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識好人心 第一百章 一切仿若當年(上)
作者:楊世子      更新:2020-04-11 21:35      字數:2995
  蔣佳怡望著前後判若兩人的父親,忽然覺得那張麵孔有些陌生,心想虧得自己之前還關心他來著,沒想到轉瞬間竟然說出這種話!

  難道就因為對方隻是一個小小的司機,沒有門當戶對,便要做那種鞭打鴛鴦的缺德事?

  惡心不惡心啊!

  “你憑什麽決定我的幸福?”

  蔣德文將到嘴邊那句‘憑我是你爹’的話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換了一副語氣柔聲道:“你要以學業為重,不能因為兒女情長耽誤了遠大前程。”

  蔣佳怡斜視著蔣德文,“老蔣,這話可不是您的一貫風格啊!”

  蔣德文無奈:“那你要我怎麽說?”

  蔣佳怡冷笑道:“隨便你怎麽說,我做的決定誰都不可以變更。說起性格,這方麵,女兒隨您!”

  蔣佳怡麵無表情的起身走向門口,突然想起一事,回頭直視著蔣德文的眼睛道:“另外,你要是敢開除許宗揚,我跟你沒完。”

  慈母多敗兒,慈父亦如是。

  望著女兒離去的身影,蔣德文忽然覺得,杯中的茶水是如此的苦澀。

  出了房門,許宗揚正站在樓道裏一臉冷漠裝深沉,蔣佳怡躡手躡腳的靠近,早已被那一聲過於沉悶的關門聲攪了思緒的許宗揚轉過身,鼻孔裏塞著兩條衛生紙,嘴角還有沒擦幹淨的血漬。

  模樣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蔣佳怡哀歎一聲,心道作為好姐妹,她跟唐欣到底是怎樣同時瞎了眼,竟然被這麽一個貨色迷得神魂顛倒。

  許宗揚手忙腳亂的將鼻孔裏的紙棍拔掉,末了又擦了擦鼻子,殘留的血漬不出意外被抹勻了,像是塗口紅的時候一時失手,將整個嘴巴外圍塗得跟個臘腸似的。

  蔣佳怡強忍著要將對方一腳踹的遠遠的衝動,遞了一張紙巾過去,隨後扭扭捏捏惺惺作態,小女人情態一覽無餘,許宗揚無福消受蔣大美女恩,仿佛見了鬼,下意識後腿了一步,背對著牆壁,一臉‘驚恐’的看著她。

  蔣佳怡一把將許宗揚摁在牆上,像個女流氓一樣,笑得格外的陰險:“從了老娘,今後包你將來吃香的喝辣的。”

  許宗揚如英雄就義,正氣凜然:“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的心。”說話間,手伸向褲腰帶做出寬衣的動作,被蔣佳怡一巴掌推開,笑罵道:“你可真惡心!”

  二人經這麽一折騰,僵持了三四個月的的關係總算是徹底冰釋。然而交談間眼神互動時,往往一觸即分,莫名的羞澀,又或者叫做羞怯。

  纖月黃昏庭院,語密翻教醉淺。

  知否那人心?舊恨新歡相半。

  誰見?誰見?珊枕淚痕紅泫。

  大女人蔣佳怡的小女兒情態好比那東施效顰,然而舉止間又有別樣一番韻味。許宗揚心

  大不代表眼瞎,沾沾自喜卻又後怕,心裏暗歎真是造孽,然而嘴角的得意笑容將他的心思出賣的一幹二淨。

  真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做作了一番後,蔣佳怡騰地想起蔣德文的告誡,少女心裏藏不住事,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你跟我爸說什麽了?為什麽老頭子警告我不許跟你有太過……親昵的接觸。”

  說話間,二人出了電梯。

  二月春風似剪刀,剪不斷理還亂。

  驚蟄後萬物複蘇,街邊垂楊柳已然發了新芽,滿滿春意在天地間蔓延,便是連蔣佳怡的臉上也沾染了少許。

  春宵醉意與紅妝,人生在世終究還是離不了兒女情長。

  許宗揚假裝看不到蔣佳怡臉上的春意,笑道:“可能你爸是怕我近墨者黑?”

  “黑你妹!”蔣佳怡一腔愛意喂了狗,怒其不爭哀其腦殘,毫不客氣的一腳踹了上去。

  ……

  1986年,夏。

  黃昏。

  晉陽大學那座屹立了數百年的校門雄偉依舊,午後的斜陽將門柱上的浮雕凝成美麗的剪影,筆直的道路上,樹影被晚霞迷醉,慵懶的伏在青石路麵,笑意盎然的望著這一屆的學子們。

  教學樓雖然有些陳舊,但初心與建築相映,散發著一股令人迷醉的古樸意境。

  校園正中央那顆老梧桐依舊健在,等待著鳳凰的降臨。事實上,晉陽大學建校百年以來,從梧桐樹下走出去的嬌子數不勝數。鳳棲梧,其實也可作為鳳憩梧。鳳凰擇梧桐而憩,目標仍然是那片廣袤天地。可駐足,可入眠,但不會一輩子停留在樹蔭。

  過於肥大的花色襯衣,褲腰提到幾乎快要與胸口齊平,皮鞋鋥亮,留著過耳長發,頭發與皮鞋一樣鋥亮,不管近視不近視都要先戴個眼鏡。

  這大概便是那個年代最為時尚的打扮。

  那年代風氣還未開放,大家都挺含蓄,整個晉陽大學大概也隻有這個名叫蔣德文、臉上掛著邪氣十足壞笑的年輕人,才會如此不拘一格,自然成為了校園內廣大女性趨之若鶩的對象之一。

  作為學生會主席的蔣德文,迎接新生的重任自然落在了他的肩上,嘴上推脫著要以學業位置,天知道天還沒亮,蔣德文已經梳洗打扮早早在來到學校。

  到了正午,前來報到的新生魚貫而入,幾個與蔣德文一樣‘不懷好意別有用心’的男學長們各自散開物色心儀目標。

  都說高中三年小乞丐,一入大學賽天仙。

  上了大學接觸新鮮事物多穿衣打扮方麵逐漸與時尚靠攏,尤其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誰心目中還沒個白馬王子。

  畢竟女為悅己者容嘛。

  三分姿色七分妝,這年頭化妝品遠不如二十年後那般琳琅滿目,然而淡妝濃抹總

  相宜,青澀少女更是惹人憐愛。

  校門外,隻身一人來到晉陽,穿著即使廉價,在她身上也被襯托出一種別樣美感的少女靜靜的站在那裏,似乎在適應大城市的節奏,隨後露出開心的笑容,朝蔣德文的位置走來。

  蔣德文無來由的一陣心跳加速。

  少女可能不是在蔣德文的人生經曆中,見過的最漂亮的,但一定是最有氣質,最能打動他那顆自詡為鐵石心腸的心的人。

  蔣德文習慣性的露出在女性同胞們開來格外迷人的壞笑,朝這個名叫許淑芬,來自鄉間的少女走去。

  轉眼三年過去了。

  從最初的相遇相識,再到相知相愛。

  期間酸甜苦辣,五味雜陳,不再一一道來。

  1989年,冬天。

  臨近年節。

  蔣家作為後起之秀,短短幾十年便與唐家平起平坐,卻因為決策上的一時疏忽,生意瀕臨破產邊緣。

  蔣家的宅院裏,年過花甲,身形偏於瘦小,模樣全然不似生意人,仿佛鄰家老爺爺的蔣豐嚴坐在木椅上,看著門廳裏跪著的蔣德文,表情像是在哀求,然而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男子漢大丈夫應該以大局為重,怎麽能沉淪在兒女情長裏。”

  “德文,我已經跟唐問山談好,你與他的小女兒成婚,隻有唐家出手,才能保證蔣家不會敗亡。”

  蔣豐嚴眉宇間閃過一絲不祥的黑紅,嘴唇更是變成了令人不安的紫色,似乎是在生氣,大概也隻有蔣豐嚴自己才知道,他的時日不多了。

  蔣德文質問道:“您憑什麽決定我的幸福?!”

  蔣豐嚴將那句‘憑我是你爹’硬生生咽回肚子,語氣緩和了一些:“家都破了,你怎麽給人家幸福?”

  蔣德文臉上泛起一抹冷笑:“爹,合著您的意思是,人還沒有一樁生意重要?哦,我明白了,在您眼裏,感情其實也是一樁買賣。”

  “不好意思,爸您失算了,淑芬她已經懷上……”老一輩最在意香火傳承,蔣德文隻期待將底牌和盤托出,可以博取老頭子一絲同情心,做出讓步。

  退路自然也想好了,但凡蔣豐嚴不同意,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離家出走,與許淑芬私奔,什麽家族榮耀,統統都是狗屎。

  “你給我閉嘴!”蔣豐嚴毫不客氣的打斷蔣德文即將脫口而出的“我的孩子”四個字,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院落,忽然快速的說了一句話。

  蔣德文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敬畏,獨自跪在門廳裏沉思了整整一下午,再走出房間時,他已經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蔣豐嚴說了十四個字。

  萬事不由人計較,一切皆聽命安排!

  他著重說了那個命字。

  不是命運的命,而是命數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