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會害怕，害怕跟他一起去麵對困難。

  她是可以陪他去做任何事情的。

  這就是她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戰九天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沒有移開，突然俯身親了下她的額頭：“我知道。”

  他嘴角微揚，不知道是真的心情好，還是想給她一個好的感觀，讓她不要再那麽害怕。

  宋依然看著他嘴角的笑，真的感覺輕鬆了不少。

  “那，我們快到了麽？”宋依然問道。

  盡管已經盡量讓自己放鬆了，可她還是忍不住抖了抖。

  “馬上就到了，在前麵。”戰九天已經將地圖記在腦子裏了，感覺到她的顫抖，問道，“是不是怕被炸死事太難看了？”

  “你怎麽知道？”宋依然的心思被猜中，下意識就問道。

  她確實想通了，覺得能跟他死在一起，也是一種幸福，可又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炸得東一塊西一塊，死無全屍，就一陣顫抖。

  雖然從來沒有真實地見到過那樣的屍體，可在電視裏見過那種特效，實在是太恐怖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待會兒，她變成特效裏的人，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實在是，太恐怖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被炸得四分五裂。”戰九天向她保證。

  宋依然看著他的後腦勺，說：“那你在我快要被炸死的時候，先敲暈我吧，至少讓我死得沒有知覺。”

  她真的真的一點兒也不想看到自己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樣子。

  “嗯？”戰九天不解。

  宋依然說道：“我聽說，人在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時候，腦子可能還有感知，要我親眼看到自己身首異處，我……做不到。”

  她真實地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又怕他覺得自己不想死，急忙補充道：“阿九，我一點兒也不後悔陪你一起死，我隻是……隻是想讓自己死得好看點。”

  對，就是這樣的。哪個女人沒有一顆愛美的心呢！

  就算是死，也不想看到自己醜得沒邊的樣子啊！

  “嗯，對了，你也不許看我死時的醜樣子！”宋依然的眉頭擰了起來，“你到時候就閉上眼睛好了。”

  戰九天啞然失笑，回頭摸了摸她的頭：“想什麽呢？誰說你會死？”

  “不會麽？”宋依然眨了眨眼睛。

  戰九天十分認真地道：“我不會讓你死。”

  宋依然咧角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她不想戳穿他的謊言。

  “反正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你別妄想丟下我一個人。”

  不管發生什麽事，她都不會放下他一個人，她要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

  絕對不會丟下他一個人。

  “好，我們一直在一起。”戰九天說道。

  “你終於來了。”前麵突然傳來一聲沙啞的聲音，“阿九。”

  兩人的腳步停下來，看了對方一眼，又同時看向前麵。

  他們已經走到地下室最深處。

  在他們前麵是一個陰暗的小黑屋，若不是外麵幽暗的燈當照了一些進來，根本就看不清裏麵。

  可即便是有一絲光亮照進來，也不足以照亮整間屋子。

  戰九天和宋依然站在門口，看著聲音發出的地方。

  蘇眉的身影一點一點從黑暗中走出來。

  “蘇眉。”戰九天冷眼直視著她，“我來了，你想怎麽樣？”

  他說話的時候，下意識將宋依然護在自己身後。

  蘇眉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被他護在身後的人，扯了扯嘴角：“沒想到還多了一個來送死的。”

  宋依然看到蘇眉的瞬間，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本來她是不怕蘇眉的，可一想到這個女人瘋到這個地步，不由得生出一絲惡寒。

  “還挺癡情的，陪他來送死。”蘇眉這句話是對宋依然說的，她說著突然笑了，“可你知不知道，你陪著他的下場，就是被炸死，你死的時候，身體會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蘇眉。”戰九天咬牙打斷，“不關她的事，你不用嚇唬她。”

  “嘖嘖，這就心疼了？”蘇眉挑了挑眉，“不過也對，那麽多人，也就隻有她一個肯陪你來送死。”

  她停了一下，眼底染上一絲諷刺的笑：“戰柏樺呢？蘇影呢？還有你的孿生弟弟呢？”

  “他們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戰九天平靜道。

  “嗬。我還以為他們多重情重義呢，沒想到一個個都是貪生怕死之徒。”蘇眉看著戰九天，語氣突然軟了下來，“阿九，他們都不是好人，隻有我對你最好。”

  “你都要炸死他了，這就是你所謂的對他好？”宋依然忍不住出聲嗆道。

  “你知道什麽！”蘇眉冷哼，“我這是在幫他檢驗，到底誰才是最愛他的人。阿九，你能明白媽媽的良苦用心嗎？”

  “你不是……”

  “阿九。”宋依然拉住戰九天，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反駁蘇眉，不要激怒她。

  這個時候，宋依然反而冷靜下來了。

  戰九天接收到宋依然的意思，沒有再繼續說些激怒蘇眉的話。

  比如，你不是我母親。

  類似於這樣的話。

  蘇眉見他沒有反駁，不禁有些高興。

  “阿九，你果然還是認我這個母親的！”

  看著她眼中發亮的光，竟讓人莫名覺得她有些可憐。

  真的可憐。

  這個女人，這一輩子，都將別人的兒子當成是自己的兒子，而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不聞不問。

  她活成這樣，說不可憐，肯定是假的。

  可這個時候，即便宋依然心裏這麽想，也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此刻的蘇眉有點兒接近病態，永遠不知道你說的哪句話會激怒她，讓她控製不住地動怒。

  她一旦動怒，不說他們倆會有危險，就連他們離開的那些人，怕是也還沒有逃到安全區域。

  所以，他們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哪怕到了最後，他們還是逃脫不了一死，可他們救了更多的人，他們死也值得了。

  宋依然握著戰九天的手，示意他千萬別出聲，不管蘇眉說什麽，他都不要出聲，隻要安靜地聽著，哪怕讓蘇眉誤會，他還是認她這個母親的，那也值得了。

  “阿九，你小時候就特別乖，長大了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乖。媽媽真的很欣慰。”蘇眉仿佛陷入了對過去的回憶之中，目光漸漸變得柔和。

  若是換作以前，戰九天的直男性格，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戳穿蘇眉的幻想，可此刻，宋依然阻止了他，他竟也忍了下來。

  蘇眉見他這麽乖地聽自己說話，語氣越來越平和，神情也越來越溫柔。

  就好像，真的是對著她的親生兒子一樣。

  如果墨琛和蘇奕然在這兒，看到她這樣對戰九天，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

  失望麽，還是難過。

  畢竟，他們才是蘇眉的親生兒子啊！

  可他們不僅一刻也沒有享受過他們親生母親的溫暖，還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們的親生母親也一點兒不會顧忌他們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