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太夫人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

  不隻是不好過，季太夫人現在簡直不敢出門，和季悠然相同的是，聽了那些傳言，她又驚又怕，又是心虛。

  比起別人隻是這麽猜想，季太夫人是知道一些內情的，於是就在屋子裏哭了起來。

  她想弄到現在這個樣子的嗎？她也不想啊，可是沒辦法啊，現在也隻能這個樣子。

  二孫女當時可是太子妃，大兒子也是出息在，有大兒子在，她怎麽會受這麽大的委屈，她也是後來才知道一些的。

  一邊哭，一邊讓人去叫自己的二兒子過來。

  自打二房落勢之後，二兒子和大孫子整天的見不到人影，之前給季元興訂下肖海棠的時候，季太夫人是滿心滿腦的不願意，不喜歡。

  現在卻覺得肖海棠是個好的，跟她姑姑肖氏完全不是一個類型，時不時的就會來看她，這幾日更是住在府裏，一有空就過來陪她說話，勸勸她。

  比起段夫人，季太夫人更喜歡肖海棠，必竟肖海棠會說話，會捧著她不說，身份 也還好，段夫人就算是身份提上來了，在季太夫人這裏，還是覺得看不上的，當初就是一個陪嫁丫環，後來成了通房丫環，身份實在是低了點。

  當初若不是被嚇 了個半死，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段夫人為平妻的。

  段夫人每天也來請安，但一般就坐在邊上相陪，主要陪著季太夫人說話的還是肖海棠。

  季太夫人覺得肖海棠不是當初的肖氏，看著就是一個良善的姑娘，說話又好聽，聽了讓人心裏舒坦，但其實當初的肖氏何嚐不是如此？

  如果不是因為當初的肖氏把季太夫人侍候高興了，季太夫人特別寵愛二房，增張了二房的野心，也不會鬧出後來那麽多的事情。

  淩安伯府為此崩塌，而今想起來季太夫人隻覺得這一切都是大孫女的錯，是大孫女自己沒才貌，不能讓太子傾心，卻強要進東宮，以至於惹出這麽大的禍端。

  在季太夫人這裏選擇性的把一些事情忘記，就是這麽認為的。

  季永安被叫了過來，季太夫人一邊抹著眼淚，也沒顧及邊上還有段夫人和肖海棠在，披頭蓋臉的就把季永安大罵了一頓。

  隻罵得季永安煩燥不已，手中的袖子一甩，臉色難看的道：“母親，您也不必罵我，這事您也知道的，怪不到我身上，都是悠然的意思，如果不是……現在也不是這個樣子。”

  說實話，季永安現在也後悔了。

  他當初怎麽就頭腦一熱，聽了女兒的話，順著女兒做下這樣的事情，為此還早早的籌謀了許多！如今大哥不在了，二侄女不在了，等來的卻不是自己繼承爵位，也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登上太子妃的位置，反而落到現在的這個地步。

  之前的狐朋狗友看到季永安都會調侃幾句，說他是太子的嶽父，這話如果在之前，季永安還是很受用的，現在隻覺得濃濃的諷刺，女兒的位份越來越低不說，現在還抖出了當初的這些事情。

  和季太夫人一樣，這樣的傳言讓季永安很害怕，這話雖然不是實情，但離著實情也不遠了。

  他如何不慌。

  早知道大哥沒了之後，他會落到現在的這個地步，當初怎麽樣也會攔下女兒的，都是肖氏這個瘋婆子和大女兒想當太子妃想瘋了，才會攪和到這樣的事情裏，這種事情是他該攪和的嗎？

  以前惹了事情，總有大哥在，他怎麽也不慌的，現在，季永安不知道要怎麽辦，麵對著一臉指責的母親，更是覺得厭煩。

  這麽大的意見，早幹什麽去了？

  早早的反對不就行了！

  之前悠然和太子之前的事情，他不相信母親一無所知，母親就在後院，肖氏也在後院，女兒同樣也是，太子殿下來看望侄女的時候，女兒一直都在，母親若是沒有其他想法，怎麽會讓女兒一直陪在左右。

  分明是母親先有了心思，肖氏和女兒才有了接下來的心思，若從根上論起，這件事情就是母親的錯。

  “你什麽意思，是說這事跟我也有關係了？”見季永安還敢反駁，季太夫人氣的全身發抖，伸手指著季永安大罵道，“當初如果不是你跟肖氏……不是你說……”

  見季太夫人就要失言，季永安慌了，急忙打斷了季太夫人的話：“母親，這話說的我可是聽不懂，當初不都是您跟肖氏主持後院的事情的嗎？悠然要進東宮，也是您的意思，如果您不同意，我們又豈會做這麽大的主，看現在，好事沒有，反落得全身埋怨。”

  太夫人氣急，捂住胸口，手指伸了又伸，終於把話說了個齊全：“你這個混帳東西，都是你們……是你們……這麽說的，當時悠然……當時悠然……”

  太夫人真的要氣炸了，二房的那幾個當時就一直求著自己，又說不同意就是逼死大孫女了，她怎麽忍心逼死自己最在意的孫女，就算有些事情……她都可以當做看不見，隻求大孫女可以登上青雲之路。

  雖然之前的二孫女也是孫女，但怎麽比得上大孫女，那可是她自小就寄於厚望的，而且也是一心一意要培養的，隻可惜後來太子訂下的是二孫女，二孫女哪有大孫女孝順，會說話哄她開心。

  比起二孫女，大孫女才是季太夫人的心頭好。

  為了自己最心愛的孫女，也為了馬上就要到手的尊榮，季太夫人直接就借著季寒月的名頭，把季悠然送去了東宮。

  可當時不是二房的這幾個貨求的嗎？現如今怎麽都是自己的錯，季太夫人氣的要炸裂。

  “母親，您再說這些也沒什麽意思了，悠然今天還派了人過來跟我說，讓您好好的府裏榮養著，哪裏也別去，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到時候您真出了事情，她也救不了您。”見母親氣成這個樣子，季永安也沒在意，隻把東宮傳來的話對季太夫人說。

  在他看來，當初季太夫人如果對大哥一房好一些，不要偏寵著女兒，現在的事情就不會發生，都是母親的錯，現在事情到這種不可挽回的地步了，還在這裏發瘋，把自己叫來又能如何？

  他還能讓大哥重新複活，還是怎麽著？

  “你個不孝的……”季太夫人拿起手邊的茶杯就往季永安身上砸去。

  季永安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隻是退的不那麽利索，衣裳的前襟濕了一大片，看著極不體麵。

  “母親！您就好好的呆在這裏不行嗎？大嫂和海棠都在這裏陪著您，您還鬧，再鬧又如何？當初您把悠然送進東宮的時候就要猜到這種可能，怎麽就頭腦一熱同意把悠然送過去，現在後悔有什麽用。”

  季永安沒好氣的道，手在自己的衣裳前擺上拍了拍，越看越不舒服，母親年紀果然大了，這事大家都不願意看到，自己心裏已經夠煩的了，出門的次數也沒那麽多了，出去總是被人諷刺，他就算是承受得住，也不願意出門找不自在。

  季太夫人以為他一直不在府裏，其實大多數都是在的，隻是避著季太夫人罷了。

  說完，也不再理會季太夫人，轉身大步往外走，臉色難看的很，如果可以，他寧可不過來這麽一趟。

  不過東宮的意思，就是讓自己跟母親說清楚往事，都是母親的錯，她居然還有臉鬧，這麽一個意思，季永安還是覺得對的，他也是這麽認為的，這才走這麽一趟，否則又是不在府裏的錯口。

  外麵的傳言實在是越來越難聽了，太子那裏怎麽就不派人去阻止了，這話傳下去可是要出禍事……

  季永安有種不詳的預感……

  見季永安就這麽離開，而且還是這麽一幅渾不吝的樣子，季太夫人氣的倒在椅子上，直呼胸口疼。

  一邊隻當自己不存在的段夫人和肖海棠急忙上前勸的勸，奉茶的奉茶。

  待得緩下來，季太夫人大哭起來：“我怎麽就生下了這麽一個東西，我上輩是造了什麽孽啊。”

  季太夫人哭的呼天搶地。

  段夫人被擠到了一邊，季太夫人身邊的幾個心腹婆子在淩安伯府，向來有勢力，別說是她，連肖海棠也被擠到了一邊。

  “太夫人，您別生氣，二老爺也是心疼女兒。”

  “太夫人，二老爺不會說話，您可不能就這麽動怒了，要小心自己的身體。”

  “太夫人，您可別想不開，別氣壞自己的身子，庶妃娘娘若是知道您現在這個樣子，又要不放心了。”……

  幾個婆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著，一個個巴結的不行。

  段夫人皺了 皺眉頭，看向說季太夫人“想不開”的婆子，這個婆子也是季太夫人最器重的心腹之一，但這話說的可不太對勁。

  什麽叫想不開？誰想不開了，就季太夫人這個樣子，別人想不開，她都能想開。

  當初那麽大的事情，沒了孫女又沒了兒子，她就難受幾天就過來了，該吃吃，該喝喝，依舊怎麽舒服怎麽過……

  眼眸微微的下垂了下，然後再緩緩的抬起，眼底若有所思，英王妃讓自己注意的事情……這是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