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神色一怔，扯出一絲很不自然的笑意：“我都一大把年紀了，都經曆過這麽多風風雨雨了，還有什麽秘密啊。時間不早了，你快休息吧。”說完便迫不及待地就要轉身離開。

  “剛才南琛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讓我明天回去一趟。”林陌棠神色嚴肅地緊緊盯著林父的背影，眼中閃爍著淚光。

  “好。”這個單音節的詞從林父的嘴裏說出來，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

  林陌棠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手指摳著門框，指尖都有些發白，聲音幹澀地說道：“您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便關上了門，發出哢噠的輕響。

  林父深吸了一口氣，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自己的房間。

  當他醒來的時候，客廳的空氣裏漂浮著飯菜的香味，卻不見林陌棠的身影。

  林父走到她的房間正要敲門，卻見門上貼著一張便簽紙。

  “爸，我先回家了，不用擔心我。”

  “是爸爸對不起你。”林父將那張便簽紙撕了下來，渾濁的眼睛裏隱約有幾根紅血絲。

  林陌棠心情失落地下了樓，抬頭看著林父所在的樓層，眼簾低垂，將複雜的神色盡數收斂回去了。

  快要出小區的時候，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又向裏麵看了幾眼，眼底已經恢複了以往那清冷的神色。

  昨天晚上和林父說的話隻是她隨口編造的謊言而已，她隻是想讓自己靜一靜而已。況且自從自己離開南苑以後，顧南琛根本就沒給她打過一個電話。

  有時候自己也會在不經意間想起他，已經找到了他的電話號碼，卻怎麽也撥不出去。

  林陌棠抬起頭來深吸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走出了小區大門，卻進了旁邊的一家賓館。

  自從林陌棠離開後，林父就一直焦躁不安地在房間裏來回踱著步。期盼已久的電話鈴聲終於響起，他忙衝了過去，在第一時間接起了電話。

  “喂？”他的聲音還有些緊張。

  “爸，是我。我到家了，您不用擔心我。”林陌棠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將林父湧動已久的興奮感覺瞬間衝淡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拿捏好尺度笑著說道：“到家就好，回去以後好好過日子，什麽時候想來……就過來吧。”

  寒暄了幾句之後掛了電話，嘴角的笑意也漸漸收斂回去了。

  就這樣焦躁地等了好幾天之後，才等到林海棠的電話。過了一會兒，門鈴就響了起來。

  他一路小跑著開了門，瞬間紅了眼眶。

  “海棠，你怎麽才來啊。”林父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向林海棠身後看了幾眼，“快進來快進來，別在外麵幹站著。”

  林海棠臉色憔悴地勾了勾嘴角：“在我的印象裏，您和頂天立地的英雄人物沒什麽區別，怎麽還哭上了呢。”

  不說還好，一說林父的眼淚更是止都止不住地往外湧。

  他忙轉過身子擦了擦眼淚，聲音梗咽地說道：“人老了，老了。你先去裏麵坐，我給你拿些喝的東西。”

  還不等林海棠說話，他便轉身進了廚房。

  林海棠扶著肚子，站在客廳四處打量著，眼中流露出柔和的光芒。

  林父端著兩杯開水進了客廳，他的目光落在林海棠的肚子上，眉心皺了皺：“你的預產期快到了吧，不如就住在這裏吧，我來照顧你。如果不想讓陌棠知道這件事情的話，我就找個借口，讓她暫時不要回來了。”

  林海棠扯出一絲苦笑來：“您不用替我操心了，我已經找好保姆了，她會照顧我的。不如您給外孫起個名字吧，還姓林。”

  林海棠滿臉慈愛地摸了摸肚子，低垂著眼簾，將眼底的神色遮掩得恰到好處。

  “如果是男孩的話，就……”林父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兩人同時嚇了一跳。

  “爸，是不是陌棠來了啊。”

  “不會不會，她前幾天就回去了。沒準兒是樓下的鄰居，我去看看。”林父努力壓抑著緊張的情緒，神色猶疑地向門口走去。

  “是誰？”他將耳朵貼在門上，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回答他的隻是一陣緊似一陣的敲門聲。

  他向裏麵看了一眼，心情忐忑地將門打開一條縫，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陌棠？”

  林海棠的臉色瞬間由白變紅又由紅變青，神色複雜地向門口看去。

  隻見林陌棠氣勢洶洶地推門而入，帶著一身淩冽的氣息進了客廳。當看到林海棠時，之前憋在肚子裏的火氣瞬間被澆滅了。

  還沒說話，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陌棠……”林海棠眼圈通紅地向她走了過去，手快要觸碰到她的胳膊時，卻被林陌棠躲開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回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啊！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嗎！我看到一個孕婦就覺得可能是你，在商場裏圍著孕婦打轉，我……”

  說到這裏她再也說不下去了，跌坐在沙發上埋頭痛哭，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林父忙將門關上了，見了這副情形，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比較好。

  林海棠坐過去樓著她的肩膀，輕輕拍著她的背：“我不是故意的，原諒我好不好，我下次再也不會讓你們擔心了。”

  “你還有下次？！”

  林陌棠淚眼朦朧地瞪著林海棠，提聲質問了一句。

  “好好好，是我說錯了，再也不會有下次了。”林海棠笑著捏了捏林陌棠的臉。

  林父轉過身去擦了擦眼淚：“你們慢慢聊，我去做飯。”說著便向廚房走去。

  林陌棠卻不準備就這樣放過消失將近大半年的林海棠，板著臉坐在沙發上，冷聲道：“你這幾個月到底去哪裏了，為什麽一直躲著我。如果不是我這幾天一直守在這裏，恐怕你們還要繼續瞞著我吧。你們做了什麽虧心的事情，需要這麽處心積慮地掩飾。”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餘光斜睨著林海棠，一副我不好惹的架勢。

  “我……我之前不方便露麵，也擔心給你們帶來麻煩。而且……我聽說你過得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還有些躲閃，說話的底氣也有些不足。

  林陌棠低下頭撩起眼皮，目光從下往上地看著林海棠，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隻手放在沙發上。

  林海棠被她盯得心裏發毛，生怕她看出什麽端倪似的，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任由她打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