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被店小二一頓恐嚇，嚇得不敢進來，怯懦地看著洛天青，不知所措。

  洛天青見狀心頭火起，嗬斥道：“她們是我領進來的，你有話衝著我說。她們吃什麽都由我來付錢，不會少你一文錢的。”

  店小二被洛天青的氣勢壓倒，驚了一下，接著道：“客官，不是這樣的。您看，隨便施舍點好了，別讓她們進來吧，不然別的客官也會有意見的。你這樣會讓本店比較難做啊。”店小二委屈道。

  洛天青抬頭朝酒樓內看去，隻見這時不少客官都扭頭朝著自己幾人看來，紛紛交頭接耳，指手畫腳，眼中充滿了嫌棄和鄙夷。

  婦人抱著楚楚可憐的小女孩，見狀也是猶豫道：“公子，多謝你的好意。要不我們還是不進去了，您隨便施舍點吃的給我們就好了。”

  這麽一來，洛天青火氣更盛了，怒氣上湧，不知不覺就用上了幾分真力，沉聲道：“今天我偏要把她們帶進去。錢我不會少你一分，誰要是有意見，讓他來跟我說。”說完拉著婦人和小孩進去了。

  店小二隻覺得洛天青的聲音在腦子中不停地回響，震耳欲聾，耳鳴心悸，等他回過神來，洛天青帶著婦人小孩已經坐到座位上了。店小二常年迎來送往，見得多了，心知洛天青不是普通人，再看四周的客人雖然指指點點，卻一個個也不敢出頭放話，心下稍定，心想你們都不作聲那就最好了。

  杜海川微笑著看洛天青把婦人小孩帶過來，站起來躬身施禮，請婦人入座，慌得婦人口不擇言，不知說什麽好，唯有不住感謝。

  “大娘無需客氣，這位是我哥哥。”洛天青微笑道。

  婦人女孩入座，杜海川早已叫店小二加上兩副碗筷，又添了兩個菜，店小二見狀反而欣喜不已。

  婦人見碗筷未來，隻得先等著，小女孩早就餓得慌了，見桌上飯菜，口水直流，肚子咕嚕嚕地響個不停，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飯菜，根本沒聽到幾人說話。

  洛天青見狀，趕緊把自己的筷子就衣服上擦了下，遞給小姑娘道：“小妹妹，你先吃吧。”說完夾了點菜給她吃。

  小姑娘雖然餓極，卻還不敢接過，瞥眼望向婦人，見婦人點首，忙歡喜接過，大吃起來。

  沒多久，店小二將碗筷送上，婦人小孩便一起吃起來。

  洛天青和杜海川本已半飽，見小丫頭狼吞虎咽，心情沉重，反而沒了半分胃口。

  婦人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相貌中等，隻是由於長時間忍饑挨餓，風餐露宿，看起來比較憔悴，看其吃飯，倒也斯斯文文，似乎頗有家教。

  婦人吃了幾口，見洛天青和杜海川都不再吃東西了，杜海川還偶爾悶聲喝酒，心中怏怏，低聲道：“兩位恩公，你們怎麽不吃了？”

  小女孩約莫六七歲，聞言也是抬頭望著二人，嘴裏依舊塞滿了飯菜。

  洛天青強笑道：“你們快吃吧，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們倆已經吃過了。”

  小女孩聞言低下了頭，繼續大口吃起飯來，由於吃得太快，突然噎住了，婦人見狀趕緊倒了杯水給她喝，同時輕拍其後背道：“你慢點，沒人跟你搶。”

  洛天青也是輕拍小女孩後背，忍不住淚眼打轉，趕緊轉過頭，用袖子擦了下淚水。

  “大娘您今年貴庚？家住何方？為何來到這曹州城？”杜海川突然問道。

  婦人見狀放下筷子，苦笑道：“小女子今年三十又一了，原本就是曹州城北麵五十裏外的陳家村人。家中原本還有幾畝薄田，我男人是個樵夫，平日內多以砍柴為生，偶爾也會上山打獵，下水捕魚。原本日子也還可以過，雖然談不上富貴，但也溫飽無憂。隻是沒想到。。。”婦人說道這裏哽咽起來，半晌才續上道：“隻是沒想到五月的時候我男人和村裏幾個獵戶一起，入雷澤捕魚打獵，從此一去不回，後來有個人逃回來，說是被雷澤裏的妖獸給吃了。”

  “妖獸？什麽妖獸？”杜海川問道。

  “不知道，那人說好像是水裏的妖獸，還沒看清樣子，幾個人就被拖入水中，後來就沒了消息，多半已經死了。那人嚇得一路狂奔，逃了回來。就剩下我們娘倆相依為命，原本靠著幾畝薄田，也能過活，沒想到沒過久，附近就開始鬧起了蝗災，種的莊家還沒成熟就被蝗蟲一掃而空，田裏幹幹淨淨，什麽都沒了。我和紅兒守著家裏的餘糧省吃儉用，有一天我出去一趟，回來家裏就被洗劫一空了，什麽吃的都沒了，我也不知道是誰幹的，雖然懷疑是村裏人自己做的，但無奈孤兒寡母，鬥又鬥不過人家，眼看家中斷糧，紅兒餓得不行了，沒辦法，我隻好帶著她出來乞討，一路乞討來到這曹州城。隻是現在乞討的人太多，每日裏能夠討到一點吃的就不錯了，紅兒已經十天半個月沒吃過一頓飽飯了。而且現在隨著越來越多的災民湧進城裏，前幾天還有幾家在施舍粥米，到這兩天隻剩黃家一家了。所以我們才急急忙忙趕去，晚了就沒有了。”

  幾人正說著，外麵有人呼喊道：“今天黃家的粥米已經施舍完了，不用再去了。”接著便聽到歎息、悲哭、爭搶的聲音，紛紛雜雜傳來，顯然是很多人沒有領到粥米，搖頭歎氣。

  “陳夫人，這黃家你知道嘛？”杜海川問道。

  “當然知道啦，現在這曹州城內就隻有黃家一個大善人了，隻有黃家還在堅持免費施粥贈米。我聽說黃家原本也不想再幹這善事了，隻是黃家少主依舊堅持，養活了這曹州城內數千難民呢。隻是我估計黃家也堅持不了多久了。”說道這裏陳夫人歎了口氣，顯然不知道這以後的食物哪裏還有著落。

  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時辰，桌上的飯菜被一掃而空，婦人和紅兒都吃得飽飽的，紅兒更是忍不住打了幾個飽嗝，滿意地笑了。

  杜海川掏出足足一貫錢，悄悄地塞進陳夫人手中，不容對方拒絕道：“陳夫人，你收好。”陳夫人見狀哪裏肯要，堅辭不受，洛天青一把按住道：“陳夫人，你就收下吧，我們還有，不用替我們擔心。你畢竟還要帶著紅兒，世道艱難，總要留點錢以備萬一。我們幫不了你們太多，心中已然十分愧疚，這些錢你務必小心收好，以防歹人。”

  陳夫人見提到女兒，果然不再拒絕，含淚收下，千恩萬謝。

  “那你今後有何打算？”杜海川問道。

  “我原本打算去投奔我娘家去，隻是路途遙遠，沒有盤纏，沒有吃的。有了二位恩公的錢，我們就能堅持走到娘家去了。”陳夫人欣喜道。

  杜海川默默點頭道：“你們一路務必小心。我二人還有要是在身，不能相送了。”

  洛天青二人結完賬，送二人出去，一路目送走出好遠，紅兒依舊戀戀不舍地不住回頭揮手別離。

  直到二人遠去，洛天青才重重歎了口氣，道：“世道混亂，朝廷昏庸無道，地方割據嚴重，根本就無人關心這些窮苦百姓，真是可恨。”

  杜海川無言，半晌才道：“師弟，咱們還是去找養神芝吧。別忘了，薛師叔還差這一株草藥呢。”

  “那去哪裏找呢？”洛天青愁眉道。

  杜海川笑道：“山人自有妙極。”

  說完帶著洛天青來到府衙附近，這處是曹州城內人煙最阜盛的地方，杜海川轉身離開，沒過久便再次回轉，從身上取出兩塊白布，用兩根竹竿刮起，分列左右，左邊寫道：“降妖伏魔！”右邊寫道：“驅邪捉鬼！”橫批寫道：“求養神芝！”

  接著杜海川搬過來一桌一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洛天青立在杜海川身後，半晌無語，心想：“這都能找到養神芝？”

  沒想到，沒多久就有好幾個人過來谘詢，隻是這些人都沒有養神芝，連養神芝的信息都沒有，杜海川自然是毫不理會。

  似這般一直坐到傍晚時分，突然人群中一陣騷動，似乎有人有一群人在往這邊走來，“讓開讓開！”“黃家少主來了！”

  來人很快就走到了杜海川二人跟前，洛天青看去，當先一人身穿錦衣，長得豹頭環眼，獅鼻虎口，大耳如輪，顏如朱染，相貌甚是威猛。

  洛天青心想：“莫非此人就是黃家少主？看起來倒是十分魁偉威猛，似乎也是個習武之人。”

  “在下黃巢，見過二位。”黃家少主抱拳施禮道。

  “在下杜海川，這位是我師弟洛天青。你就是最近曹州城裏一直在施粥的黃家少主？”杜海川問道。

  黃巢笑道：“正是在下。”

  杜海川指了指身旁的橫幅，問道：“你可看清楚了？我這橫幅上寫得是什麽，再者你有養神芝或者是養神芝的消息？”杜海川覺得對方畢竟是平常富貴人家子弟， 雖然有點修為，但明顯不高，隻有通靈境巔峰，連元丹境都不到。

  黃巢似乎感覺到了杜海川的懷疑，不以為意，笑道：“在下既然來了，自然是知道一些養神芝的消息。雖然我手上沒有，但我卻知道哪裏有！”

  杜海川聞言一驚，隨即站起身來道：“若果真如此，咱們可以找個地方詳談。不知閣下有何要求？”

  黃巢笑道：“兩位別急，我也是要來看看兩位，如果你們不能達到我的要求，我還不願意呢。兩位不妨跟隨在家走吧，去我黃府中咱們慢慢商量。”

  “好，閣下帶路。”杜海川隨即闊步走出。

  “師兄，那這橫幅呢？”洛天青緊隨其後，追問道。

  “先放著這吧。”杜海川頭也不回地走著。

  洛天青趕緊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