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來樓，放在京城裏也算有頭有臉的青樓了，在一整條煙花柳巷裏，樓子的裝潢也是頭一份的，車青邁著大步子走在前麵，兩人立刻被門前的龜公躬身迎進去。

  外麵是寒冷的冬日，樓子裏竟然溫暖如春，寬敞的大堂內，設有一個木製高台，台下四周還有水池子，用柵欄隔著，水上麵飄著荷葉荷花，而荷花旁，還有一群身著薄紗的女人在水中嬉鬧。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之下，看得林朗口水橫流，大呼這一趟沒白來。

  車青一看就是常來的，剛進樓，老鴇就扭著腰迎了過來，車青哈哈一笑，一雙大手就覆蓋在了老鴇肥大的臀部上，老鴇該有四十多了，臉上粉施得厚，一笑就掉一層，看得林朗直惡心，也不知道車大傻怎麽下得去手，不過老鴇也是有自知之名，扭捏了兩下，就從車青手上掙脫，又給安排了個樓上的好位置，說是先看場歌舞，等下還有賽詩會。

  別看車青是個粗人，這種調調倒是也喜歡，大咧咧和林朗剛在位置上坐下，就有幾位美人端著瓜果水酒之類的，嫋娜著走過來，在兩人身邊坐下服侍，雖然林朗算是初哥，不過這些姑娘業務能力也是極強，相處起來一點都不尷尬。那邊，車青早就左擁右抱，上下其手了，寒冬數九，有荷花看，有瓜果吃，還有美人素手相喂，林朗和車青不約而同爆發出杠鈴般的笑聲。

  樓下的歌舞沒什麽看頭，就林朗的眼光來看，動作僵硬，扭得也沒什麽美感，離皇宮裏那些女子差的還頗有些距離，隻是多露了些皮肉，旁邊車青倒是滿眼放光，嘴裏不停說道：“他娘的，真齊整，比老子的軍隊操練還齊。”

  旁邊的林朗聽了，也隻有汗顏的份。

  好在歌舞的時間不長，很快，就要到了賽詩會環節了，這年頭，來青樓的還是所謂的“文人雅士”居多，詩詞歌賦，自然是樣樣精通，作的好的，也更招樓子裏的姑娘喜歡。當然，像車青這樣人傻錢多，器大活好的，當然也是頗受歡迎的。

  隨著歌舞的女子散入後台，一個穿著稍微正式，身材高挑，看著像是主持賽詩會的女子登上了台，這個女子看著端莊典雅，看著倒像是個大家閨秀。

  她環顧了一圈樓內的客人，剛想說話，樓門處就突然一陣騷亂。

  人群中，老鴇突然爆發出類似禽類動物的尖叫，“五公子，您可算是來了，這都多久沒見到您人了，樓子裏的姑娘個個天天盼著您，眼都看穿了。”

  林朗看過去，一個衣衫華貴浮誇，就差把紈絝子弟的名字刻在腦門上的人帶著兩三個隨從就大咧咧進了樓子。

  把湊上來的老鴇一把推開，公鴨般的嗓門就叫了起來。

  “前段時間，在大學士的教導下，苦學了一段時間，倒是辜負了樓裏的各位姑娘，今日，倒是要先培個不是了。”

  那些姑娘們看見這位公子，也都叫嚷道：

  “呦，公子，那今天可要好好寫幾首詩詞送給奴家。”

  “我也要——”

  “還有我！”

  林朗旁邊，車青冷笑一聲：“這廢物若是能作出什麽東西，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這人是誰啊？這麽大的派頭，還被大學士教過？”林朗好奇問道，大武也就隻有四位大學士，都是文屆泰鬥之人，竟肯去教這麽個浮浪的年輕人。

  “就是當朝的五皇子，京城裏有名的不學無術之徒，出去連狗都嫌棄的，叫什麽來著——”車青拍了拍自己碩大的腦袋，想了老半天“哦，想起來了，叫夏桑菊。”

  聽到這個名字，旁邊林朗的一口酒水就噴了出去，身邊服侍的女子見狀，連忙拿手絹去擦，好在樓裏甚是喧鬧，那個五皇子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這位五皇子竟然叫了個中藥名字，聽上去倒挺奇葩的，一邊擦著嘴，林朗突然又想到，當日夏桐在荷花池說的老五，難道就是這位五皇子？自己從他手裏奪了離茹的賣身契，這位五皇子之後似乎也沒什麽反應。

  這邊說著閑話，那邊夏桑菊已經帶著狗腿子在二樓落座了，離林朗這一桌還挺近，林朗又細細端詳起這位中藥皇子，這位皇子看起來也不醜，雖然臉上還帶著些青春痘，不過相貌與夏桐相似，還算端正，圍坐在一堆女子裏，不時爆發出誇張的歡笑來。

  經過他的一打岔，樓中主持的姑娘也是頗為無奈，見這位皇子落了座，才重新朗聲道：“諸位今晚肯賞臉燕來樓，醉竹是非常感激的，話不多說，賽事會，現在開始。今晚的第一題，就是看著我手邊的這些荷花，作些詩句出來。”

  賽詩會，顧名思意，就是由樓子裏統一出題，題目的種類五花八門，可能是風花雪月，也可能是鳥獸蟲魚，筆墨紙硯，然後各位到場的文人騷客們現場作詩在宣紙上，交付給身邊的下人們呈上去，統一給到主持人，朗讀評點。

  在燕來樓，還有個規矩，若是當晚作出什麽好詩好句，當晚，便可由任意挑選位姑娘作陪，並且——不用付錢。

  聽到規則，林朗倒是升起來玩樂之心，也叫人送了些紙筆過來，旁邊的車青看著林朗鋪開筆墨紙硯，他知道林朗身份，大嘴一咧，也沒說什麽，隻道今晚有好看的了。

  第一題是吟荷花詩，題目出的不難，這種美物，誰平時沒事也會誇兩句，既然都曾經寫過關於荷花的詩，一時間，在座的騷客們紛紛落筆。

  林朗對詩詞之道隻是粗略了解，但是架不住肚裏一肚子後世的好詩，略微一思索，手中的筆便要在宣紙上落下來。

  才寫到一半，旁邊夏桑菊那標誌性的公鴨嗓子又叫了起來。

  “本公子寫好了！”夏桑菊吹吹紙上的墨，把紙張遞給了旁邊的人，得意道：“醉竹姑娘，這今日的頭籌，我夏桑菊可就不客氣了。”

  醉竹姑娘正是那位舞台中的主持人，看著這位有名的紈絝皇子，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