖宏轉身向樓上走去，林峰也氣鼓鼓地哼了一聲，抬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