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平完全沒想到，昔日那個活潑的莫貴妃，如今變成了這麽一個誠心禮佛的樣子。

  算起來，她的年紀也不到三十歲，居然就看破紅塵了？

  手中掐下最後一顆佛珠，太後娘娘恭恭敬敬的對著觀音像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今日來的倒是晚。”

  “有點事情耽誤了。”林嫣蕊急忙上前扶住太後：“太後娘娘誦經完了麽？可要用膳？”

  “不了，沒甚胃口。”

  太後的眼神落在王西平身上的時候，怔了一下：“這位是……”

  “這是韻芳公主宮中新來的小太監，小平子。”

  王西平站著沒動，而是靜靜的看著太後。

  而太後也在打量著王西平，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這個小太監給自己的感覺很像一個人……很像一個故人，還沒來得及再見第二麵的一個故人。

  林嫣蕊在心中有點急，這個王西平，果然是不管看見誰都不會行禮嗎？

  沒想到太後一點也不介意，點了點頭：“難得韻芳那邊會添新人……如此，便下去打賞吧。”

  太後還是當初那個模樣，不拘小節，但又不會大大咧咧的讓人討厭。

  王西平心下一動，忽然抱拳微微躬身，低下頭道：“公主祝太後，平平安安，福澤綿長。”

  這種祝詞出現的並不合適。

  林嫣蕊心下一跳，這王西平是瘋了嗎？在這裏胡言亂語什麽？

  太後的臉上劃過一抹疑惑，但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點了點頭：“如此，那就多謝公主了。”

  “太後娘娘，我陪您去用膳吧。”

  太後輕輕點點了頭，在路過王西平身邊的時候，卻隻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道：“留下來，哀家晚點來找你。”

  這種大膽的言辭，若是被旁人聽見了，可是要掀起驚天駭浪的！

  但王西平勾起了唇角，他知道，太後是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因為在太後當初難產的時候，王西平接生時，就沒頭沒腦的說過這句話：平平安安，福澤綿長。

  這一頓飯吃的林嫣蕊很是難過，一方麵是擔心王西平剛剛胡言亂語會被太後質問或者追問，另外一方麵，是她總覺得……太後和王西平之間的氣氛不大對。

  這種想法四份危險，這等於是說，太後和王西平有染？

  林嫣蕊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接著急忙搖搖頭，不可能的，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麽？

  飯畢，太後第一次對林嫣蕊下了逐客令，要知道往常太後都會留下林嫣蕊一直到就寢的時間。

  “太後娘娘……那，我就告退了。”林嫣蕊急忙往後退，卻聽太後道：“將小平子留下來，哀家有話要囑咐，讓他帶給公主。”

  林嫣蕊怔了一下，下意識的想拒絕，但又覺得不合適，隻能勉強點頭道：“是。”

  她的一顆心幾乎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王西平就坐在寢殿的蒲團上，看著那座觀音像發呆。

  一直到身後的腳步聲響起：“沒想到，過了五年，哀家居然還能看見你。”

  王西平扭頭，太後走了進來，臉上那淡淡的表情終於多了幾分動容：“莫貴妃，好久不見。”

  太後娘娘聽到這久違的稱呼，紅了一下眼眶：“倒是許久未曾有人喊過哀家莫貴妃了。”

  “講道理，這一身衣服不適合你。”王西平歎了一口氣：“太莊重了，一點也看不出來你是將軍之女。”

  太後也坐在王西平旁邊的蒲團上，淡淡道：“這世界上還有什麽將軍之女？有的……隻不過是一個心如死灰的女人罷了。”

  王西平不由得有些詫異，按理說，自己的兒子當了皇帝，這當媽的人應該很開心才對，怎麽看起來，太後似乎一點都不開心的樣子。

  “莫貴妃，我這次來找你，其實也沒別的事情，就是好奇你過的怎麽樣。”

  太後臉上一沉：“我以為，你是來複仇的。”

  “複仇？有什麽好複仇的？”王西平一怔：“難不成你以為我是來殺了林逸的？”

  “的確，在認出你的那瞬間，我的確有這個想法。”太後點點頭，但很快臉上的表情就被失落所代替：“但後來想想又絕對不可能……畢竟以你的身份，是無法接近林逸的。”

  空曠的大殿之中，隻有兩個人輕柔的交談聲，若是旁人聽見了，還以為他們是在閑話家常，但仔細聽他們的內容，絕對會被嚇出一身的冷汗。

  “殺了林逸對我沒什麽好處，我也不會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王西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所以，我大概要讓莫貴妃失望了。”

  太後倒是一點都不詫異：“所以我才說，你做不到。也不用去做……可你消失五年之後，為何又要回來？難道不是為了拿回你曾失去的東西嗎？”

  王西平立刻豎起了耳朵：“此話怎講？”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太後有點意外：“你真的不知道，前太子曾一心想立你為攝政王？”

  “……？”王西平徹底愣住了，他還真不知道這件事。

  當時太子曾經確實開玩笑說，要讓王西平當個丞相什麽的，可攝政王這又是個什麽操作？

  太後從王西平的臉上看出他的確不知道，便笑了笑：“其實，當初林逸說要立臻兒為皇的時候，我本不同意，臻兒當時太小，出生尚不足月餘。便聯合了皇後，決定還是要立太子為皇，太子也應承下來了……”

  “等等。”王西平打斷了皇後的話：“我見過太子，太子說是我走了沒多久，林逸就帶人來把他抓起來了，你這句話，豈不是推翻了太子的說辭。”

  “太子是這麽說的？”太後的表情漸漸沉了下來：“他居然敢這麽說？”

  王西平的臉上浮現出迷惘：“是，不止是太子這麽說，連我那兩個兄弟好像也沒有否認。”

  太後的表情越來越沉，到最後已經灰暗一片了：“王西平。我問你，你相信誰？”

  沒想到太後居然會拋出這麽一個問題，瞬間把王西平問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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