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故和寇小寒順著酒保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酒吧的角落，正獨自端杯飲酒，肉乎乎的臉蛋兒上滿是憂鬱和惆悵，完全就是受到事業困擾的中年社畜形象。

  陳故抽了抽嘴角，問道：“他，他真的是妖精？”

  酒保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問道：“客人，你對妖精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抱歉，我沒怎麽見過妖精，我對妖精的印象幾乎都是從電視裏看來的。”

  “這樣啊，其實很早之前，大部分妖精也都跟電視上演的相同，隻不過現在時代變了，妖精也有自己的煩惱。”

  “都已經修煉成人形了，還有必要去上班嗎？”寇小寒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酒保啞然失笑道：“當然有必要，或者說，正是由於修煉成人形了才需要打工上班，大家還是妖精時，天大地大，樹上、下水道、田地裏，哪裏都能睡覺，可是有了人形，單單睡覺就是個很大的問題，還必須購買人類社會的衣服、手機，再加上吃喝，這可比沒有通靈時費錢多了。”

  寇小寒撇嘴道：“這些妖精就不會用自己的法術搞點錢嗎？”

  酒保歎氣道：“說起來容易，可是做起來很難的，大部分妖精雖然修煉成了人形，可是由於自身緣故，很多都不會什麽強大的法術，就像吳先生，他的本體是隻毛筆，除了會寫幾手文字，畫點驅邪祈福的符篆之外，別的幹什麽都不行，而且吳先生還沒有學曆，眼下這份工作都是費了不少勁才弄到手的。”

  這番淒慘的情況讓寇小寒聽得渾身顫抖，腦海中想起了天宮界的各類妖精。

  寇小寒不禁問道：“這些妖精的處境這麽糟糕，就沒有人覺得不滿，想要抗爭嗎？”

  “處境糟糕就要抗爭嗎？處境糟糕的話，不是該努力讓處境變得優越嗎？而且也沒有多少妖精覺得自己處境很糟糕啊。”

  “這還不糟糕嗎？”

  “不啊，吳先生雖然平時上班很累，也經常會跟人抱怨人類的加班文化，可是我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什麽不幸的話，相反，吳先生很喜歡現在這樣的日子。”

  寇小寒愣了下，問道：“真的嗎？這種日子很好嗎？”

  酒保想了想，說道：“我是個新世紀的小妖精，可能還沒有什麽感觸，可是吳先生說，以前，妖精之間的競爭是很慘烈的，大妖吃小妖，小妖吃人類，到處都充滿了爭鬥，弱小的妖精根本都活不下去，現在卻好多了，沒那麽多爭鬥，生活也很精彩，換了從前，吳先生說他這種妖精，隨便就會被其它妖精吃掉。”

  陳故笑道：“沒想到妖精還挺喜歡現代生活的呀。”

  酒保笑道：“是啊，大家雖然是妖精，可是有了像人類這樣的智慧之後，更多的妖精都希望好好活下去，至於什麽法術啊，妖精的身份，其實並不怎麽重要，今天能喝酒，明天也能喝酒，未來還能喝酒，這就是妖精眼中的幸福。”

  陳故當即豎起了大拇指，舉起酒杯道：“這個思想覺悟很高啊。”

  寇小寒這個天宮界土著由於見慣了各種打打殺殺的妖精，暫時還不太習慣這樣的境況，不過也舉杯說道：“總而言之，不打架是個好事！”

  這之後，兩人跟年輕酒保聊了很長時間，打聽到了不少關於這間“妖精酒吧”的事情。

  同時，兩人對於酒吧裏的客人也有了大致的分類，這裏的客人，大致上分成了三類。人數最多的是普通人類，喜歡這裏的氣氛和神秘。

  第二類客人也很多，就是平潭市各地的妖精。

  對於這些已經融入了人類社會的妖精來說，有個能夠和同類互相聊天的場所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而且這裏還格外的安全，因此，很多妖精每天都會來這裏小酌幾杯。

  第三類客人最少，同時也是酒吧裏隱藏的不安定因素。

  這類客人，專門利用妖精酒吧的安全規則來尋求庇護，有些是犯了法的妖精，有些是招惹了仇敵的修仙者，也有些是像呂野良這樣的邪修。

  陳故雖然還想打探到更多的消息，可也不敢貿然跟酒保提起呂野良的事情。

  幾人各自坐在酒吧的不同地方，轉眼間，兩個小時過去了，酒吧也迎來了最熱鬧的時候，一把二胡、一台鋼琴再加上電吉他和架子鼓，彈奏出了讓人身心愉悅的音樂。

  陳故再次喝掉杯中的酒，問道：“你說，莫離的消息準不準確，這都十點多了，呂野良會來嗎？”

  旁邊，寇小寒經過兩個多小時，已經習慣了酒吧的氛圍，大大咧咧地坐在高腳椅上，身體隨音樂而擺動，吧嗒將手裏的杯子遞過去，說道：“小蛇，倒酒！”

  本體是條竹葉青的年輕酒保笑了笑，一邊倒酒一邊問道：“你喝這麽多，不怕醉嗎？”

  寇小寒大膽地擺了擺手，說道：“不怕不怕，本公......我的酒量很好。”

  陳故掃了眼已經興奮上頭的寇小寒，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頭望向莫離和江湖，問道：“我這邊還沒有見到呂野良，你們怎麽樣？”

  江湖說道：“沒有，耐心點吧，這家夥能從警方的搜查中躲這麽久，肯定很小心。”

  莫離也說道：“是的，再等等吧。”

  陳故點了點頭，慢慢地掃視四周，同時聽寇小寒和酒保談論些關於妖精的事情。

  正當陳故和寇小寒談話時，一隊年輕人卻從正門走了進來，這些年輕人全都十七八歲的樣子，有男有女，看起來還像是學生。

  這些年輕人似乎也不是初來酒吧，對於這裏的環境並不覺得陌生，其中兩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還跟隨音樂跳了兩段網絡上很流行的舞蹈。

  陳故本來沒有注意這些人，畢竟來到這裏的客人很多，而且大部分都還是普通人。

  可是當陳故見到這兩個跳舞的女孩子時，眼神頓時出現了不小的變化，戳了戳旁邊的寇小寒，問道：“喂，你看那邊，進來的人是徐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