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隻是當時已惘然
作者:虯胡山主      更新:2020-04-11 08:30      字數:3101
  <script>p()</script> ?近來張寒城與風九夭在這破道觀中,也算是相濡以沫,初時風九夭行走不便時,都是張寒城盡心盡力的照顧她。平日裏二人雖說並未無話不談,但也敘話間互相關心,後來風九夭身子好些了,便時常也會坐在門口看張寒城練功,時而會指點張寒城一些武功招式上未做到位的地方,並教張寒城習武的基本功,以熬煉身體,更是將自家的輕功淩霜幽步傾囊相授。此刻,聽見風九夭要走,張寒城心情自然是有些複雜的。風九夭聽見張寒城的聲音,略過了兩道黑衣身影,目光柔和了許多,頷首道:“嗯,是時候要動身離開了。”張寒城欲言又止,不知為何莫名間有些失落,隻能小心的握了握拳頭,點頭嗯了一聲。窮奇衛轉頭看了張寒城一眼,又看向風九夭,譏諷道:“既然風姑娘在此處過得如此暢快,又有這小相公作伴,倒不如將那五嶽盟書交給我們二人,由我們兩個向公子複命,至於風姑娘嘛,可以留在這裏,繼續跟你的小相公卿卿我我。”風九夭道:“窮奇衛何必胡亂譏諷?五嶽盟書我自會將它交給公子,就不勞二位費心了,至於此處並不適合二位到訪,還請二位就此離開。”話音落下,悲麵衛低聲道:“既然不勞我們,為何還要在這附近留下記號?”風九夭回道:“那記號乃是留給公子的,不是留給二位的。”原本,風九夭在追逐瘋僧法明時,沿途留下了不少記號的,一直引向了熊洞所在,也就是說,這記號原本是引慕容龍城去抓瘋僧的,又或者說她有什麽閃失,能夠讓慕容龍城取回五嶽盟書。但……這段時日風九夭能夠勉強下地後,便趁著張寒城不在,特地白天裏繞路去到了她從前作了記號的地方,將那記號進行了調整修改,引向了道觀這裏。至於為什麽避開瘋僧法明,具體緣由,風九夭也很糾結,這種瞞上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做,隻是不想慕容龍城再去捉瘋僧法明,這事情,也是思慮了一個月的結果。風九夭完全可以把記號中斷,不暴露道觀所在,但畢竟心中對瞞上這件事情有些愧疚,又害怕因為五嶽盟書,耽擱了慕容龍城的大事,所以才最終又把記號引向了這裏。卻沒想到,等了多日,終於來人,卻是窮奇衛與悲麵衛。風九夭並不知道,引來的人幸好隻是窮奇衛與悲麵衛,隻因慕容龍城曾經跟張寒城照過麵,慕容龍城與段思平比武,張寒城一直就在旁邊,如果慕容龍城親自來了,那張寒城一定會被認出來。窮奇衛冷笑道:“公子此刻正身處於吐蕃境內,天高地遠,想要過來卻也沒有什麽辦法,你們四大家臣此刻都已經回到了各家山莊之中待命,此間之事,已經與你們無關,那五嶽盟書,你說是不是應該交給我們?難不成你還真想要帶回江南?”風九夭目光一閃,道:“那我便先不回江南,在此等待公子,將五嶽盟書交到他手中,以免出現什麽閃失。”悲麵衛道:“看來風姑娘是不相信我們十二鐵衛?”風九夭道:“雖同是公子屬下,但四大家臣與十二鐵衛卻並沒什麽瓜葛,還望二位不要強行搶功。”窮奇衛陰惻一笑,道:“搶功?風姑娘可真是會扣帽子。”風九夭平靜道:“總而言之,二位可先離開此處,我修整一下,明日時會帶著五嶽盟書尋找二位,等到公子回來,再將五嶽盟書交給公子。更何況,那瘋僧之事究竟如何,你們二位也並不知曉,莫非二位還真準備繞開我,拿著五嶽盟書去向公子邀功?”悲麵衛側頭,看了一眼窮奇衛,道:“既然風姑娘不歡迎我們兩個,那我們兩個就先離開好了。”窮奇衛古怪道:“行吧,但是希望風姑娘莫要再耽擱公子大計了。”說罷,悲麵衛便轉身,緩緩走向了道觀門口,至於窮奇衛則緊跟在後。兩人一前一後,直接從張寒城的身邊走過,離開了道觀。張寒城站在道觀門口處,聽不懂這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但卻知道這對話並不平和,不像是正常的朋友說話,這兩個月他成長了不少,此刻卻也在不住地進行思索,轉瞬間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風九夭雖然穿著黑衣,戴著黑色的帷帽,但是有些像是先前用毒鏢打他的那個穿著藍衣的女子。而那個穿著藍衣的女子,是慕容龍城的屬下,風九夭偶爾言談之中,又會提到公子二字,這稱呼也極像是當時段思平、趙九重等人在場時,那些跟隨慕容龍城的人對慕容龍城的稱呼。不過,張寒城並沒有點破這件事情,隻是將身上的重劍取下,如同每日那樣,放在了門口處,同時轉頭對風九夭勉強一笑,道:“我去弄些吃的過來,姐姐稍等一會兒。”風九夭沉默的看著張寒城走向廚房,欲言又止。……房間裏,張寒城和風九夭對坐桌前吃著窩窩,一直處於沉默當中。終於,風九夭開口道:“明日我便要動身離開了。”張寒城抿嘴,略微點了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他心裏是有些習慣了風九夭在這的,聽到風九夭又這麽說,心裏的失落感更添了幾分。風九夭明媚一笑,臉色微紅,道:“這些日子裏,你一直照顧著我,這些恩情我會一直記著,永遠也不會忘記它們。”張寒城低頭,他倒不覺著自己施了什麽恩惠。風九夭道:“你的功夫越來越好了,我走了以後,那些基本功你要一直記著練,這樣才能讓自己的武功更加紮實。”張寒城又應了一聲,也不去看風九夭的眼睛。風九夭眼睛發亮道:“其實我也不想這麽快離開,但俗事纏身,該離開的時候,就必須離開了。江湖這麽大,但其實也並不大,這次離開,也並不是再也見不著了。”張寒城抬頭,勉強一笑道:“我知道了,姐姐。”風九夭道:“嗯,以後你就可以煮粥的時候,把好喝的那份留給自己了,我不在了就沒有人跟你搶著喝了。”張寒城再次低下了頭。莫名的,兩個人的話語止步在了這裏,陷入了沉默當中。吃過飯後,張寒城收拾了碗,便走出了屋子。風九夭等他離開了,才兩手放在桌上,又頷首將臉頰貼在手上,目光閃動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隻是偶爾間臉上會透出幾絲笑意。……這還是近來張寒城第一次無心修行內功,其實他有許多話想跟風九夭說,但是想說的時候,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隻是覺得心裏有些憋悶。因為睡不著覺,所以他就站在三清殿的門口處,一直順著門縫去看風九夭的房間。不知不覺間,就盯著那裏看了兩個多時辰。深夜寂寥,繁星點點,風在道觀的院子裏盤旋。風九夭已經穿著一身黑衣,戴著帷帽,挎著柳葉刀從房子裏走了出來。她站在了院子中央,看向了周圍低矮破落的房舍。片刻後,她又悄然間抬起腳步,徑直的走向了三清殿這裏。張寒城被她的身影嚇了一跳,趕緊從門縫那裏收回視線,而後背靠著一側的門,咽了一口口水。外麵,風九夭原本想要推門的素手緩緩的放了下來了幾分,又稍作遲疑間,將手抬起輕輕地放在了冰涼的門上。張寒城的心跳快了幾分,遲疑之際,小心的轉身,再次順著門縫向外望了過去。隻是天色太黑,風九夭又戴著帷帽,他看不見風九夭的表情。但見風九夭抽回了手,身子緩緩轉過,背對著門縫這裏,足尖踏開,猶如蜻蜓點水那般點在了院落的地麵,恍惚間,已經猶如雀鳥般飛到了道觀門口的矮牆上,接著又縱身一跳,消失在了夜色當中。張寒城這才收回了視線,背靠著門,緩緩地坐在了地上。過了一會兒,他終於起身,打開了三清殿的門,沉著腳步走向了風九夭的房子。門輕輕一碰,便開了。桌上留下了一張有些泛黃的紙,正有一個紅玉小瓶壓在上麵。張寒城走過去,將紅玉小瓶握在手中,看向了那張紙。大概知道張寒城不識字,所以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圖畫,畫上一個小人在呼呼大睡,而另一個小人卻背著個包袱,站在一處潦草的房子上揮手。這便應該算是某種辭別信了。在這圖畫下麵,還是留了兩行字,第一行字寫完後又用墨蓋住了,第二行像是又寫了一遍,但具體寫了什麽,張寒城顯然沒辦法看懂。端詳了好一會兒,張寒城才小心的將這封信疊起來,收入到了懷裏,心想著將來有機會要問問識字的人,這紙上麵寫了什麽。……距離破落道觀不遠處的山坡上。風九夭站在雪中樹下,俯瞰著道觀,自然也曾看見了張寒城走出來的身影。見張寒城很久也沒走出來,她才終於轉身,迎著風雪,輕盈的行向了遠方,漸漸的隱匿在了黑白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