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還適應吧？”賀新關心的問了一句。

  前幾天刁一男也一直在這邊，賀新每天除了忙著跟幾頭驢聯絡感情，就是和刁一男一起商量各種細節。

  沒辦法，動物一向是最難拍的，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因素。很多場景看似人和動物在互動，其實真正拍的時候，都是先拍人的部分，然後再拍動物的部分；或者，先拍動物的部分，然後根據動物的反應，來設計人的表演。

  總之，特別麻煩，賀新很多時間都需要對著空氣表演。

  所以，這段時間除了上次這姑娘跟置景組的年輕美工發生衝突，賀新過問了一下之外，還沒顧得上關心一下人家。

  “挺好的！這裏的天氣很舒服，空氣也好。早上我還在窗口看到樹上還有小鬆鼠呢。”佟亞麗笑道。

  “哎，我看你每天都到村裏，跟村民聊些什麽呢？”賀新又問道。

  說起來體驗生活，他多少有點汗顏，他除了每天跟驢打交道，村裏去的比較少，不象佟麗婭好象跟村裏的好多住戶都很熟悉，而且為了鍛煉自己的方言水平，經常跟村民湊在一塊兒說說笑笑。

  “也沒聊什麽，就是聊他們的生活、工作，還有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反正什麽都聊。他們還特愛聽我聊我家鄉的事情。”

  想想也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這裏有些老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大山，自然對外麵的事物都很新鮮，尤其象疆省這種帶著神秘色彩的地方。

  佟亞麗接著又道：“不過今天我跟郭家二嫂子約好了，上山去採山茱萸。”

  賀新不由笑道：“你這城市長大的小姑娘認識啥叫山茱萸不？”

  “這有啥不好認的，都是紅顏色的果子很好認的，再說還有郭家二嫂子教我認呢。”佟亞麗仰著頭嬌憨道。

  她口中的郭家二嫂子賀新也認識，留守在村裏為數不多的壯年女子，據說還是村裏的婦女主任，膀大腰圓的，很象小說裏描繪的大蓮隊長。

  記得當初他和劇組在這邊縣領導陪同過來的時候，這個郭家二嫂子作為村幹部之一還參加的接待工作。

  《雙驢記》雖說隻是一部小成本的電影，但是大明星賀新的到來讓當地政府相當重視。當然他不可能象陳大導當初拍《無極》那樣，每到一處有省裏的大領導出麵接待那麽誇張。

  不過賀新雙金影帝的招牌還是讓當地縣政府喜出望外，《雙驢記》能夠在周至取景，這對於一個默默無聞的西部小縣來說，無疑是展示周至文化旅遊事業發展的一個良機。

  雖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但隻要幹部把其中的道理說透，樸素的老百姓還是很歡迎劇組的到來。所以不論劇組在村裏搭景也好，演員體驗生活也好，村民們都很歡迎，有時還樂意幫幫忙啥的。

  鎮上這家太白山莊的旅館其實就是一家農家樂，平時生意不咋地，這次不但有大明星“強哥”光臨，（老百姓大都很樸素，他們認定的明星往往都是來自於他們印象深刻的角色）而且據說半個月以後還有大隊人馬要過來，還要在這裏駐紮一個多月，老板顯得格外殷勤，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著，畢竟鎮上不止他們一家農家樂。

  賀新很中意這裏老板娘親手做的飥飥麵，看著像一張張的餛飩皮，但是口感勁道爽滑，配上肥瘦相間的土豬肉丁炒的臊子，滿滿一大碗吃下去，充滿了幸福。

  吃過早飯，便隨同置景組一起出發去老縣城村。厚畛子鎮離老縣城村雖說隻有十八公裏，但是大都是彎彎曲曲且十分險峻的盤山路，一般不熟悉路況，著實有點危險。賀新開著從京城長途跋涉到這裏的公司的那輛商務車，跟著前麵那輛由當地司機開道的麵包車，足足花了四十分鍾才抵達目的地。

  此時正值山茱萸成熟的季節，上午村裏除了家家戶戶門口曬著的紅彤彤的山茱萸，基本上看不到什麽人影，老老少少都到山裏采山茱萸去了。

  這裏野生山茱萸都是上好的藥材，每年都能給這裏的村民增收不少。車子到的時候，郭家二嫂子早就守在城門口等著了。

  “二嫂子，堆補氣，餓來晚咧！”佟亞麗忙跳下車，用她剛學會的蹩腳的本地話跟二嫂子打招呼道。

  “莫四！莫四！”

  二嫂子連連擺手，接著又連忙衝剛下車的賀新陪笑道：“賀老師，驢餓都喂過咧。”

  劇組買了五頭黑驢，平時就寄養在村裏的牲口棚。一水膘肥體壯正宗的關中黑驢，據說還是導演刁一男親自去挑選的，跟他本人一樣，都屬於關中出品。

  演員需要體驗生活，驢同樣需要適應環境。所以賀新每天都過來伺候這幫驢爺，偶爾還幫村民們拉個車，牽個磨什麽的。

  “二嫂子，不是跟你說過了嘛，以後驢我過來親自喂，你們就別辛苦了。”

  賀新作為知青在戲裏依舊是一口普通話，不用跟著學當地的方言。而且這五頭驢當時買回來的時候就說好了，等拍完戲，驢就捐給村裏，算是劇組的一片心意。所以村民們平時都這五頭驢都很上心。

  “好咧，好咧，賀老師，餓知道咧。”二嫂子笑嗬嗬的應道。

  說著，二嫂子看了看前麵正在卸貨的置景組的工作人員，湊近一步，刻意壓低聲音又略顯扭捏道：“賀老師，中午餓殺隻雞，你和小佟一起來餓家吃中午飯。”

  “這怎麽好意思啊，二嫂子，不用麻煩了，我們這兒自己有午飯。”賀新忙擺手道。

  置景組在這邊幹活，每天中午飯都有由鎮上的農家樂送上來的。再者，山裏的住戶大部分生活條件都比較困難，二嫂子雖說是村幹部，但男人常年在外地打工，女兒在一百公裏外的周至縣城上高中，她留在村裏伺候老人，平時除了一點村幹部的津貼，也就是靠種地和采摘山茱萸補貼家用。

  “莫四！莫四！賀老師，你莫客氣，餓家丫頭可歡喜你咧，聽說你們在村裏拍戲，國慶節還要帶著同學來看咧。昨天還打電話回來，讓餓好好招待你們。賀老師，小佟，千萬要給餓這個麵子。”二嫂子非常熱情的邀請道。

  賀新推脫不過，隻得點頭答應。

  二嫂子很高興，接著便拉著佟亞麗道：“小佟，餓們走咧！”

  “新哥，那我們就……”佟亞麗請示了一下。

  “去吧，上山小心點啊！”

  “知道了。”

  “賀老師，放心，有餓在，保證莫四。”二嫂子也樂嗬嗬地拍著她那鼓鼓囊囊的胸脯道。

  賀新把車就停在城門口的空地上，然後背著手晃晃悠悠的進村。村裏閑置的院子很多，大都十分破敗，五頭黑驢平時就寄養在屬於村委會公產的牲口棚裏，到時等置景組把村口一個獨立院落收拾好了，到時還要遷過去，那裏將是賀新跟五頭驢在戲裏的住處。

  既然今天喂食的事已經被二嫂子代勞了，賀新拽著驢，沿著村子周邊的土路遛了一圈，吃吃即將枯萎的青草，喝點山泉水，也算是人和驢之間聯絡聯絡感情。

  其實一開始他對驢這種物種還是比較陌生和害怕，生怕被這種畜生尥蹶子踢一腳可不是鬧著玩的。後來村裏的老人幫著帶了幾天教他，他發現其實驢這種生物還是很溫順的，駕車、拉磨，甚至人騎上去都沒問題，任勞任怨的。

  在村子周邊晃蕩了大半個上午，與其說是溜驢，又何嚐不是溜人。雖然剛開始來到這裏的時候，賀新多少有點不習慣，但時間長了，發現牽著驢，行走在這山川溪流之間，呼吸著香甜的空氣，看著藍天白雲，徹底放空自己，其實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快要臨近中午的時候，一大早進山采摘山茱萸的村民背著沉甸甸的背簍，陸續從山裏走出來。

  他們看到正在溜驢的賀新，都很熱情的打著招呼。

  對於他們來說，看到經常在電視劇出現的明星是一件很新鮮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還都很羞澀，後來發現這個電視裏看著很凶的人，總是笑嗬嗬的，還主動跟他們打招呼，便也開始大著膽子回應，一來二去，熟悉了以後，就出現了現在和諧的場麵。

  賀新也牽著驢慢悠悠地回到牲口棚，很熟練地用村裏用高粱拌著草料喂驢。完事之後，洗手擦臉，換下身上的用來幹活的舊衣服，用山泉煮一壺茶水，坐在院門口慢悠悠的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