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這邊的動靜實在不小，驚的樓上的許多人都看了過來。

  曲莫影舉目看過去，見這個婆子一臉見了鬼似的看著自己，柳眉微微的皺了皺，繼續往下走去。

  婆子看她氣勢，又見站在她一邊的雨冬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敢再發出大動靜，隻能小心翼翼的扶著一邊的人爬了起來，一個勁的道歉。

  這一點小小的事故，並沒有引起曲莫影太大的注意力。

  她的注意力在樓下，跟著眾人一起往下行。

  “你們家的料子不好，看看這上麵，這上麵全是鉤出來的絲，如果不是我方才走到門口突然覺得不對，又回頭過來扯開來看了，哪裏知道你們家居然這麽黑心，拿次貨當好貨。”一個中年婦人指著手中的布料大聲的道。

  她手中是一塊大紅花色的布料，料子看起來很不錯，花色也濃豔，象是一般人家成親用的料子，很是惹人眼。

  這會料子散開著，被她完全拉了開來，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麵一條條鉤出來的絲線，看著還不少，的確是一個殘次品。

  楊姑姑已經上前了，看到這位料子，也皺起了眉頭，這塊料子是自家的料子，但自家的料子自己都讓人檢查過，不可能有這麽大的紕漏。

  “你們店鋪還說什麽自家的貨好，這是你們家的貨吧？我好不容易省吃儉用的把錢省下來，原想挑一塊好的料子過年，沒想到……沒想到你們鋪子裏居然這麽坑人，這……這還有王法嗎？”

  中年婦人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指著鋪子裏的人罵，最後更是指在楊姑姑的鼻子上：“聽說你就是這裏的掌櫃的，你們就是這麽做生意的嗎？賺的什麽黑心錢，哪家的主子開的，居然這麽黑心……”

  人群後，曲莫影柳眉微蹙，繼續看著這場鬧劇，同樣，她也不覺得楊姑姑會出這麽大的錯處，這會這個中年婦人的話，倒是更證明這一點罷了。

  “有話好好說，你這料子什麽時候買的？”楊姑姑好聲好氣的勸道。

  “什麽時候買的？就知道你們店裏會這麽說，幸好我就是方才買的，就是這個夥計買給我，我還沒走出你們家的門，總不會是我的錯吧？”中年婦人氣勢洶洶的過去，從人群後麵拖出來一個夥計。

  十五、六歲的一個少年模樣的夥計，這會被中年婦人拖著，掙紮著用力的想推開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就勢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大嚎起來：“奸商害人了，奸商害人了，快來人啊，奸商賣給別人殘次品，還不肯承認，還要害死人了。”

  這行徑一看就是一個潑辣貨，楊姑姑也是頭疼不已，叫過一邊的夥計詳細的問起事情的經過。

  這個中年婦人的確是來店鋪買的料子，她進門就很挑釁，讓夥計幫她挑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選定了這麽一塊料子，夥計說他當時可以肯定，這料子是好的。

  但現在怎麽不好了，他也不知道。

  “你們居然還在推卸責任，不是你們的責任，難道是我的？給我的是好的？恐怕就是讓人看到的是好的吧？把好的給我看，不

  好的一邊藏起來，幸好我多長了一個心眼，覺得方才夥計的手法很怪，這才回來查看一遍的。”

  中年婦人高聲道。

  一邊扯著料子轉了一個身，從料子的後麵看，還真的看不出來，也就是說從料子的一麵，可以看到料子上麵被鉤線的部分，更一麵卻是沒有的。

  如果不讓人看被鉤線的一麵，隻看沒鉤線的一麵，的確可以起到欺詐的作用，也就是應和了這個中年婦人的話。

  “雨春，你覺得會是什麽弄壞的？”曲莫影低聲問道。

  “奴婢覺得是尖利的東西，但這個婆子身上……”雨春看向婆子的頭發上，驀的住了嘴，婆子頭上戴著一支木簪子，這是普通人家的婦人最多的一種法式，這麽一簪，就能把頭發攏起來，也免得披頭散發。

  這種木簪子，或者也可能是竹簪子，有的會去買，也有的直接就是自己隨意的磨一下，不用花錢就可以戴起來。

  婆子頭上的這支，看起來不成章法，也很一般，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的，更象是自己隨意磨一下，就戴到頭上的。

  一個簡陋之極的木簪子。

  “小姐，這上麵的簪子……”雨春眼睛一亮，指了指中年婦人頭上的簪子，這種簪子，隻是隨便磨出來的，上麵更不會磨的好，用來一勾，這種料子上麵的絲線是很容易鉤掉的。

  “但她什麽時候動手的？”雨春又不解的問道。

  雨東上下左右看了看之後，忽然指著一處的包間道：“她應當去過包間。”

  曲莫影點了點頭，對著雨冬低低的耳語了兩句，雨冬會意點頭，擠進人群後拉了拉楊姑姑的衣袖。

  楊姑姑滿頭大汗的聽夥計雨詳細的說事情，知道這事難辦，看這婦人的樣子更象是有備而來，但她又沒有證據。

  衣袖被拉，轉過來一看，居然是雨冬。

  雨冬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楊姑姑的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她方才買了料子之後，又在店裏呆了多久？”楊姑姑又問夥計道，不再往一些小的細節上提問。

  “大約一小會時間吧，那邊有新來的客人叫喚小的，小的馬上過去，之後就沒見到她了，再見的時候，就是現在……”夥計年紀不大，又氣又惱，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憤憤的跺了幾個腳，“小的之前賣給她的時候，肯定是好的，當時還翻了兩麵都給她看過的。”

  “你當時就翻了一麵，我沒看清楚，就說有客人來了，讓我趕緊去付了錢，如果讓我看清楚，我怎麽會買這樣的料子，這樣的料子不能穿賣來幹什麽？我省了那麽久的錢，就為了買一塊好的料子，現在成了這個樣子，你們讓我怎麽活！”

  中年婦人又拍手拍腳的大哭了起來。

  “請問，你買這塊料子要幹什麽？是家裏有人成親嗎？”楊姑姑這時候已經得了雨冬的提醒，沒那麽慌亂了。

  “我……我買這樣的料子，當然是……因為親事。”中年婦人沒想到楊姑姑會問這麽一句，聽起來沒什麽幹係的話，反應頓了一下，但隨既馬上咬緊

  牙頭接了上去，“不辦親事我買這種料子幹什麽，是送人的。”

  最後一句話聽起來是解釋，但莫名的讓人覺得有些心虛似的。

  “買這麽好的料子送人？不知道是府上什麽人成親？”楊姑姑看了看她的衣飾打扮，和氣的笑問道。

  眾人也跟著看向這個中年婦人的衣著，很普通的衣著，甚至覺得家裏的日子應當很不好的，否則頭上就不會簪這麽一個隨隨便便的木簪子，再看看這衣料，衣料華美，不但料子好，而且花樣也好。

  但這樣的料子，就不是她這樣的人應當買得起的吧？

  原本跟著斥責鋪子裏的聲音，低了幾分，大家都不是蠢人，這事看起來有些蹊蹺。

  一看這情景，中年婦人急了，“這是省下許久的錢才買的，原本就是為了送人的……送人的東西如果不好……會讓人看不起的……我……我省吃儉用這麽久，才……才得到的這麽一塊料子，卻被你們這家黑心鋪子毀了，我……我今天就算是撞死在這裏，也要討個公道。”

  聽她說的如此義正辭嚴，圍觀的人不由的又猶豫起來，不知道應當相信誰，不相信誰。

  “方才有誰看到她去往包間裏了？”楊姑姑沒回答她的話，忽然揚聲問道。

  今天來客不少，大過年的，原本就是放鬆一下，店裏的夥計們都很忙。

  可就算是再忙，有些人還是會看到的。

  一個夥計首先點了頭：“我看到了，她去了二樓的一個包間。”

  “我也看到她上了二樓了。”……

  店裏的夥計不少，總有人會看到一些的，就算原本不注意，楊姑姑這麽一提，立時就清晰了。

  “我也看到了，她進了包間。”

  “對，就是二樓拐角處的那一個。”

  “進去一會就出來了，看著神色有些不對。“”……夥計們這麽說了，其他人看到的就更多了，你一言，我一語的都說了起來。

  越說越覺得可疑。

  之前婦人說她沒出店門，代表她不可能動手腳，但如果她在出店門之前已經動過手腳了呢，找一個包間，的確是動手腳的最好的去處。

  二樓處，有人離開，戴著帷帽，身邊隻跟了一個丫環，正在往下擠，曲莫影被驚動了，目光落在這位小姐的身上，似乎有幾分熟悉。

  別人都在看熱鬧，這位原本也在看熱鬧的，現在不看了，這種時候不應當是這件事情的最後關口嗎？

  怎麽居然不看了？

  伸手拉了拉雨冬的衣袖，雨冬順勢轉了一個身，眼角也瞟到了這兩個正往外擠的主仆，並不太好擠，但兩個人還在往外擠著，眼眸驀的收縮了一下，他向來就是一個目光敏銳的，隻一眼，就發現了這裏麵的貓膩。

  “你……你們胡說什麽，我就隻是腳累了，休息一會。”人群中的中年婦人，這時候已經發現不好，急的跳腳起來。

  楊姑姑這時候也不跟她廢話了，上前兩步，一把把她簪在頭上的木簪子拉了出來，大聲道：“這就是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