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虎狼代豹終為惡
作者:虯胡山主      更新:2020-04-11 08:44      字數:4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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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延廣未曾料到趙匡濟居然敢打他,等倒在地上,感受著臉頰上的疼痛,才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趙匡濟怒瞪著景延廣,忍不住提拳跨前了一步,但終究沒有繼續下去。

  景延廣擦去了嘴角的血液,盯著趙匡濟,道:“趙匡濟,你竟敢打我。”

  趙匡濟盯著景延廣道:“打的就是你這奸人!”

  “你說我是奸人!?”景延廣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趙匡濟道:“你不是奸人,又是什麽?”

  景延廣並未動怒,淡淡開口道:“我知道趙將軍對我見死不救這件事情有所不滿,所以,我也能夠理解趙將軍心中的不忿,此事便就此揭過,景某看在你一心護著高行周,又是趙弘殷的兒子,不會因此責怪與你,望你好自為之。”

  趙匡濟道:“你以為這樣,我便會對你感恩戴德?高行周將軍常年護衛邊關,保護中原百姓,他死了,那契丹虎狼將更加的瘋狂,那些人命,你景延廣是否真的能夠背得動!?高將軍一腔熱血,秉承其父之誌,為天下,為蒼生克敵於外,舍生忘死,你可對得起他!”

  景延廣道:“景某確實對不起他,但景某不悔這樣去做。這晉國究竟如何,你趙匡濟隨軍離家,不會不懂。你眼中的晉國,可還真的有救麽?”

  趙匡濟冷笑道:“景將軍大忠大義,為何要說奸人之語?”

  景延廣淡淡道:“奸人又如何?你太年輕了,這晉國早已經救不了了,你不會看不懂。晉國常年積弱,君臣不睦,君主昏庸無道,四方臣子狼子野心四起,而這石家,又是通過出賣中原得的天下。無論如何,晉國都會亡,都該要亡。你能明白嗎?”

  趙匡濟並未言語。

  景延廣繼續道:“石家不該得這天下,更不配得這天下,身為漢人,中原之臣,如何能看奸賊當道,統禦天下,輔佐這昏庸無道的外族來坐穩天下?簡直可笑!”

  趙匡濟低聲道:“景將軍是什麽意思?”

  景延廣道:“晉國終會要亡,何不讓那一天來得早一些呢?你說呢?趙將軍。景某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是趙將軍不懂我在做什麽。”

  趙匡濟目光閃爍,道:“原來如此,這樣一來,有些事情我也就懂了。景將軍之所以做這些奸臣才做的事情,是因為做了奸臣,能夠得到更大的大義。”

  景延廣道:“趙將軍雖然年輕,但卻是聰慧之人,景某稍微一說,趙將軍便懂了。”

  趙匡濟道:“簡直可笑!愚蠢!景將軍你真是個天大的笑柄!”

  景延廣瞳孔一縮。

  趙匡濟咬緊牙關,道:“你不知你為了讓晉國滅亡,最終犧牲的究竟會是什麽,你是真的奸人,愚蠢,不必覺得你有多麽的忍辱負重!當晉國失去了它的力量之後,契丹虎狼會進入中原,到處燒殺搶掠,契丹人與我們打仗,一直都是打草穀的方式,他們連糧草都不帶,完全依靠搶奪,你莫非不懂,晉國滅了,以契丹人的力量,必然會輕易的入主中原!到了那個時候,外族還是外族,天下並非是中原漢人的天下,這天下,將會變成另一番景象,漢人隻能做賤民,下等人,你可真的明白!?”

  景延廣道:“莫非晉國不亡,這天下百姓又不是在水深火熱當中麽?”

  趙匡濟低聲道:“景將軍,我不知你是如何做的將軍,你是個不自知的人。你以為你做的事情,讓晉國這隻豹子死了,可殺死豹子的卻是一頭惡虎,與惡虎相比,豹子不知要善良到哪裏去了。你景延廣已經大權在握,皇帝聽你的話,為什麽你不教他變成一個好的皇帝,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著他在軍營裏胡作非為!他敢這樣做,是因為你景延廣故意的!”

  景延廣目無表情,一時間有些失語。

  趙匡濟道:“惡虎引入中土之中,豹子死了,你景延廣,要做什麽?是繼續投靠契丹,想辦法用同樣的方式,去讓這惡虎也死掉麽?你的自知之明,在什麽地方?”

  景延廣麵容快速變換。

  趙匡濟道:“你不喜歡晉國,很正常,我也不喜歡晉國,但我知道猛虎入侵之後,苦不堪言的究竟是誰,將要失去的究竟是什麽,既然不是正確的時機,那就想辦法讓晉國當下變得更好一點。此戰契丹借了景將軍不敬的由頭,從關外殺入,景將軍所思所想,看來是早就已經進行了預謀,怪不得你會叫契丹人放馬過來,你這賣了天下的東西,比石敬瑭又能好到哪裏去呢?你是希望漢人的子子孫孫,都成為契丹人的奴隸!”

  景延廣終於憤怒交加道:“胡說八道!趙匡濟!你是在血口噴人!這根本不是景某所想的!”

  趙匡濟道:“那你想的是什麽?高行周將軍他庇護的是晉國,還是天下百姓,你難道看不懂嗎?天下沒有了你景延廣隻會更安定,天下失去了高行周,天下便要大亂!這結果,你可曾真正的想過!?你以一己好惡,胡亂弄權,所作所為罄竹難書,明知帝王殘害百姓,非但不勸說,反而縱容,就為了讓他自己找死。我與景將軍道不同,與你待在一處軍營之中,隻覺得是對我的汙辱!”

  說罷,趙匡濟懶得給景延廣說話的機會,直接轉身,朝著營帳外麵跨步而去。

  景延廣看著趙匡濟離開的背影,緊握住了拳頭,低沉道:“我何來有錯?我哪裏有錯?石家賣了天下而得天下,如此之天下,就該令它滅亡……景某沒錯,是你不懂……”

  趙匡濟終究不能阻止景延廣的決策,景延廣連夜修書一封,命令軍士騎乘快馬前往戚城,稟報無法支援之消息。

  此事趙匡濟根本無法阻攔阻止,趙匡濟幻想過是否能夠強行率領洛陽禁軍前去支援高行周,但,此乃是大罪,他前麵頂撞石重貴也好,拳打景延廣也好,這些問題真要追究,都是他自己的過失。

  但,如果敢率軍違抗上令,這便成了逆賊,如此一來,趙家就完了,甚至跟趙家親近的人,也都要遭殃。

  趙匡濟看著那攜帶著消息離開的快馬,心中暗罵自己是個縮頭烏龜。

  ……

  戚城的軍士們站在城樓之上,嘴唇已經幹裂。

  風吹過城上的虎紋大旗,發出獵獵作響的聲音。

  契丹大軍圍困在戚城的四方,令高行周的軍隊,隻能以殘糧勉強活命,如今軍糧已經全部消耗光了,百姓們又在亂世之中無比困苦。

  整個戚城,陷入了一種死寂,疲憊不堪的狀態。

  軍營之中,高行周看著高懷德親自端來的粥水,道:“這粥已然不多了吧。”

  高懷德低下頭,這整個軍營之中,都已經沒什麽吃的東西了,這碗有著不少米的粥,輪到將士那裏,一碗可以做成五碗。

  高行周道:“昔年黃巢反叛作亂,到了後期沒有了糧食,便開始去吃人肉。此事後來也在各方軍隊之中發生過幾次,無一不是到了最終毫無辦法的時候。”

  高懷德目光一閃,愕然的看著高行周。

  高行周開口道:“我們從來不殺戰俘,即便是契丹人,也是盡量的留下來,甚至叫他們吃我們的糧食……但現如今,一切已經到了這一步,也許,我們要進行改變了。”

  高懷德攥著拳頭,道:“爹,你莫要著急,咱們的糧食,省一省,還能支持兩天,我今天就決定去百姓那裏請些糧食……隻等到景將軍帶著軍隊過來,咱們就解了危機,不必選擇吃人。”

  高行周道:“消息已經傳出去七八日了,這期間我已經派出了五人,這五個人縱使路上遇到險阻,應該也早就有人到了景將軍那裏了。景將軍怕是不會再來了。”

  高懷德道:“怎麽會,景將軍定知父親的重要,一定會率軍前來!”

  高行周自嘲一笑,看著桌上的粥,道:“既然你不想吃人,那便開始去將馬殺了吧,雖然這些戰馬,或許比人命更重要……但如是最後我們無法逃出生天,這馬都將是契丹人的。將馬殺了,叫將士們吃頓好的,而後咱們想辦法突圍!”

  高懷德目光閃動,點頭道:“好……我這便去叫人將馬殺了……”

  ……

  朔州城中的丐幫勢力短短時間便已經壯大了多分,整個丐幫分舵已經不可與最初的時候同日而語,現如今整個朔州城上下幾乎三千名乞丐、或者是一些窮苦的百姓,都已經成為了丐幫的弟子。

  而坐了丐幫弟子之後,本來過不下去的苦日子,終於有了一定的糧食維持生計。

  大片撒網招收弟子,自然不如先前選拔招收弟子來得更加的優良,畢竟很多人隻是因為有糧食才選擇加入。

  不過,這件事情百騎司最初已經商討了多次,當今惡世的百姓,需要教化,所以百騎司早就已經尋訪了許多貧苦的儒生,希望他們能夠多來為這些丐幫中人講述什麽是仁義禮智信,什麽是為人之道等等,同時又叫他們理解和了然丐幫所立下的規矩,其目的和意義究竟是什麽。

  蕭兀隆夫妻一直在百騎司的手上,百騎司並未虧待這二人,非但叫她們在一起,還特地請了醫者為蕭兀隆進行診治。

  反過來,蕭魯直那裏,則一次又一次的在被百騎司的人索取錢財、糧食,一來二去,蕭魯直已經完全傻眼了,他多次想要見到蕭兀隆,但偏偏沒有這樣的機會。

  至於耶律璟,則還被蕭魯直軟禁著,蕭魯直被朔州城的事情牽著鼻子走,一時之間,甚至忘了耶律璟的存在。

  每日,都是張寒城負責看守耶律璟。

  一切如果能夠一直保持這樣,丐幫一定會越來越好。

  但可惜的是,這一日,變故終究還是發生了。

  一支契丹軍隊,從遠方靠近了朔州城的城門之處,前方的高頭大馬之後,便是一兩攆車,其上所端坐之人,正是耶律德光的弟弟,耶律李胡。

  而耶律李胡所攜帶的軍隊,正是屬珊軍的高手,雖其中並未有阿薩辛、摩尼教的身影,可大雪山般若寺的三名高僧,赫然也在其中。

  城牆上負責巡視的士兵見到了這一幕,頓時惶恐的前去通知守城將領。

  而守城將領得知了耶律李胡的身份之後,自然不敢拖延,趕緊派人去請蕭兀隆前來親自相間。

  耶律李胡並未進城,而是命人開始在城外安營紮寨。

  此次耶律李胡攜帶了三千名蕃漢高手,以及一支兩千人組成的軍隊,即便未達到幾萬人,卻也一樣聲勢浩大。

  耶律李胡此次是過來解決之前雁門關的事情,同時也是將耶律璟任命為副帥。

  說起來,耶律李胡得知了耶律德光的意思之後,心中有些不忿,那就是耶律璟不過是個孩子,而耶律德光卻讓耶律璟來做屬珊軍的副帥,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一般。

  耶律李胡雖然心中不忿,可終究還是不敢違抗,隻能想著如何要將他這個侄子壓製住。

  耶律李胡進入到了紮好的營帳當中,開始等候了起來。

  可左等右等,也不見那負責傳遞旨意的士兵,將耶律璟帶來,就連蕭兀隆也不見了。

  大約兩炷香的時間之後,耶律李胡終於冷哼了一聲,道:“我這侄兒竟然這麽大的架子,莫非本王到了這朔州城外不行,他還要讓本王親自相見麽!?這蕭兀隆竟也敢不來!”

  “王爺息怒!”頓時,守城將領道:“這些日子蕭將軍身染了重疾,一直都未露麵,絕非是不來,許是走的慢一些……這樣,王爺在此等候,我這就去派人,去城中找些美女過來,給大王助興,再叫人弄些酒肉,給王爺品嚐。”

  耶律李胡道:“也罷,那你就去準備一下吧,本王在此等著,等他們來了,再找他們算賬。”

  ……

  “你說什麽!?耶律李胡來了!”

  蕭魯直此刻正在府邸的正堂當中抓耳撓腮的看著朔州城中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聽見心腹隨從的稟告,頓時傻眼了。

  “是……是的,公子。而且,還有個人在外麵候著呢,他是過來尋……尋找小王爺的。”隨從小心翼翼的說到。

  蕭魯直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