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巢湖波平養心齋
作者:虯胡山主      更新:2020-04-11 08:44      字數:4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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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聰慧,但陛下也知道,我要的不會僅僅是這個。”張寒城緩緩道:“收攏乞丐,也隻是達成我的想法中的一部分,而我的目的,實際上對陛下也有十足的好處。隻不過……”

  李璟眯起雙眼,道:“隻不過什麽?”

  張寒城道:“隻不過,今日我已經與陛下說的夠多,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陛下也總不該如此輕易地相信與我,需要回過頭來,仔細想想你我之間所說的話,然後再做決定。”

  李璟微微一怔:“你說,讓朕考慮?”

  張寒城道:“不錯,我所要找的,乃是堅固,堅實的盟友,必須要建立在互信的基礎之上,如果不能夠互信,那合作起來,並無什麽意義,陛下懂得廟堂之爭,我是江湖中人,自也不願意在陛下的約束之中,而陛下需要清晰地知道這些,我也總不希望,到最後被陛下捅上一刀。”

  黑衣劍客喝道:“大膽!你竟汙辱陛下!”

  張寒城並未理會黑衣劍客,而是看著李璟的雙眼,道:“如此,我就先告辭了。”

  李璟道:“那麽,你我何時進行下次交談?”

  張寒城道:“我要先去忙其他的事情,等我回來,自然會找到陛下,也許,不一定會來,如果我沒有來,那些關於天下之事的話,便算是向陛下的賠禮了。告辭。”

  說罷,張寒城轉身,緩緩地走向了法慧禪師那裏。

  李璟想要叫住張寒城,但最終欲言又止,最終選擇看著張寒城離開。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壯大南唐,在這風雲際會之中自保。

  隻是,太過焦急,往往容易出錯,張寒城提醒了他的衝動,因為,如果張寒城不提醒他,李璟很可能會馬上著手於和張寒城的合作,不想要有任何的拖延。

  看著張寒城離開的背影,李璟開口道:“你覺得此人所說之話,有幾成是真的?”

  黑衣劍客目光一閃,道:“他說的話,真假很難分辨,但按照他所說的話思考,卻很有可能。”

  李璟若有所思的點頭道:“也好,他既然給我時間求證,辨別他的話,那麽,我便真的求證好了。”

  ……

  法慧禪師看向了張寒城,道:“阿彌陀佛,我們走吧?”

  張寒城道:“走吧。”

  說罷,一行人便繼續向南走去。

  恒真好奇道:“小師叔,這皇帝真的不跟著我們了。”

  張寒城微微一笑道:“當然,他沒有跟著我們的必要了。”

  恒真疑惑道:“為什麽?”

  張寒城道:“因為他知道我還會找他。”

  恒真撓了撓頭,聽不明白張寒城的話。

  事實上,張寒城本可以早一點與李璟敲定下來合作的事情,但,他更在意去吳越國找到法明和尚,真要與李璟共同布局,所需要的時間,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在張寒城的想法當中,是準備在南唐建立丐幫分舵。

  如此一來,丐幫差不多就有了三處分舵,一處在幽雲十六州,一處在河東,一處則在江南一帶。

  對付慕容龍城,南唐與南唐這處分舵的丐幫,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

  這樣,也就牽製了慕容龍城的精力,分散了他的勢力,對於中原來說,算是一件好事。

  ……

  李璟將兒子交給黑衣劍客背著,自顧自的走在前麵,已經陷入了深思熟慮當中。

  他十分在意此次與張寒城之間進行的交談。

  因為李璟覺得,張寒城十分特別,有些像是一個遊說之人,這樣年輕,麵對他這帝王之軀,毫無怯懦之意,話語之中,所說之凶險,看似平淡,可卻有著很足的經驗。

  尋常少年人根本說不出這些話來。

  如此,張寒城的話語,可信度就在李璟這裏變得高了許多。

  匆匆回到了此行的廬州駐地,李璟便將自己關在了房中,不再出門。

  他特地命令隨身的官員為他準備了當今天下的局勢圖,而後,便開始塗抹繪,推敲了起來。

  現如今,他未在宮中,無法直接命令親信去調查張寒城所說的事情真偽,便先一步按照張寒城所說的局勢,來重新思考問題。

  李璟發現,慕容龍城如果並不是他想象中的小人物,如同張寒城所說的掌握了一批堪稱恐怖的精銳。

  在中原振臂一呼,便擁有了像是耶律德光一般的強大軍隊。

  當然,之所以這麽想,是因為李璟並不清楚屬珊軍的實力。

  而慕容龍城這支勢力以中原為主,就自然和吳越國形成了一種包夾南唐的情勢。

  在這種情況下,吳越國如果想要入侵中原,必然要向他的南唐借道才行。

  南唐目前掌握軍隊並不算多,要比晉國少一些,所有軍力加起來不到十萬,其中有五萬是負責長期戍邊吳越、閩國以及南漢,兩萬則是負責防備晉國的。

  因為要防四方,所以南唐戰線拉得極長。

  如果真的遭到慕容龍城襲擊,吳越國在背後包夾的話,那麽基本就相當於南唐滅亡。

  吳越國本身的軍力不弱,約有五萬多的軍力。

  “看來,這吳越國是想要統一整個南方。”李璟的臉色難看無比。

  這些年吳越國和南唐之間雖有一些衝突,但兩方都保持著一定的默契,沒有進行大規模的衝突,李璟總想著吳越國應該不會甘心被南唐包圍,如今一看,這吳越國確實是在等待時機。

  李璟深吸了口氣,看著天下局勢,愁容越來越深:“看來,至少南唐需要將軍隊擴展了,風雨欲來,提前做好準備,也是件好事。”

  ……

  出了廬州不久,便到了巢湖所在。

  傍晚的巢湖映照著夕陽,水麵波光粼粼,好似被染成金色。

  一些漁民撐著船,往來於巢湖之上,撒網捕魚,配合著遠處的銀屏山,看起來好似一幅畫卷般美好。

  張寒城看著不遠處建在巢湖邊上的庭院,道:“入夜了,再往前走也許就是荒郊野外,不如在此處借宿好了。”

  法慧禪師點了點頭,道:“阿彌陀佛,也好。”

  張寒城微微一笑,牽著馬匹,朝著前方那處庭院走去。

  此處庭院建在風景秀麗之所,但占地不大,更改稱為一處小築。

  到了大門口,張寒城仰頭看去,試著認了下牌匾上的字,除了中間的心字外,兩邊的字,他卻有些分辨不出是什麽了。

  當即,他便抬手,緩緩地叩了叩門。

  很快,宅院中便響起了腳步聲,門緩緩地打開,露出了一個穿著文士長衫的中年人身影。

  張寒城抱拳行禮,道:“見過這位先生。”

  “何事?”中年文士疑惑道。

  張寒城道:“我等一行人自北方而來,要到南方去,途經此地,而天色已深,想要在此借宿一夜,不知可否?”

  中年文士目光一閃,打量了一眼張寒城,又看了看張寒城身後的馬匹,以及馬上的銀鈴兒,又看向了慢吞吞走來的法慧禪師與恒真,道:“你稍等,此事我不能做主,要去詢問齋主。”

  張寒城連忙道:“那就多謝了。”

  中年文士略一點頭,重新關上了門。

  法慧禪師看著宅邸的牌匾,淡淡道:“養心齋,此處倒也真適合修行。”

  張寒城這才知道,原來那牌子第一個字和第三個字,分別是養與齋字。

  這名字,倒有些奇怪。

  片刻後,門再次打開,中年文士道:“齋主同意了諸位借宿,請先將馬匹留在外麵,先隨我入內,稍後,我來將馬匹牽走。”

  “多謝。”張寒城抱拳感謝,而後便帶著銀鈴兒、法慧禪師、恒真一同進了這養心齋之中。

  這養心齋看上去十分沉靜,四處看上去十分工整,亭台樓閣古香古色,秀麗十足。

  中年文士看上去知書達理,完全不像是個管家或者下人。

  他轉過頭,對張寒城道:“齋主得知幾位遠道而來,想要與幾位商談,我先帶幾位落腳,而後再將幾位引見給齋主。”

  張寒城點了點頭,並未拒絕,借宿在此,總也要見主人一麵。

  ……

  將隨身之物暫時放好後,張寒城一行人便跟著中年文士前去了這養心齋所設置的中堂所在。

  那門口,早已經站了個身材頎長,看上去約莫三十出頭的青袍男子。

  此人的衣袍相對常人來說,看上去寬大了一些,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內裏卻無內襯,好似隻穿了件外袍一般,看上去灑脫不羈。

  青袍男子微微一笑,道:“歡迎諸位來到養心齋,我這裏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客人前來了,快快請進,我們先飲茶再說。”

  “多謝齋主。”張寒城說了一聲,便在這養心齋齋主的引領下走入了中堂。

  才一進入中堂,張寒城便頓時感覺,這中堂的大小,比從外麵看要大了許多。

  更加令人驚異的是,四處到處陳列著木質的書架,上麵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籍,從地上到房頂,盡是書籍。

  唯獨正中之處,有著桌椅陳列。

  再低頭看地麵,卻是一幅八卦內含陰陽的圖形。

  張寒城當即意識到,這位齋主,恐怕是個道人。

  齋主微微一笑,道:“請。”

  張寒城、法慧禪師、銀鈴兒、恒真這才落座。

  齋主對著那些侍女揮了揮手,侍女們紛紛離開,退出了中堂。

  法慧禪師道:“阿彌陀佛,原來齋主是位道家修士,我還以為是佛門居士。”

  齋主哈哈一笑,道:“大師說笑了,我也不算是道家修士,隻是個閑雲野鶴而已,這佛家經典,我也愛看,這地上的圖,單純是覺得好看。”

  法慧禪師目光一閃,道:“施主放蕩不羈,令人佩服。”

  齋主笑了笑,道:“哪裏,哪裏,諸位是從何處而來?”

  張寒城道:“嵩山。”

  齋主頓時看著法慧禪師道:“莫非,大師是少林寺的高僧?”

  法慧禪師點頭,道:“阿彌陀佛,高僧不敢,但確實來自少林。”

  齋主頓時起身,雙手合十,行禮道:“阿彌陀佛,見過少林高僧,您可是到我這裏的,最尊貴的客人了。”

  法慧禪師也起身,道:“不敢,不敢。”

  齋主道:“我這平生沒什麽太大的喜好,就是喜歡讀書,又喜歡結交好友,起初,我總是四處主動拜訪,後來,仔細想了想,那樣太過繁瑣,也就特地設下了這養心齋,想著如是有人路過了,便來到此處,與我結交,共同探討這些典籍,豈不美哉?如今一看,這想法果真不錯,如是我去少林寺主動尋訪大師,恐怕,那又未必能夠見到大師呢。”

  法慧禪師道:“施主言談風趣,令人心生歡喜。”

  齋主哈哈一笑,道:“叫大師見笑了。對了,我還未曾說自己的名字,在下自號養心仙人,大師稱呼我養心即可。”

  張寒城微微一怔,養心仙人?

  這自己給自己的稱號,實在是令人感到怪異,不過,也由此可見,這人放蕩不羈。

  法慧禪師也有些意外,道:“貧僧法慧。”

  說著,抬手介紹起了張寒城,道:“這位是張寒城,張施主,一側的乃是他的妻子,至於這位小沙彌,則叫做恒真。”

  齋主頓時抱拳,道:“見過各位,見過各位。”

  說罷,齋主才又道:“大師快快請坐,莫要站著,品茶,品茶。”

  法慧禪師這才道:“恭敬不如從命。”

  齋主哈哈一笑,道:“我平時愛讀佛經,隻覺得其中光怪陸離,有許多奇異之事,令在下十分好奇。尤其是那有關於西方極樂世界的描述,最叫我感到有趣。”

  法慧禪師微微一怔。

  齋主道:“這西方極樂世界的佛菩薩們,相貌當真是怪異,敢問大師,人也能修出那所謂三十二相麽?”

  法慧禪師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所謂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皆是虛幻,實則眾生無相,不必深究。”

  齋主頓時道:“那卻是有些可惜,我還想要見識見識呢。”

  張寒城自然不知道那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究竟是什麽東西,所以隻是在一側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