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燕嬤嬤急匆匆的過來，看到兩個狼狽不堪的人。

  雨秀還好一點，已經換過了衣裳，內侍卻依舊是原本的衣裳，這時候目光直愣愣的坐在地上，恍若失了魂一般。

  洛氏跟在燕嬤嬤的身後過來，看到眼前的這一幕，眼前發黑，腳下一軟，差點暈過去。

  身邊的婆子急忙伸手扶住她。

  她是才過來的，就等在這裏，等著曲雪芯過來見她，雖然怨恨女兒做下的事情，但那是她的女兒，而且她已經得了報應了，現在到以後都不會過得好。

  這一切，是女兒的錯，她認，所以這麽久她也不敢去找女兒。

  東宮不是她能去的，也不是她應當去的。

  可現在英王妃的語氣鬆動了，甚至還主動的告訴她這個消息，她又豈會真的不顧女兒，偷偷的瞞著大老爺和兒子，讓英王妃捎點東西給女兒，無奈這個女兒鐵了心的不理會，怨責她對她冷落。

  這一次，也是英王府讓人傳信，說曲雪芯鬆了口了，願意見她一麵。

  洛氏對曲莫影感激不盡，知道是英王妃大度，否則怎麽會給自己這麽一個機會，這個女兒，她是真的想著白養算了，可想起她小時候可愛的樣子，她怎麽忍心。

  跟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見過這次之後，她一定不會再見她了，從此之後，她是她，自己是自己。

  帶了許多銀票過來，想直接給曲雪芯帶在身邊，這以後就是真正的沒有娘家的人了，她憐惜女兒，就越發的覺得對不起侄女。

  侄女能夠做到這一步，還真的是大度之極了，她不能再讓侄女為難。

  可現在女兒沒等來，卻等來了兩個如此狼狽的下人，洛氏的心裏已經隱隱不好。

  “曲夫人出事了，在方才過來的時候……雨太大，曲夫人……她可能……可能掉河裏去了……”雨秀聲音顫抖的道。

  聽她這麽一說，洛氏眼前一黑，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暈了過去。

  燕嬤嬤忙讓人把洛氏扶了進去，一邊細問了當時發生的情形，這話還得讓內侍說。

  內侍這時候也回過神，抹著臉上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哭道：“天太黑，又下大雨看不清楚，上了坡之後撞到了一處小石塊，馬車滑了一下，倒退的時候往一邊歪過去，夫人就是在那個時候從馬車裏麵摔下來的，一摔下來就……就落到河裏去了。”

  “找過沒有？”燕嬤嬤急切的問道。

  “找過了……沒有，哪裏也沒有……什麽也沒有。”內侍大哭道。

  雨秀也跟著抹眼淚：“嬤嬤，我們當時就在那裏找，那裏叫，那邊的水太急，奴婢……奴婢和這位公公兩個找來找去找不到……實在找不到。”

  把人弄丟了，兩個人都慌了，在那裏找了大半個時辰，後來也絕望了，雨秀提議先到這邊來，稟報自家主子。

  那邊必竟是偷偷摸摸的，而且現在也沒有一個主事的。

  燕嬤嬤皺著眉頭，考慮了一下道：“我再派幾個人去看看，說不定就找到了。”

  “多謝……多謝嬤嬤。”內侍哭的都說不出話來，比起雨秀，他才是那個要擔事的，曲雪芯就算隻是一個被貶的夫人，出了這樣的事情，總得有人擔責任，這個內侍看起來也是活不長了。

  燕嬤嬤回身吩咐幾個侍衛出去找，一會讓人給這個內侍也換了衣裳，曲莫影過來的時候也是帶了內侍過來的，找了一套衣裳給換過之後，就坐在這裏等消息。

  外麵的風雨還是很大，但是雷聲小了，聽著似乎遠去了一些。

  大廳內沒人說話，大家都在靜靜的等著消息，出了這樣的事情，誰也沒心情再說其他。

  東宮的內侍就癱坐在地上，整個人沒了精神氣，時不時的瑟瑟發抖，嚇癱了……

  終於，侍衛們回來，什麽也無所得，這個消息在場的人並不意外，那麽大的雨，那麽急的河水，那麽黑的夜色，能找到就是奇跡了……

  現在沉悶下來，唯有內侍壓抑不住的哭泣聲。

  燕嬤嬤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讓人把內侍扶了過來：“這事……要不要張揚出去？”

  “不要……夫人……夫人她是被貶到這裏的，不得太子殿下喜歡還衝撞了太子殿下，夫人往日在府裏原本就過的……現在都這個樣子了，還是……還是不要張揚，奴才會去向太子殿下稟報此事的，會說明此事，不會連累英王府的。”內侍抹著眼淚道。

  “不需要雨秀一起跟著到東宮去解釋？”燕嬤嬤看了看內侍道。

  “不必了……奴才……這事怪奴才，都是奴才的不是。”內侍一力承擔道，“不能因為奴才的錯……”

  內侍說到這裏泣不成聲。

  “那好吧，我派人把你送回去，我們主子身體還不好，乍聞這樣的消息會受驚嚇的。。”燕嬤嬤歎了一口氣，現在的情況也隻能如此，既然東宮那邊不願意張揚，她自然也不會吃力不討巧，自家主子的身體還不好，原本也不願意這麽驚動自家主子。

  “好。”內侍抹了抹眼淚，點頭應下。

  燕嬤嬤讓人去安排馬車，這事內侍一力應承下來，這接下來如何也是他的事情，不過燕嬤嬤還是請莊管事也走了一趟，這件事情就算不鬧大，也得跟溫泉莊子裏東宮的管事說一聲，免得到時候大家扯皮說不清楚。

  雖然說知道東宮絕對不會真的扯皮，這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內侍聽燕嬤嬤這麽一說，自然不會反對。

  “等……一下。”內侍抬腳要走，卻被一個顫微微的聲音叫住，一個婆子扶著洛氏出來。

  “芯兒真的……真的掉河裏去了？”洛氏看著內侍，呼吸急促了幾分，仿佛隻要他說不是就還有可能似的。

  洛氏原本在裏麵也能聽到外麵的說話，可她還是不相信，必要出來問這麽一句。

  內侍跪了下來：“夫人……”

  沒說話又是泣不成聲。

  洛氏的身子搖了一搖，婆子急忙用力扶住，洛氏幾乎是自言自語的道。“真的……真的……”

  她的女兒真的死了？

  真的沒有了嗎？

  縱然對曲雪芯再怨，再惱，再想斷絕情義，可是想到她是自己的女兒，想著從此之後世上再沒有自己的女兒，洛氏就承受不住。

  “扶曲大夫人去裏麵休息。”燕嬤嬤臉色一沉，吩咐道。

  婆子不敢再讓洛氏呆在外麵，一邊勸一邊把她往裏麵扶。

  看自家夫人的樣子就知道情況不好，再呆下去夫人恐怕又要暈過去，還是先扶進去休息才是正理。

  至於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她們曲府的人可以置吻的，大小姐沒了，大夫人可不能出事……

  幽黑的屋子，看不清楚這是哪裏，季悠然到現在還是恍惚的。

  她摔下馬車，往右邊滾去，不能往左邊滾，季悠然一直緊記著內侍的話，所以找準了方向拚了命的往下滾，之後就躲在草叢裏，才想鬆口氣，後腦勺一痛，而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再醒來就是這麽一個地方。

  這是哪裏？內侍已經帶自己回來了？可這地方分明不是她往日住的地方，不是那間屋子，也不是那一處的暗室。

  這裏哪裏？

  伸手摸了摸手邊的東西，感覺得柴禾，難不成是柴房？

  心裏驀的一慌，她為什麽會在柴房？不應當把她帶回來之後送回暗室嗎？自此之後她就不會再出現在人前。

  曲雪芯活著或者死了，對於東宮的其他人來說，都不會在意，唯一需要應付的就是英王妃，和緊盯著不放的曲大夫人。

  英王妃其實也還好說，原本英王妃就不在意曲雪芯，倒是曲大夫人請英王妃一直盯著，倒是一件麻煩事，一並處理了才可以讓英王妃以後找不到理由，再往這裏送東西，免得到時候被纏上脫不了身。

  原來的打算是，季悠然摔下去，內侍帶著丫環在河邊找人，找不到離開，季悠然就一個人自己回去，先回到那處院子裏等內侍回來，然後就像以往那樣躲進暗室。

  曲雪芯出了事情，她身邊的內侍當然也是要被罰的，這“主仆”兩個都沒了，英王府就算再派人過來也沒用。

  人都死了，還能怎麽樣。

  可是季悠然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人帶走，而且還是柴房，這和內侍原本打算的不同，是出了什麽意外不成？

  雷聲已經漸小，有時候近有時遠的，但雨還是很大，嘩啦嘩啦的下著，這個下雨的天氣，全身濕的幾乎是沾在身上的，整個人都在哆嗦，不隻是寒冷，還有緊張，莫名的全身都在顫抖。

  很小的一個窗戶，可以看到外麵時不時的劃過的閃電，一道道一陣陣，讓季悠然覺得仿佛真的已經到了末日似的。

  更讓季悠然害怕的是她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內侍去了哪裏？為什麽就自己一個人在……

  她是活著還是死了？這到底是哪裏

  “來人……快來人。”季 悠然閉著眼睛，努力用最大的聲音叫道。

  隻不過她以為的大聲，其實聲音並不大，帶著一絲顫抖的嘶啞，如同沙石一般粗糙，結結巴巴。

  “你在找人？”黑暗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有些飄忽，還有些熟悉，仿佛在什麽地方聽過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