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哥，又吃小麵嗦！”傍晚的時候，我找了一間酒店入住。從酒店出來準備在四周探探地形，順便吃個晚飯的時候，遠遠聽到打路邊小店裏傳出的招呼聲。

  “啷個叫又吃小麵，你娃兒以為老子喜歡吃嗦。還不是沒得錢，你看老子哪天發財咯，哪個龜兒子不卯起喊，老板兒再加一份牛肉一杯豆漿！”一個背對著門口，穿著保安製服的男人對同店的食客高聲道。

  話音未落，就聽老板在裏頭應了一句：3號桌加份牛肉，一杯豆漿！

  “我就是喊一聲，你娃啷個還當真了喃？”那漢子急忙衝老板喊了起來。倒不是真加不起這一份牛肉和一杯豆漿，不過對於他來說，或許這錢還有別的用處吧。店雖小，可是香味撲鼻。我決定今天的晚飯，就在這裏解決了。

  “曉嘚，我請肖哥一回，二回肖哥發咯財，下大力來捧我的場就是了！”老板跟肖哥從口音上聽，應該是同鄉。他端來一小碟牛肉，全都倒進了肖哥的碗裏，接著噗一下，將吸管給戳進了豆漿杯裏！

  “老板，來二兩小麵，加一份牛肉一杯豆漿！”我走了進去，想了想，按照肖哥的菜碼點了一份。肖哥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埋頭吃起了他的麵來。而我則是坐到了他的斜對角，背對著廚房，麵對著門口等起了我的晚餐。這是冷大叔教我的，任何時候，不要讓自己的後背暴露在更多人的視線裏頭。

  “老肖，家裏娃兒讀大幾了？”看樣子這裏的老食客們，跟肖哥都很熟。他們一邊吃著簡單的晚餐，一邊找著話題聊了起來。

  “大三咯，馬上老子就能熬出頭了！等娃兒上咯班，家裏也能夠喘口氣。屋頭婆娘都說咯，家裏的地都荒了，在外頭一年也帶不回幾個錢。不曉得我整天在忙些啥子！”肖哥停下筷子，輕歎了一聲說道。

  “家裏的地，怕不是種糧食的地吧。嫂子這是喊你老哥回切，滋潤哈子她的地！”人們跟老肖開起了半葷不素的玩笑。也隻有在這種時候，人們的笑聲才會變得爽朗和肆無忌憚。

  “你娃整天就惦記這事，都老夫老妻了，還什麽地不地的！能把娃兒們都拉扯出來，我就算是完成了任務。將來過得好不好，就看他們的命了。我這個當老漢的，隻有這麽大能力，幫不了他們太多。”老肖幾口把麵吃下去，擦抹了一下嘴角，往碗下壓了一些錢起身出門。

  “肖哥，說了我請！”老板過去收拾碗筷，卻發現肖哥已經將牛肉和豆漿的錢一起給付了。拿著錢追出去幾步，他衝著肖哥的背影喊了一嗓子。肖哥隻是對他擺擺手，然後朝著馬路對麵走去。

  “老肖這個人，窮是窮，但是要個麵子！二回你娃別說送給他吃，你讓他幫你做點事，然後請他吃個飯，這樣他心裏會好受一些！”店裏有客人對老板說。

  “都是同鄉，我記得剛認識他的時候，他有一百四十多斤。這才幾年時間，都瘦得不到一百了！”老板搖搖頭，轉身端來了我的麵條說。

  “他屋頭開銷大，兩個娃念書，堂客又沒得個長期的工作。一家人全靠他一個人養活，打兩份工，哪裏還胖得起來嘛！”人們一陣長籲短歎著，剛才開玩笑的那股子勁頭蕩然無存。在同情肖哥的同時，他們何嚐沒有在心裏同情一下自己呢。能在這裏遇上，並且成為這裏的熟客，大家的境遇其實都差不多。

  “走了走了，老子還有個夜班，明天接倒擺！”將碗裏的食物吃完，眾人一哄而散。出了這個門，大家又要開始為自己的生計奔波。也隻有在這家小麵館裏吃飯的這一段時間裏，才能讓他們得到一個短暫的放鬆。

  “聽你口音不是咱們同鄉，怕你吃不慣，我少放了麻辣。要是覺得不夠，可以自己加！”老板送走了一幹同鄉，回頭招呼起我來！

  “挺好的，老板開店很久了吧！”我喝著豆漿問他！

  “十多年了，打算再做幾年就回家！現在生意不好做，掙不到幾個錢！何止老肖家的婆娘抱怨，我家的婆娘也同樣抱怨呢！這麽多年，錢沒掙著，人也沒見幾次。一家不像一家，兩家不像兩家的！”說起生活上的不易，老板有些興致闌珊起來。

  “我看你生意不錯啊，怎麽就不想幹了呢！”碗底的佐料還有很多，我幹脆讓老板又給我加了二兩麵。等他把麵端來，我才接著問他。

  “賺的錢都交了房租，落我手裏沒幾個子兒！進廠子是給人打工，做買賣我這也相當於給人打工了。沒什麽意思，看透了！”老板坐到我的對麵說道。說完，還遞了一支煙給我。

  “我不會這個！”我搖搖頭對他說。

  “男人啊，在外頭奔命，總得有個愛好！不好煙，不好酒，不好色，等老了連個值得回憶的事情都沒有！小兄弟，你說那多虧。你慢吃，我去擀麵！”老板哈哈一笑，起身朝著廚房走去道。我也笑了笑，埋頭專心吃起了麵來。

  吃完晚飯，結賬之後我順著街道溜達了起來。晚上的省城，比白天更加熱鬧和妖豔！很多白天看不到的人和事，在晚上都會浮出水麵來。但是基本上，大家彼此都在自己的圈子裏混著，如無必要絕對不會去觸犯到其它的圈子。讓人不痛快的人，隻會是跟他同一個圈子裏的人，這一點幾乎沒跑！

  不知不覺的，我來到了一個酒吧街！這條街上，兩邊都是各色的酒吧。不少穿著清涼的姑娘，正站在那裏埋頭拿著手機發送著信息。我的左臂一陣火熱一閃而逝，它來得快，去得也快！我停下了腳步，就那麽找了一家露天的酒吧，找了個臨街的座位坐了上去。

  “帥哥喝點什麽？”一個穿著水手服的女招待走過來，俯身看著我問道。她的領口開得很低，眼前一片白膩，讓我覺得有些羞澀但是又多了那麽一點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