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會保護他們。”戰柏樺沉聲道，“可他們逃跑了，這才給了仇人可乘之機，結果全都慘死。”

  “哼。嗬嗬。”墨昭諷刺道，“所以，你這是在極力替她找借口嗎？”

  “不需要。她本來沒有錯。”相比起來，戰柏樺簡直不要太平靜。

  這就越發顯得墨昭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明明都是幾十歲的人了，可像現在這樣爭辯的樣子，真的跟孩子似的。

  墨昭看著眼前的男人，突然冷笑一聲：“她沒錯？她真的沒錯嗎？那我家人是誰害死的？”

  戰柏樺靜靜地盯著他，不冷不熱地說：“全都是他們咎由自取。一個人做了壞事，就得受到懲罰，更何況，他們做的壞事不止是傷害他們自己，還傷害了更多無辜的人！”

  “荒謬！我大嫂和小侄女就不無辜嗎？”墨昭陰冷地瞪著他。

  “他們……”戰柏樺正準備再說點什麽。

  蘇影突然開口：“阿樺，算了。他聽不進去。”

  不管他們說什麽，眼前的男人都不會聽得進去的，就像當初的她，一心認定是戰家對不起自己，是蘇眉的錯，她就偏執地做了那些事。

  結果，害了她自己的親生兒子，到現在，小驍都不肯跟她相認。

  蘇影的目光落到戰九驍身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突然，她衝地一下站起來。

  “阿昭，是不是隻要我死了，你才能消消氣？”蘇影說話的同時，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槍，指著自己的太陽穴。

  “阿影！”

  “母親！”

  “……”

  不止戰柏樺和戰九天大叫著起身，溫暖和宋依然兩姐妹也站了起來，唯有戰九驍像是沒事人一樣依舊坐在那兒。

  可沒有人知道，他擱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緊了。

  他又不是傻子，相反還靈敏得很，他方才清楚地感覺到蘇影看他的那一眼。

  像是在告別，又像是在懺悔。

  他的心情，很複雜。

  可他一慣高傲的性子，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以至於，即便看到她偏激的拿槍指著她自己，他也裝作是毫無感覺一樣。

  “阿驍，你快勸勸她！”溫暖著急地說道。

  她就在戰九驍身邊，她不確定戰九驍是不是真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動於衷，可她知道，他其實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她不相信他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

  不管怎麽說，那個女人都是帶給他生命的人，雖然她曾經做過很多傷害他的事情，可那也是在她不知道他們是她兒子的前提下。

  後來，她知道他們是她的兒子，不是選擇放下了一切麽？

  她用這樣的行為來表達懺悔，他們應該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的。

  溫暖覺得，就連她這個曾經被蘇影害得失去孩子，這輩子再也不能生育的人，都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原諒了這個女人，身為蘇影兒子的戰九驍，沒道理還不打算原諒他的親生母親。

  可她不知道，越是關係親近的人，越是無法原諒自己最親的親人做出那麽多過份的事情。

  就好比戰九驍。

  如果蘇影隻是做了那些傷害他的事，他可能早就放下了，但她不止做了傷害他的事情，還害得他最心愛的女人流產，並且這輩子再也不能生育。

  就算溫暖本來能放下，戰九驍也永遠不可能會忘記。

  所以，即便聽到溫暖的話，戰九驍也依舊無動於衷。

  蘇影的注意力有那麽片刻落到戰九驍身上。

  雖然她已經下定決心要用自己的死結束一切，可她還是多麽希望自己能在死之前聽到自己親生兒子喚自己一聲媽啊。

  如果能聽到這一聲媽媽，就算是死，她也能瞑目了。

  可惜，她永遠等不到了。

  “小暖，對不起。”蘇影看向溫暖，十分懇切地說道，“真的很對不起。”

  溫暖終於等到這句對不起了，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

  早在跟她媽媽溫靜相認的時候，她就聽媽媽講過許多關於蘇影的事情，她知道蘇影待她媽媽有多好，也知道蘇影本心不壞，她之所以做那麽多惡事，很多時候都是因為她的病。

  她早就沒有那麽恨蘇影了。

  更何況，蘇影還是戰九驍的親生母親，也就是她孩子的親奶奶，是她的婆婆。

  這種緣分，讓她已經認命了。

  她一向是一個豁達的人，不喜歡一直生活在仇恨裏，她也不希望自己心愛的男人一直生活在仇恨中。

  “您不要想不開，我媽媽、我媽媽已經找到了，她現在很好，她很想見到您。”溫暖啞聲說道。

  雖然她已經原諒蘇影了，可戰九驍都沒有叫蘇影一聲媽媽，她自然也是不會那樣稱呼的。

  她說出自己母親，就是希望蘇影看到一絲對未來的希望。

  “阿影。”戰柏樺突然出手，去奪蘇影手上的槍。

  可蘇影身手敏捷，反應超快的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他。

  “阿樺，你別亂來。”蘇影傷勢扣動了一下扳機，似要隨時自殺。

  “阿影，你別衝動。”戰柏樺著急不已。

  可在場，誰都不可能是蘇影的敵手，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奪下她手上的槍。

  蘇影看向溫暖，露出一抹微笑：“阿靜沒事就好，我很欣慰。”

  她說著，最後又看了戰九驍一眼，然後將目光落到墨昭身上。

  “阿昭，希望我死後，你能放他們離開，就當……就當是我們最後一點情份。”蘇影的聲音啞得不行，好似發不出來似的。

  認識她的人，幾乎從來沒有聽她如此低聲下氣地說過話。

  她那麽厲害，明明可以廝殺出去，說不定可以保命的同時，還能脅持墨昭，救了自己的親人，可她沒有這麽做。

  她選擇了犧牲自己這條路。

  她大概是覺得，過去的事，她確實對不起墨昭，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補償他。

  可她這麽做，別說她身邊的親人痛苦，就連墨昭，也不見得有多高興。

  “情份？你我之間還情份可言嗎？”墨昭安靜地坐在那兒，緩緩抬起頭，看著對麵的女人，眼中目光複雜，“蘇小影，你寧可犧牲自己，也要救他們是嗎？”