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他覺得自己打招呼的聲音有些中氣不足。

  迪傑斯特拉沒看李爾真，他的眼角和嘴角同時向下，雙眼注視著鄧克。

  前瑞達尼亞情報頭子身後的倉庫中出來了四五個肩挑手扛的手下，在他們手中的木箱子裏，無疑就是伯爵先生的財寶。

  “盧文伯爵……”鄧克也有些驚訝，不過讓李爾真感到奇怪的是，少年看起來似乎並沒覺得出乎意料，“你要殺了我們嗎？”

  李爾真轉頭看向他。

  “比起你們的死亡，我更想知道你是誰，”伯爵這次看向了他，“你是鄧克的朋友？鄧克沒有朋友。”

  “是這樣，那什麽……我，”被十字弓指著，李爾真現在也無法完全鎮靜下來，隻知道捏緊手中的劍，“裏爾，卜夢師。”

  “我記得你，”伯爵的對答來得很迅速，他的眼睛眯了起來，“我聽凡瑞西說過這個名字，不過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輕。看來你沒忘記自己最開始想要什麽，我的財寶的一部分？”

  本來打算是全部，目前看來是失算了。李爾真看了看周圍，沒有可以突圍的地方，要想出去隻能通過廚房後門原路返回餐館，回到街上。

  可他並不認為兩人現在就有機會直接轉身逃離，包裹中的伊格尼符咒已經用完了，剩下的都是魔藥、煎藥和一些雜物。

  重點是刀槍無眼。或許自己可以通過殺意感知堪堪躲開十字弓的攻擊，但是鄧克就不一定了，隻要兩人拔腿逃跑，男孩很可能被那些眼神冰冷的殺手就地射成篩子。

  隻能談了，前提還得是人家願意跟自己談。

  “你好，盧文伯爵，”李爾真伸出手，耳思劍尖端垂向地麵，表示自己無意攻擊，“我作為一名卜夢者，自然擁有探尋出真相並與之見麵的強迫症。所以，找到您的寶藏所在地這件事本身，也是我的目標之一，而且應該算是比較重要的一個。”

  “凡瑞西已經死了，而據我所知，貝蘭也已經結束了與你的合作，恕我冒犯，裏爾先生，你現在是在玩火。”迪傑斯特拉向前走了幾步，看上去這個濃眉大眼的胖子根本不在意他說了什麽。

  這一點倒是和他的仇敵，拉多維德國王有些相似，不隻是都頂著一顆光頭，還都對信息有著選擇性的接收，這或許也是情報販子更容易成為優秀政客的原因吧。

  “可以讓我們離開嗎？”李爾真沒去看那些木箱子，他深知現在根本就不是覬覦那些財寶的時候，他與迪傑斯特拉的雙眼對視，不卑不亢地問出了這句話，“您的財寶失而複得，而我也找到了這裏，達成了自己的意願，要不……我們好聚好散？”

  “我無意殺人，”迪胖的下一句話卻是問向了鄧克，“可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有膽量來尋寶，小鄧克。你不會覺得你我的相處還能像之前那樣融洽吧？尊寧夫人那裏，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謝謝伯爵。”小男孩卻是沒多說什麽。

  “可在我這你還不是，或者說，你想是嗎？”伯爵的神色明顯陰鬱了不少。他最恨背叛，無論是什麽程度的背叛，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種對已知信息和掌控情報的否定，這也是最能讓他動怒的事件之一。

  兩人對話的同時，這邊的李爾真卻是偷偷摸出一瓶雷霆，因為他看頭頂的天色已經烏雲密布，快下雨了（雷霆：戰鬥型魔藥，使服用者在陰雨雷電天氣下的攻擊能力得到顯著的增強效果）。

  他一邊往嘴裏灌一邊舉手向殺手們連連示意：“別攻擊，這是水，水，白開水。”

  鄧克抬起頭來，直視盧文伯爵，“大人，您可以殺了我，但是裏爾先生沒做什麽，他並未對您有所冒犯。”

  “卜夢師……”迪胖的目光過來的時候，李爾真已經喝完整整一瓶雷霆了，他現在感覺體內有一種壓抑住的狂暴力量在不停湧動，這種湧動的頻率似乎和天上烏雲中包裹著的雷電形成共鳴。

  “唉，我在，您說。”

  “你那裏一定有我感興趣的東西，可以講給我聽，”迪胖的眼神突然平靜下來了，他也不再去看鄧克，“鑰匙是在永恒之火找到的，我相信。可是鄧克就算再精明伶俐，也不可能孤身一人就潛入那裏，”他交叉在胸前的雙臂也放了下來，“那天的大火，應該是你放的吧。”

  “是的。”李爾真痛快地承認了。

  “那曼吉的失蹤，也是你搞的鬼？”迪胖搖搖頭，“不，不可能，你殺不了那麽多女巫獵人，否則你早已經向我們出劍了。”

  “是這樣，”李爾真不會放過每一個可能與NPC進行和平談判的機會，他一直尊崇的就是避免無謂的戰鬥，哪怕之前他操縱傑洛特在遊戲裏也是一樣，眼下看迪傑斯特拉沒有殺心，他當然樂意接話茬，“我嘛，也隻是個對這個事情感興趣的路人罷了。

  “但是剛好有個人，他對曼吉也有事情要了結，我還恰好認識這位好心人。於是我也就和他一起去了，”李爾真說道，“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把惡棍、抓住他朋友的人或者人渣的腿打斷。”

  早年間傑洛特曾經在仙尼德島打斷過麵前這位胖子的一條腿，李爾真當然也知道這件事，出於玩梗和適當的小提示的心理，他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恕我多疑，我想問你的那位朋友……”迪傑斯特拉的臉色微微有一些尷尬起來。

  “你應該也認識吧，他留一頭白發，長的，看起來不太友善。”

  “呃……”迪胖當然知道這是獵魔人，想起這個名字，他的那條腿還隱隱作痛。

  “總之，伯爵先生，找回你的財寶這件事，我可是起到了最大的正麵積極作用，乞丐王未能達成承諾而擅自終止了與我的合作，而卡羅.凡瑞西先生…怎麽說呢……因公殉職吧，隻有我一直堅持到了最後。”李爾真大言不慚地繼續說道。

  “你今天來，不還是想盜走他們嗎？”

  “伯爵，你好好想想，您是大人物，手眼通天，整個諾城誰不知道西吉.盧文這個名字？”李爾真一揚手，喝光的雷霆藥瓶被隨意地扔在一邊，反手再拍一個馬屁，“我孑然一身，在這諾維格瑞，哪能是您的對手啊？”

  “那鄧克呢？”伯爵目前不知不覺中，已經進入他的對話節奏了。

  “他自己一點都不想來，是我叫來的，我的目的就是在他的小小幫助下，尋找解謎的樂趣，這是個卜夢師的本能罷了。”

  鄧克此時無語地看著李爾真，明明是自己完成了所有的探查和整理情報工作的吧，這就是“小小的幫助”嗎？

  “伯爵，你說的沒錯，我這裏真的有你感興趣的東西，而且你一定感興趣。”李爾真此時又說道，現在體內雷霆帶來的肆虐感讓他感到有些不適，但是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總是沒錯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不僅不會殺了你，甚至真的可以將我身後箱子裏的東西給你幾個。”迪胖的語氣中似乎有些嘲弄，他先前的話語中明顯是帶有嘲諷意味的。就像初見李爾真的乞丐王一樣，他很有自信，在諾維格瑞，麵前的這個少年不可能比自己知道的多。

  而如果從他嘴裏說出來什麽關於南方國家、歐維爾，或者史凱利格群島的見聞……這自己是完全不感興趣的。

  “我找到了一些關於菲麗芭.艾哈特的蛛絲馬跡。”他的第一句話就讓伯爵渾身僵硬住了。

  （“他將近七英尺高，體重超過兩百斤。每當他把雙手交握胸前時——他的習慣性動作——看起來就像兩頭抹香鯨正給一頭大白鯨磕頭。至於他的外表……搭配上他的發色和膚色，令他看起來更像一頭剛洗完澡的豬。雖然這個胖胖的巨人總給人一副愚蠢又遲鈍的假象，可據最可靠的來自維茲米爾國王宮廷裏的消息說：如果迪傑斯特拉要把白天說成黑夜，沒一個人敢說個不字。”———丹德裏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