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皇帝每天日理萬機，但是一些大事是不含糊的，林朗信送進宮的第二天，宮裏就有人過來宣林朗和陳卓進宮了，高牆深院的皇宮，林朗來了也不是兩三次，行事也是熟絡了許多，一路上和隨行的太監攀談些宮裏的趣事，也不無聊，旁邊的陳卓卻一直在抖著，表情很是僵硬。

  對此，林朗表示可以理解，作為一個等級觀念不是那麽強烈的現代人，林朗麵對老皇帝的時候都很緊張，更不用說身邊這位仁兄了。

  到的時間早，皇帝還沒下朝，引路的太監把兩人帶到一出偏殿之中，裏麵已經有兩個人了，一位是位中年大叔，留著山羊胡，頭發已經有些花白了，另一位，確是個幼齡的稚子。大叔在彎著腰看著擺設的花瓶，另一位小孩子卻坐在椅子上，揪著手裏的花瓣，看樣子，花是剛剛摘下來的，敢在皇宮裏隨便摘花，倒是讓林朗不禁猜測這個小鬼的身份了。

  大叔的身份不用猜，卻是林朗之前就認識的，這位名叫巢建中，身份是京城裏人盡皆知的，皇商，在這裏要解釋一下，在大武，皇室宗親和國庫用錢是分開的，即使是夏桐，未經允許，也是不能動用國庫的錢的，而為了保證皇室日常的開支，皇室名下則是由一批皇商和專門的官員掌管，麵前的這位巢建中，就是皇商一脈的頭子，人送外號，巢半山，意思很淺顯，大概就是他手裏的銀錢加起來大概能堆起來半座山那麽高，為什麽林朗對他印象深刻呢，因為這位可沒少往林府送財寶，沉香的紅玉鐲子，就是這位老兄的大手筆，而且隻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件。

  聽到門口有動靜，巢建中也是不看那花瓶了，轉過頭來，看著門口的兩人，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看上去有些滑稽，林朗一直懷疑這位是近視眼。也就先拱拱手，打了招呼：“巢大人，早上好啊。”

  聽到這別致的打招呼方式，巢建中也終於認出了林朗，也回了禮：“林大人好，旁邊這位貴人是——”

  見說到自己，陳卓連忙擺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小子陳卓，見過巢大人。”

  巢建中點點頭，說道：“倒是聽過你的事。”

  這幾個人一番對話，倒是冷落了旁邊的小孩子，這位隨手扔掉手裏的花，皺著眉頭說道：“你就是那個全家被殺的商人之子？不知道之前賺了多少昧心錢，吃的倒是癡肥。”

  陳卓沒想到這個孩子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當下倒是愣住了，但是也知道皇宮裏的人惹不起，隻能小聲回道：“小人家裏做的是海上生意，做生意也是公正，從不做虧心事的。”

  小孩子撇撇嘴，“天下沒有不偷魚的貓兒，自然也沒有不貪的商人，受夠了你們這些騙人精。”

  他這句話倒是連旁邊的巢建中一起罵了，巢建中輕咳一聲，苦笑道：“殿下言重了。”

  聽了巢建中的話，林朗才明白，這位看上去老氣橫秋的小孩子卻是個皇子，靈光一閃，他突然就知道麵前這位是誰了，十一皇子夏星元，也是最小的一個皇子，素來在京城內以聰明著稱，傳的那是一個天花亂墜，三歲背詩，四歲作畫，七歲當朝與大將軍論兵法，雖然還小，不過卻備受重視，光是老師，就請了數位京城裏數的上的老古董來教，現在看來，禮數這一塊倒是沒怎麽教好。

  夏星元看了看巢建中，嘟嘴道：“不是你們的賬本有問題，我也不至於被父皇責罵。”

  這下巢建中麵色更尷尬了，又是在林朗二人麵前，隻能解釋道：“賬本的事情，並非殿下想的那麽簡單，陛下要求殿下跟著在下學習一段時間，也是為了教會殿下這裏麵的門道。”

  “無非是偷稅漏稅？哪裏來的什麽門道？”夏星元翻了個白眼，看上去還挺可愛。見這位小皇子嘴無遮攔，林朗想笑，卻又強行忍住，隻能摸了摸鼻子掩飾一下。

  夏星元也是機靈，林朗這個小動作立刻被他感受到了，轉過頭來，不客氣道：“你就是那個什麽神使林朗？”

  “正是在下。”林朗回道。

  “神神鬼鬼的，你怎麽證明自己是神使呢？”夏星元直接置疑起林朗的身份了。

  “那殿下怎麽證明在下不是神使呢？”林朗自然不會被個小屁孩唬到，反問道。

  “這——”夏星元皺了皺眉頭，小家夥似乎特別喜歡皺眉頭，又說道：“你跟我比算數，若是你贏了，我就承認你是神使。”

  “。。。”林朗倒是有點哭笑不得，沒想到這個小屁孩提出要和自己這個現代人比算術，若是比些別的，林朗倒還怕他三分，隻是這算術一道，林朗怕是用腳趾頭都能吊打他。

  “怎麽樣？敢不敢？”夏星元眼睛咕嚕嚕轉看著林朗，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金燦燦的算盤放在手裏輕輕擺弄，表情欠揍到了極點。

  “若是殿下肯拿手裏地算盤做賭注的話，在下也就接了這一比。”林朗正色道，正好現在無聊，逗逗這個小孩子，也是個有意思的事情。

  “可以。”夏星元倒是沒怎麽猶豫，立即就回道：“反正這個算盤也是巢老前兩天送我的，我整天帶著也挺沉的，輸給你也無妨。”

  旁邊的巢建中隻有苦笑。

  這年頭人們的算術水平也就是《九章算術》的水平，算盤作為工具，也是商人，賬房常用的，非常得重要，重要到什麽程度呢？許多商人都是會用貴重材料打上一把袖珍小算盤，平時放在懷裏，從不離身，雖然用不太到，算是個招財蟾蜍，護身符一般的存在。

  見小皇子答應了，林朗點點頭：“行，我們開始吧。”

  “你還沒算盤呢，我不占你的便宜。”小皇子轉頭就要太監去找一把過來，卻被林朗製止了，林朗微微一笑：“在下不需要算盤。”

  小皇子狐疑地看了一眼林朗，小聲嘀咕道：“裝神弄鬼。”

  林朗隻是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