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班的時候顧南琛向隔壁的磨砂玻璃看了一眼，眼前也隻是霧蒙蒙的一片。他正了正領帶，麵色清冷地走到了林陌棠辦公室前。

  她正背對著門坐在椅子上，手裏端著一杯清水，眼睛看著外麵不知道在想什麽。

  “下班了？”顧南琛正要進來，林陌棠悠悠問了一句。顧南琛忽然收回了腳，悶聲道：“是啊，已經到點了，一起走吧。”

  林陌棠轉身不緊不慢地放下水杯拿著包包就跟著他前後腳地離開了。

  在車上的時候，林陌棠倚著車窗看著外麵，眼底隱現出幾分陰鬱的神色。

  “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顧南琛愣怔了幾秒，反應過來後反問道：“你現在就要？”他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將方向盤握緊了一些，臉色看起來和以往沒有什麽區別。

  “暫時還不需要，但是沒準什麽時候就要了，隻要我需要的時候你能給我就好。”

  顧南琛這才隱隱鬆了一口氣，緩緩停下車子等著前麵的交通指示燈變成綠色。

  林陌棠擰眉看著過往的人群，似乎在裏麵看到一個挺著肚子的孕婦。她的腦海中忽然跳出一個身影來，心髒忽然抽痛了一下。

  “你在前麵停一下吧，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

  “我和你一起去吧，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要是公司的事情的話，明天處理就好了。”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陪著，你回去以後就說我加班去了，省得你媽她擔心。”林陌棠一邊說著一邊解著安全帶。

  顧南琛也沒多說什麽，等到林陌棠下車後他就緩緩發動了車子。他不時地用餘光注意著後視鏡中的林陌棠，她已經乘著一輛出租車離開了，那輛車子很快就融入了車流當中。

  顧南琛這才緩緩收回了目光，不動聲色地加快了車速。

  林陌棠一直在腦海當中回想著連殤見自己時的神情，隱隱感到不安。可這種不安的感覺很快被她壓了下來，當她真正到了連殤家門口的時候，她已經恢複了以往清冷的模樣。

  她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不會對傷害過自己的人感到悲憫。現在僅存的一些關心也隻是對以往的不能釋懷，又或許是出於本能的反應而已。

  她站在門前沉了沉氣，這才按下了門鈴。當看到門打開的時候，她竟然還有些緊張。當她看到出來一個陌生女人的時候，她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小姐，請問您找誰？”傭人看著林陌棠將她上下打量了幾眼。

  “我找連殤，她現在在不在家？”

  “在，您請進。”傭人這才打開大門，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林陌棠打量著這個別墅，眉心稍微皺了皺。當進去的時候，心裏的落差感更大了。

  雖說這棟別墅還算不錯，但是整個裝修風格都比較簡單。以往連殤最喜歡豪華誇張的風格，現在這種裝修風格看起來有些清湯寡水的感覺。

  “您先請坐，我去請小姐下來。”傭人禮貌地回了林陌棠一句，林陌棠坐在沙發上輕聲呢喃道：“連小姐……”

  她順著傭人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緊不慢地移開了目光。

  過了一會兒連殤穿著一件長袖睡袍下來了，看起來氣色比下午的時候好了許多。

  “你怎麽忽然過來了？吃飯了嗎？”連殤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在林陌棠旁邊，手裏還拿著煙和打火機。

  “我已經吃過了，你下午找我是有什麽事？”

  “你來就是為這個事情啊，也沒什麽事，就是忽然想找人說說話，到頭來發現也隻能找你了。本來還以為你會把我趕出去呢，沒想到你居然還找過來了。”

  連殤輕笑了一聲，抽出一支煙點著了，然後眯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一縷煙霧從嘴巴鑽了出來，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都沒有半點停留。

  林陌棠皺了皺眉，屏住了呼吸。過了幾秒之後才沉聲道：“你不是懷孕了麽，怎麽還抽煙。”

  連殤有些誇張地笑了幾聲：“你看著我現在還像是懷孕的人嗎？可能是我上輩子作孽太多，老天爺就用這樣的手段來懲罰我。不過沒有孩子也挺好的，夜夜笙歌，日日醉酒，多好啊。”

  林陌棠從她支離破碎的笑容中察覺到了一絲淒涼的味道，竟然有些動容了。在她的腦袋還沒有轉過來的時候，她的手已經率先向連殤伸了過去。

  當她反應過來後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把手放在什麽地方了。

  連殤倒是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將煙摁在了煙灰缸裏。伸手的時候寬大的衣袖擼到了手臂上，一道一指寬的紗布映入眼簾。

  林陌棠不禁擰眉看了幾眼，又擔心連殤發現，忙將目光移到了別的地方，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的樣子。

  “客人來了都不知道倒杯水嗎？”連殤忽然冷冷地睨了傭人幾眼，傭人這才進了廚房。

  連殤一直盯著她的身影消失以後才壓低聲音對林陌棠說道：“我現在已經後悔了，當我看到蘇穆的時候更加後悔。我覺得我現在已經掉進了一個無法輪回的地獄裏。說實話，我很羨慕你，甚至是嫉妒。”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異常嚴肅，深深地看著林陌棠的眼睛。

  “羨慕我什麽，我也是一無所有。你們也都隻是看到了表麵而已，要是真的讓你過我的生活你也不一定受得了。”

  “所以……我現在過的日子就是你眼前的生活嗎？”

  林陌棠心下一驚，眼底已經驚起一層不小的波瀾。連殤的眼底更多的是戲謔和調侃，但是林陌棠卻在她的眼底發現了觸目驚心的冷漠和涼意。

  她忙將目光給移到了其他地方沒有說話，連殤輕笑了一聲。傭人適時地出來了，將水杯放在林陌棠麵前後又站在了剛才的地方看著她們。

  客廳裏被一種極為詭異的氣氛包圍著，林陌棠忽然覺得心裏好像壓了一塊石頭，就要喘不上氣來了。

  她忙站起身來說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不用出來送了。”

  說著她便逃也似的出了門，連殤那雙眼睛太可怕了，讓她覺得心底一陣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